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听到身后传来的熟悉声音,纷纷往两边分开为来人让出一条道。
“陆少爷,您回来了!”为首的岚烟惊喜地回身,抱着琵琶朝陆炤问候。
陆炤笑着回应姑娘们,走入她们分开的那条道中,看到了这份不知谁送来的又一份礼物。
这次是真真正正的一份大礼了。
被姑娘们层层围在其中的是一面晶莹而巨大的镜子。
镜子本身好似并没有什么稀罕的。
但姑娘们的眼睛又看不见,如何会对一面普通的镜子感兴趣?
其中缘由就在眼前。
——这巨大的镜子上,镜框中镶嵌了满满当当的翡翠和珠宝。
姑娘们正是在伸手抚摸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一面陶醉地幻想:“陆少爷,花伯伯说上面这些都是宝贝,这么多!还都这么大颗!一定很值钱吧!”
陆炤总觉得这面镜子的外观描述起来有些耳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他也为这份身价不菲的礼物而心神动摇:“是啊,看上去就好贵的样子!”
“花伯伯,”他坚强地把自己黏在镜子上的视线拔下来,转向从大门里跟出来的花老伯,“这份大礼实在贵比千金,可知是谁人送来的?”
捧着大红盒子的花老伯道:“来人只道是奉王公子之命送来的,同时还转述其公子说起送礼缘由时的一句话。”
“什么话?”王公子又是哪位?我认识吗?
“长得挺漂亮,多照照镜子。故事也挺漂亮的,打赏就算送到了。”
……脑袋上缓缓飘出一个问号。
咦惹!谁啊这是?
还有哪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见过斗篷生我的真容的吗?
漂亮什么漂亮,这叫高富帅,虽然可能还不够富吧。
不过既然是为故事送来的打赏,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收下了吧~
陆炤喜滋滋对姑娘们道:“先收着。等我们回头着急用钱,就把它卖出去折换成现银!”
姑娘们对这个好想法表示赞同,还提议这面镜子最好就先放在陆炤房里用着,别浪费了一面好镜子。
至于姑娘们自己,她们都看不见,购置生活物资时都没打算买镜子,压根用不上。
陆炤就独自一人,在姑娘们惊叹地夸赞中,将那面沉重巨大的镜子扛进了家。
将华丽丽的大镜子靠在墙边,不小心碰到上回海上冒险纪念品珠帘。
一下子联想到这回沙漠冒险纪念品——石观音的那封信。
再联想到原著里石观音就有面华丽丽的大镜子!
用来给自恋的石观音会面她的水仙情人——她自己的。
待他放置好大镜子,回身就看见房门口恭敬亲切等候着的花老伯。
“陆少爷,这颗礼物……您打算如何处置?”花老伯举了举手上捧着的大红盒子。
陆炤一想到这盒子里那颗可怕的头颅,胃里就忍不住泛起一阵恶心感。
怎么处置?我也不知道啊!
他突然想到楚留香或许还未得知无花的假死复活,以及二次死亡的结局。
要不带去交给楚留香处置吧?
反正这回头都与身躯分家了,是决计再无可能假死脱身继续搞事的了。
于是两人就带着大红盒子去楚留香的房间。
楚留香正背靠在床头,半坐半躺,与姬冰雁轻声交谈。
此时见他们抱着个颜色喜庆吉利的大盒子来,他还打趣道:“可是谁的好事将近,要来分与我些吉利沾沾喜气?”
陆炤有些不忍地瞟他虚弱却仍然不掩其风姿的模样,到底还是拉来椅子坐在床对面,把自己在茶馆讲述妖僧无忧的故事后遭遇无花与其母亲石观音,以及逃脱回来后收到无花头颅的事情都一五一十说清楚。
楚留香的神情本事轻松自在的,却随着他的讲述逐渐变化,眉宇间萦上一抹忧郁,干燥至开裂起皮的嘴唇泛着白,颤抖了一下,才道出声来:“他……他竟如此、令人不齿……”
他闭了闭眼睛,抬手揉摁鼻梁处,终究长叹,而后目光落到花老伯捧着的那个盒子上,轻声道:“他现在就在这里吗?”
花老伯上前将盒子递交给他。
楚留香只掀开盖子看了一眼,便又合上了。
陆炤起身告辞:“那无花就交由你来安置了。”给这个失意人一点独处空间吧。
踏出房门前,陆炤听见身后房中传来一声“抱歉”。
陆炤走到前厅,拉来院里的躺椅坐下,两条大长腿往搭脚处上一搁,呆呆地瘫软着看眼前时不时经过一位端着碗碟进入堂内的姑娘。
快到吃饭的点了啊。
总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点什么。
忘了什么呢……
忽然墙头翻进来一个身影。
是司空摘星啊。
他手上还拎着一个正在挣扎的小女孩。
陆炤眼睁睁看司空摘星朝自己走来,抬起另一只手,递过来一团黑黑的东西。
又是什么礼物吗?
怎么最近老收到送礼?
