哈尔·乔丹冷着脸。他再次伸出戴有灯戒的手,绿色的藤蔓从地底钻出来尝试攻击金字塔的地基,然而白光再次亮起,阿耳戈斯嘲弄地说:“没用,你还要在这浪费时间?”
哈尔不答,环顾四周:“其他联盟成员来不及赶过来,但我记得埃及这边有自己的本土神明,如果我能找到他们……”
他还没说完,金字塔前方的地表轰的一声碎裂开。闪电般的裂纹向远方延伸,烈火从缝隙中涌出,天空瞬间阴云密布,紫黑色的雷蛇在其中流转。阿耳戈斯的声音依旧清晰:
“我在这里,我即是神明。”
金字塔表面的晶格上浮现出鲜红色的准星,紧接着,能量束对准绿灯侠的身躯发射。
哈尔不得不像雨燕一样在空中辗转腾挪,他脸颊崩的很紧,用力握着拳头,灯戒在旁边提醒说:“剩余能量水平68.4%。”
“你得回去了。”赫尔克里陷在绿灯沙发里说,“把我放到地面上就行,海滨城更需要你。”
阿耳戈斯适时说道:“你看,还是我的老朋友了解形势。”
哈尔气得牙痒,他又锤了一下金字塔,听见赫尔克里说:“蝙蝠侠只是请你送我过来,不是要你保护我,乔丹先生。不必担心,我知道他想要什么。”
“你确定?”
赫尔克里微微一笑,坦然说道:“我们的确是老朋友了。”
哈尔就缓缓下落,把他放到金字塔门前,主要是远处地面上已经没有落脚点了,全然是天河倒悬、火焰熊熊的地狱景象。这场面对赫尔克里来说倒是有点熟悉,他感慨说:
“天启公司怎么还没有被环保组织找上门?”
哈尔:“……”
“我得先回一趟海滨城才能举报他,正联说那边的确有检测到外星人的痕迹。”他飞起来,最后说道,“小心你面前这个疯子。”
然后化为一道绿光消失在黯淡的天际。
赫尔克里整理了下坐得太久有些褶皱的大衣。他刚站稳时,金字塔表面就露出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窄门。门内墙体敦厚,泛着蓝光的狭长道路一眼望不见尽头,尖锐的穹顶隐藏在黑暗中,金字塔内部整体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
不过对赫尔克里来说,他作为玩家的记忆中曾无数次走过这条路,熟悉到看到它时就感觉没有知觉的右手正在隐隐作痛。但这部分的记忆又不是很清晰——他曾经以为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剧情跳过党。
事实也差不多,当本体操纵着那些可供替换的仿生人身体来到天启公司总部时,没见到阿耳戈斯前他很难对那些拦路的喽啰们产生多么深刻的印象。
现在他故地重游,不急不缓地走了进去。神奇的是,整个世界都因为异闻宇宙而经受战火,天启公司总部内却显得宁静平和。赫尔克里身后的大门合拢之后,他脚步点过的地方会亮起蓝色的光,它们像水波般乍起乍灭,周围景象也就在明暗之中若隐若现。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他开始走得不耐烦了:“这是天启公司的待客之道吗?我还要走多长时间?”
“看来你一点都不怀念?这里也曾经是你居住过的地方。”
阿耳戈斯的声音从他身侧的黑暗中传来,“大约是上世纪70年代吧(2070s)……我将总部搬到埃及,研究变种人祖先留在这的墓穴。你自愿离开那座小教堂跟我一起来,侦探,我还以为你真心喜欢这里。”
赫尔克里想说点什么,阿耳戈斯先一步打断他:“我们的这场对话会被记录下来并被公开,作为两个时代究竟哪个才有留存必要的判据之一。”
“谁来判断?”
“胜利者吧。”阿耳戈斯似笑非笑地说,“总不能是你或我。我们都曾经对异闻宇宙表达过爱,可你用事实证明,爱是人类口中一项残酷的骗局,它会被死亡轻易打破,也不可能被装进新的身体。我仍然在为了文明的存亡斗争,你却成了我们之中的叛徒。对此你有想要辩解的内容吗,赫尔克里·雨果?”
“没有。”赫尔克里平静地说,“我不认同你。”
“你失去了记忆。”阿耳戈斯说,“这点你承认吗?”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中回**,这次赫尔克里没有回答。
“你更换过无数次非人的躯体,是不是?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人类,其实从未作为人类生活过哪怕一天,是不是?”
“……”
黑暗越发浓郁,赫尔克里的脚步停了下来。
“人类对死亡的恐惧,对未来的绝望,还有因恐惧和绝望产生的疯狂,你体会过吗,侦探?”
赫尔克里站在原地双手插进口袋,希比达趴在他的肩膀上,能感觉到他的稳定的心跳声。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体会过?”
“你不死。”阿耳戈斯讥讽说,“一个不死者宣称懂得恐惧,谁能相信?上帝在你面前反省自己的傲慢,然而你和祂有什么区别?”
