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衙门。
“怎么样?这户籍实打实的!可以办理房屋过户了吧?”
柜台后头负责契书办理的办事小吏低着头,脸都快贴到身份户籍文书上面,仔仔细细来回检查过好几遍,才舒了口气,抬起头来:“太好了,确实是真的。”
而后,他便动作相当利索地办理了房契过户的手续。
当他把新房契交到陆炤手中后,他挺直了腰杆,眼神歉疚,深深一礼:“冒犯了,只是到底职责所在,容不得我疏忽怠慢。您对我们整座城的百姓都是有大恩的,我们必不会忘恩负义。先前的冒犯,还望您见谅。”
“啊、这不用……”
从衙门出来,花老伯率先道贺:“恭喜,恭喜。”
陆炤捂着怀中契书,心情很是晴朗。
洋溢着幸福的大笑容走在路上,路过行人都尊敬地同他打招呼,陆炤也会一一回应。
小商小贩还往经过的陆炤怀里强行塞点瓜果蔬菜什么的,也不多,只每人送上一点,是陆炤不好全然回绝好意的程度。
这么一路下来,陆炤与花老伯都抱了个满怀的“小小心意”。
花老伯还告诉陆炤一个江南新流行起来的小秘密——自灾疫后,江南民众对义士们尤其陆炤敬仰信任,于是纷纷在家中偷偷供奉他们的长生牌,他这位天生异相、预警灾祸的狸仙最是香火鼎盛。
陆炤:……什么时候变成狸仙的……
等回到陆宅大门外,便看到陆小凤等一众亲朋汇聚在此,宅子大门上方挡着一块大红绸布,颜色鲜亮艳丽,张扬夺目。
陆炤就在亲朋的簇拥下,揭开了那块大红绸布。
——昭安伯府。
众人纷纷贺喜。
陆小凤还不知从哪寻摸来两串鞭炮,点起来,噼里啪啦一阵爆响,平添几分热闹劲。
正巧瞅见两位少年郎乖顺立在边上,他就把两串鞭炮递到他俩跟前:“一人一串!”
狄飞惊与苏梦枕十分感动陆小凤叔叔的额外“关照”,但还是婉拒了每人提着一串正在“噼里啪啦”的鞭炮玩的提议。
江枫这位翩翩公子倒是来了兴致,替少年们接下陆小凤的“好意”,提了一串鞭炮,长身而立,玉树临风,笑靥若杨柳春风,好似手中拿着的不是一串正在“噼里啪啦”的鞭炮,而是公子手中风雅的书卷、柳枝、折扇。
另一串鞭炮就被陆小凤塞花满楼手中了。
花满楼很是捧场地高高举起手,那串鞭炮被提得高高的。
几位姐妹还取来乐器,琵琶琴瑟箫笛鼓,合奏出一曲喜气洋洋的乐声。
欢歌笑语飘上晴空,碧空浮云雁字过。
到昭安伯府的第二日起,江枫便开始了他的养崽生活,每日从晨起,到夜晚休憩,几乎将所有时间精力都用来陪伴身体不好的两位少年,学起一些浅薄的医理,以便更妥当地悉心照顾狄飞惊与苏梦枕。
江枫在精心教导狄飞惊的学识之余,还请求义兄与他一起,在两位少年郎每日练武期间帮忙守在边上看顾着。
以这两位长辈的人品,狄飞惊与苏梦枕并不担心练武时被偷学偷记。
两位少年郎今日的练武告一段落,江枫轻轻舒了口气。
清楚知道他们两个而今都是“岌岌可危”的身体状况,他每次见他们动武都会悬着一颗心。
提心吊胆的江大兄长终于等回了期盼已久的神医们。
——气质愈发冷冽的西门吹雪,身形娇小如幼女的程灵素,还有一位负伤的秀美女子,绝俗丽人苍白的脸色更显剔透,泛白的唇瓣更是令人心生怜惜。
“你们决斗了?”陆小凤脸色煞白,来回端详西门吹雪与那位负伤女子,似乎是想看出他们是否受了更可怕的重伤。
程灵素回答了他:“不必担心。他们已经打完了,二娘的伤也已经过处理,休养一些时日便可。”
陆炤还不认识这位惊才绝艳的二娘,很是好奇这是哪方神圣。
她居然能与西门吹雪对决,看结果似乎是输了,输了竟然还能在西门吹雪的剑下得以存活。
从动作的稍许不协调来看,这位二娘的伤势在左臂,而非心脏。
西门吹雪可不会手下留情,一剑刺出,必是致命杀招,指向咽喉、心脏等要害。
这位二娘竟能错开致命一击,以小伤换命,可见她武功必然不低,也许只是在剑道上稍逊一着……
那女子才听说陆府主人回来了,便过来抱拳:“小女子姓张,行二,人称张二娘,久闻斗篷生大名,给昭安伯大人见礼了。”
陆炤赶忙回礼:“张姑娘。在下陆炤,久仰久仰。”
张二娘显然没把这“久仰”放在心上。
但陆炤这“久仰”可是真话,“深宫邀月色,秀外张二娘”,原著里老一辈的第一美女,小仙女张菁的娘,好似对燕南天感情不一般。
陆炤对她有印象,主要还是因为她的名号和武器,又是“秀”,又是使得双剑,与他玩的游戏里某个门派的女侠们联系起来,就很有些既视感了。
这位张二娘是位用双剑的剑客,难怪西门吹雪找她比斗。
看西门吹雪这通身气场,比起上次见到他时更加凛冽冰凉,这段时间的行医经历也不会让他变化至此。
燕南天眼睛一亮,两步并作一步,快步走到西门吹雪跟前:“你精进了。”
“这一战,有收获。”西门吹雪抬手搭在剑柄上,方才激发过的战意还未散尽。
两双充满战意的剑客之眼对视。
霎时间,旁观者仿佛听到剑鸣嗡嗡。
陆小凤胆战心惊地扑上去,插入两人之间,对西门吹雪一阵关怀:“哎呀!你刚刚比过一场,累不累啊?收获不少吧?要不要、额消化一下?”