陆炤狐疑地接过那团黑布,抬手一抖,展开是一条眼熟的黑裤子……
啊、想起来了,司空摘星先前穿走了他的裤子,这是特意来还裤子的。
陆炤趁着司空摘星捂住小女孩眼睛的工夫,躲在门后为自己的大长腿套上了裤子。
再出来时,就指了指那个张牙舞爪的小女孩:“猴精你什么时候还当起拐子了?快把她放回去吧。”
司空摘星哼哼两声,松开小女孩,把她往跟前轻轻一推:“她啊,在外头鬼鬼祟祟不知道想干嘛呢。真不是你们家的妞儿?”
陆炤刚想回答不是,花老伯脚步匆匆赶来:“陆少爷,陆小凤少爷他们回来了……小雪儿?你今天回来这么早?怎么不多玩会儿?”
嗯?
还真是我们家的?
陆炤讶异地细瞧那个叫小雪儿的小女孩。
她脸颊气鼓鼓的,神态中却夹着些许忐忑不安。
“花满楼!”陆小凤人未到,声已至,眨眼便翻墙进来前院里,神色焦急,跳着脚询问花满楼现下在哪里。
“我在这里。”花满楼被几位姑娘搀扶着、簇拥着出现在院门处,身后跟着倚靠姬冰雁的楚留香。
花满楼虽然难掩那抹疲惫,但还是展颜浅笑着呼唤自己的好友:“陆小凤。”
陆小凤冲上去紧紧捉住他伸出的手,用力握了握,眼眸中隐约可见银光闪烁。
“我来迟了。”
“还不算迟。你恰好救出陆炤,陆炤就恰好救出我。所以其实正是你的时机恰恰好好,才救了我。”花满楼也用劲回握他的手,安抚笑道,“其实我本以为,凭我与香帅两人的武功,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那般境地。不想到头来,竟是仰赖陆炤他们三个的急智,我们两个才得以活着出来。”
陆炤听到花满楼如此夸赞他的“急智”,一边心中喜悦,一边又为当时紧迫的境况后怕不已。
又一道人影从大门方向过来,闪到众人跟前,丢下肩上扛着的另一人,冲到楚留香跟前一把抱住他,嚎啕大哭:“老臭虫啊——我没赶上、我没来得及啊!”
这个胡子拉渣的汉子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死死抱着他失而复得的友人,不顾一切地大哭起来。
楚留香知道他心里不好过,艰难动了动被箍住的手臂,拍拍他的背,安慰这个赤子之心的发小。
众人面面相觑,哪怕旁边双手紧握的陆小凤与花满楼都愣在那里,呆呆地目睹这个外表豪放不羁的粗糙汉子哭得稀里哗啦,鼻涕眼泪糊了楚留香一身。
直到小女孩稚嫩童真的疑惑声怯生生打破僵局。
“那个……”
胡铁花也可算缓过来些了,一抽一抽地大喘着气,转过身来,一溜眼就瞧见那个小女孩,沙哑的哭腔里终于带上点不好意思:“是小雪儿啊。”
楚留香也有意转移他的注意,便问起这个小女孩的来历。
看胡铁花抽抽地说话,半句一顿的样子,姬冰雁便接过补充解释的活,帮助大家理解胡铁花磕磕绊绊讲述的这次事件的经过。
这个小女孩是那个大金鹏王朝案子里王室的旁支,名叫上官雪儿。
虽说她起初不懂事,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帮忙哄骗花满楼与楚留香陷入那个案件。
但后来也是上官雪儿小姑娘发现花满楼与楚留香被困,迟迟未能逃出生天,不安忐忑下,主动找到花老伯。
花老伯得知情况,当下联络上楚留香的好友姬冰雁寻求帮助。
姬冰雁当即与胡铁花兵分两路,各自肩负任务展开行动。
姬冰雁去边关看一眼陆小凤是否从沙漠里出来了,然后便直奔青衣楼准备强行闯关。
而胡铁花则去找鲁班祖师后人鲁大师的徒弟朱停,希望借朱停之巧手,解决青衣第一楼层出不穷的机关。
只可惜当他寻到并成功救下被追杀的朱停时,时间已经过去四天三夜,再要赶去青衣楼所在,再要面对那些环环相扣的机关陷阵,根本来不及了。
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要害得兄弟失去活命的机会,他以为自己只怕要亲眼目睹兄弟冰冷的尸首被从朱停解开的重重机关之下抬出来。
好在老天爷长眼,没叫这个老臭虫短命早早死了。
他接到姬冰雁传来的消息,就扛着朱停一路快马而行,急冲冲赶回来了。
陆炤低头打量那个不安地攥衣角的小女孩,她小小一个,却朝地上挣扎想要爬起身的朱停伸出小手。
朱停感动地拒绝了小女孩的好意,终于艰难从地上爬起来,轻轻抚摸她的头顶。
陆炤忽然好奇起原著上官雪儿最后的去向,该不会就是被朱停收养了吧?
不过这么细枝末节的点,他是真的没印象。
朱停另一只手扶着自个儿似乎是闪了的老腰,“哎哟哎哟”直抽气,小声叫唤道:“府上有没有大夫啊?也给大家伙儿都瞧眼。”
“是该看看的,也好调养身体,免得留下什么暗伤隐疾。”陆小凤被提醒,松开友人的手,往大门方向走去,“西门还在车上等着,我这就请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