他说完,道路前方‘啪’地亮起一盏从上到下投影出来的舞台灯光。圆形光点笼罩着‘赫尔克里·雨果’与阿耳戈斯两个人,前者胸膛以上的非人部分被阴影盖住。他们面对面坐在方桌两侧,桌子上摆着一张国际象棋的棋盘。
赫尔克里条件反射地往前走了几步,意识到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是一段影像。
影像中的阿耳戈斯看起来并不冰冷,还显得极为有‘人味’。他手里拨弄着棋子,先是寒暄了几句才进入正题说:“非洲东北部的战场崩盘了,两颗‘TOY-000’型号核弹被引爆。现在那地方成了一片死域,连机械士兵都进不去。我让那位派众生之红的化身去看一眼,祂不愿意,说众生之红已经快要死了。”
“祂抓着那些将要灭亡的上一纪元的自然之灵,就好像能增加动物园里的展示样本似的。”
‘赫尔克里’不做评价,他推着白棋行动,思索地侧头问:“你想怎么样?”
“我来接手,反正堆满了辐射和死人的地方也没人愿意要。”阿耳戈斯干脆地说,“我怀疑天启的秘密就藏在他的墓中,正好趁着收拾残局的机会去试探一下。”
“听上去不错。”
‘赫尔克里’用一个士兵吃掉对面黑棋,“我或许可以跟你一起去。”
“……嗯?”阿耳戈斯拿棋子的动作顿住,脸上说不清惊和疑哪个更多,“你什么时候愿意离开这个小城市了?”
‘赫尔克里’耸肩。
阿耳戈斯得不到回答,又说:“这是好事,我得做些安排。”
他低头看了眼下到一半的棋盘。
胜负不论,数量相同的黑棋和白棋正挤在一起:“你的数字强迫症有些严重了,朋友。如果有需要,我去为你预约心理医生。”
**
影像消失了,走廊重新变为黑暗。
阿耳戈斯说:“我还可以放出更多证据来证明我的论点,侦探,我们曾经并肩战斗过,我了解你,而你背叛了我们。”
金字塔内终于完全亮起来了。赫尔克里听见了齿轮摩擦、铰链拉扯、金属转动重组的声音,他两侧的墙壁退到了数十米之外,走廊一下变成了宽敞明亮的房间,白发苍苍、眼眸猩红的阿耳戈斯坐在椅子上歪斜着身体,用一只手撑住下颚,目不转睛地看着赫尔克里。
“坐吧,朋友。”他邀请说,“我等待这场谈话太久了,刚才若有言语过激冒犯的地方,请你见谅。”
赫尔克里回头,看到一把靠背椅出现在他身后。希比达威胁性地叫了一声,后背毛轻微炸起:它竟然没注意到靠背椅是什么时候移动过来的。
“我以为你找我来不是叙旧的,阿耳戈斯。”这种程度的下马威只能说平常,赫尔克里坐下之后很轻松地说道,“实不相瞒,我对你刚才提到的那些并不感兴趣,除非你我之间的对话能对战局产生影响,否则我看不到任何配合你的必要。”
阿耳戈斯一抬手,数架武器从他身后的墙壁上伸出来瞄准:“这样如何?”
赫尔克里评价说:“有些老套。”
阿耳戈斯笑了:“老套,但是好用。”
他收拢五指,两枚炮弹分别袭向希比达和赫尔克里。黑猫原地跳起来正打算反击,几条锁链从墙壁中伸出来将它从头到脚缠绕得结结实实。
赫尔克里眉心皱了一下,又很快抻平。阿耳戈斯说:“它逃脱不了,这种材料能拉扯动一颗星球还不会断裂。不过我也不会对它做什么,我只是很讨厌说话时有人——或猫,打断。”
击打希比达的炮弹命中并且爆炸了,却被锁链挡住因而没产生伤害。本来精确瞄准赫尔克里的弹药与他擦身而过,轰然击打向后方地面,紧接着发射炮弹的武器炸膛了,形成一朵气球般的橙红色团状烟雾。
阿耳戈斯一歪头躲过崩裂的碎片,表情没有变化:“因果上的不死。和异闻宇宙时不同,我多少能猜到是塑造你身体的能量在起作用,扭曲的结果会反噬伤害你的对象,不过这倒意味着你现在的身体并不是能够随意更换的,对吧?反而不如过去那些即用即抛的仿生人壳子方便。类似的致命伤害你还能承受几次?”
赫尔克里不再看希比达:“您想杀死我的话没必要绕这么大的圈子。”
阿耳戈斯纠正他:“准确地说,我想杀你,你也想杀我。哪怕异闻宇宙毁灭,你我都有无数种方式来保全自己,可是发自内心地说——我无法忍受和背叛者共存于世,想必你也有相同的感受。因此我尽可能地寻求一个公平的战场:输的人无论外界结果如何都会死在这架棋盘上。”
“……国际象棋?”赫尔克里看着他们中间缓慢升起的棋盘格挑眉问,“您能保证公平性吗?”
“我发誓。”阿耳戈斯淡淡说,“誓言实际上没有任何约束性,但是到了这样的时刻,就像你说的,要是我有别的目的难道还需要兜圈子?”
“再者说,假如生死一线之时我们当中有人会改变立场、进而影响外面的战局,那就是另一码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