陆炤立刻配合地搭住燕南天的肩膀:“燕大哥,昨日你教的那一招我还是有些问题,再给我指点一番吧?”
一声轻笑。
西门吹雪周身的寒冰逐渐褪去:“你放心,我的确还需要调整一段时间。”
“那你、你暂时,不打算挑战下一位对手了?”陆小凤与陆炤都在等待西门吹雪的肯定回复。
“暂时。”西门吹雪越过陆小凤,顺手把另一只手上提着的一包东西放到陆炤手上,“恭喜。”目光与燕南天一触即离,而后便越过众人进府里去了。
燕南天笑笑:“现在还不到时候。他还要再突破一两次,才会来找我。”
“一两次……是一次?还是两次?”
“因人而异。他资质颇佳,悟性也好。所以只要再一两次。”
这话让陆小凤和陆炤都陷入了纠结。
江枫却很是信任义兄的剑,脸上一点担忧都看不见。
陆炤低头看了眼手上这一大包东西——实际上是两包捆到一块了。
上面的那包顶上印着有点眼熟的章子。
合、芳、斋。
是西门吹雪私下里开的那家连锁老字号糕饼店!
他又抬手嗅闻一下,下面那包东西散发着阵阵药香,与糕饼的甜香交织混杂,一时间闻起来有些奇怪。
见西门吹雪开启了当面给礼物的环节,苏梦枕也过来赠礼了。
他双手递过来一卷长筒。
“谢谢!”陆炤接过后,顺手摸了下少年郎的发顶。
真可爱。
苏梦枕:……
陆炤展开长卷,这是一卷装裱好的画作,画的是陆府,能看到所有这段时日在府中出没的人们。
甚至还能找到倚在树上逗弄墙头大黑猫的陆小凤。
落款印章上是苏梦枕的名字,是谁的亲笔一见明了。
狄飞惊低着头过来的,没留意到方才发生了什么,送上礼物后也被捋了把头毛。
狄飞惊:……
这次的大宴上还请了江湖茶馆的张大娘、二子、舒先生一家,以及歌楼飞仙坊的东家一家子。
花家二老已经回去了,花六哥倒是带着侄子侄女留在江南玩,这场宴席便来凑了个热闹。
丐帮等救灾期间热心施以援手的江湖义士,都收到来自昭安伯府的请帖。
那些治病救人的医者们大半都已各自回返,余下还未离开的,也都收到这场宴的邀请。
宴上觥筹交错,豪言四起。
而陆炤,宴主人,端起营业微笑,一手酒壶,一手酒杯,去所谓的“打通圈”,走人情。
实则他酒壶里的压根不是“酒”,只是提前调色成“酒”样的果子饮。
反正到处都弥漫着酒香,陆炤这盏没有酒气味的“酒”几乎不会引人注意。
一场交际下来,陆炤感觉自己的社交能量消耗一空。
不过有获得一点新发现,还挺有意思的。
江湖茶馆明面上的靠山是斗篷生,是新封的昭安伯,以及花家的顺手一点照拂。
而姐姐们就职的歌楼飞仙坊,靠山居然是南海飞仙岛的白云城!
飞仙,飞仙,天外飞仙。
陆炤居然一直没将这两者联系到一块。
谁能想到,万梅山庄开了个老字号糕饼店,而飞仙岛白云城开了个歌楼?
顶尖剑客的副业都这么出人意料的吗?
陆炤还带着江枫一一引见了在场的医者,医者们上手简略检查过苏梦枕与狄飞惊的身体状况后,都惊呆了。
都这样了,这还能活下来?
都这样了,这还能好好站在这里,言谈举止居然都还正常!
这是什么?
——医学奇迹!
医者们都不在意什么大宴了,一心都挂两位病患身上去了。
西门吹雪和程灵素也是才得知两位少年的身体状况没多久,先前略有些许想法,这便与医者们一道拉着两位少年郎去后面庭院里讨论病情、商议医治思路去了。
江枫也满怀期待地跟到后头去了。
事关苏梦枕与狄飞惊的病情,他是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留在宴上吃喝的。
可惜平一指已经回去了,不然也能多一分医治胜算。
由于燕南天要陪江枫等候医治过程,这次陆炤再出门办事,陪伴他的就是陆小凤与花满楼了。
收拾好行李,带上坚固的大盒子。
一辆舒适的马车从昭安伯府后门离开。
“你这次要去哪里?”
“南下,天涯海角去?”
“去那么远?!”
“不过是天子的任务罢了。”
南下的路上,起初陆炤还大大咧咧到城镇上吃住,路上就遭遇各种攀附,各种“偶遇”。
面对一帮又一帮子拉关系套近乎的豪门富户、江湖大小门派帮会,婉拒了一波又一波重礼与算命请求。
陆炤:我真的不会算卦啊!
最终二人决定掩人耳目,低调潜行。
可惜他们二个都不会易容术。
易容,在外旅行的好技能。
他们怎么都不会呢?
“要是猴精在就好了。前段时间他好像往北边去了,一时半会儿联络不上。”陆小凤遗憾道。
不堪其扰的陆炤脑子一抽,提议道:“要不我们都假扮成女的?这样就没人认得出我们了!”
花满楼:???
但是陆小凤居然真的狂笑着同意了这个鬼主意。
花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