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直直照射下来,在地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厅堂内靠近门口的阴影里,一只大块头正软若无骨地瘫在躺椅上。

“咕~”

腹肌不爽地抱怨。

陆炤只是安抚地揉揉它们,身体还是牢牢贴在躺椅上一动不动。

怎么还没有人回来啊~

好饿……

刚刚在厨房摸索了两刻钟的时间,也没把火点燃,只能灰头土脸放弃挣扎,不再坚持自己能独自烧火做饭的妄想。

陆炤并不坚定地认为,他是曾经跟花满楼学过在小楼的厨房点火,但是新家的厨房不一样啊,所以点火总是不成功。这怎么会是他的问题呢?

这种情况下,真是太怀念与蓝妹妹在海上烤鱼时用的那个火折子了,那真的真的太好用了!

“咕!”

腹肌忿忿不平地发出一声怒喝。

“好了,好了。这就去找他们吃饭。”

陆炤拍拍肚子,从躺椅上爬起来出门去。

街上。

“包子!大肉包子,大菜包子……”

“汤饼哎,正宗哎……”

“衢州烤饼……”

……

陆炤一上街,整条街面上散发的食物香味好像都朝他涌来,挤挤攘攘、争先恐后钻进他的鼻子。

香得他更饿了。

但是他得去找好友们一起吃饭,不好自己一个人先吃独食吧。

陆炤艰难挪动脚步,路过一个又一个热气蒸腾的摊位。

每个摊位上的香气都好像在勾引他:“来呀~快来吃我呀~”

陆炤又作一次吞咽,喉结滚动。

不、不为所动!

正当他努力作思想斗争时,恰好路过一间干货店铺,店面里杂七杂八的,好像有很多种类的货品。

陆炤鼻子嗅嗅,似乎还能闻见一股子大海的咸腥味道。

要是买点干货零嘴带回去,分陆小凤与花满楼一起吃,再给姐姐们分分,岂不是挺好的?

陆炤为这个机智的主意点了个赞,钻进那家看起来很有些年头的老店。

“哈!”一道迅捷的黑影从脚边蹿走。

陆炤没看清方才他不小心踢了一下的是什么,当下脚边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小插曲一过,这老铺子里的柜台后露出一位颤颤巍巍的老人家,问他是来买啥的。

陆炤回过神,挑选要买的零嘴。

出了铺子的门,从外头看陆炤的大斗篷好似一丝变化也没有,实则他手上大包小包拎着好些干货:小鱼干、紫菜干、肉干、菌菇干、果脯果干……

天知道这家干货店铺,怎么卖得这么杂,哪来这么全面的货源?

陆炤拎着大包小包走到江湖茶馆门外的时候,往里面看,仍是人头攒动,上午来听书的客官到现在居然还留了大半。

门口偶尔才有一两个怕家里等太久的客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陆炤疑惑他们怎么都不走,扒在窗边偷偷往里看一眼。

正当饭点时,茶馆大堂里头还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场面。

里面靠着这扇窗,有人手上抓着大菜饼子,时不时咬一口,下一刻就与人拍桌:“我怎么就不理解了?无相就是无忧,他俩是同一个光头和尚,这我还能不明白了?”

被拍桌的那人护住自己的面碗,喝了口热汤,再战:“你咋得出来他俩是一个人啊?你说得明白么你?”

边上眼巴巴等着还未送到的吃食的客官看他俩吃得香,也加入分析:“其实这次的三段说书,应当是讲的无忧大师的三段情史吧。”

啃着大菜饼子的人:“光头和尚的三段情史?”

“第一段故事中,看似高洁出尘的圣僧与骗人不成反被骗的妖女,应当说的是无忧真面目初现端倪时,师弟无虑大师追寻师兄无忧的踪迹,探查真相。”

“原来如此,难怪无忧不见以后,无虑大师上山了。比起心无旁骛、真实诚挚的无虑大师,那无忧虚情假意的故作之态就被衬出来!”

“不错。且无虑大师遇到的那位女子虽未明说,可听着像是再次找来的裴姑娘。而第二段故事中,无忧当时相比正借用无虑的假身份,四处躲藏,才躲到沈家府中去了。不过这段故事里,比起第一段故事中,无忧面对裴烟儿姑娘所倾之力,这时面对起初不怎么留意过的沈姑娘,无忧似乎只是随手拈来几下小招数,就轻易俘获了不曾见过几个外男的单纯的闺中小姐。”

“他可真不是人,随手为之,就轻易毁去一个女子的一生。要不是沈家二老竟然能想出来那等、那等异乎寻常的离奇法子,沈姑娘只怕这辈子都完了。那第三段又是怎么个说法?”

“第三段显而易见,无忧逃离沈家后,不知是不是沈家与佛门有所举告,他后来被佛门派遣出来清理门户的子弟一路追杀,身受重伤,仓皇逃窜时,躲进了房家,挟持杜夫人应付追兵。可他没想到,他一向看不起的女人里就有那么一位智计无双、冷静果敢的女诸葛杜夫人,即使面对极其危险的不利局面,依旧敢几次三番挑战他,最终还真就把他撂倒了!”

“杜夫人不愧是女中人杰啊!不过杜夫人到底有没有对光头和尚动心啊……”

……

大堂内,其余人也如窗边这几位一般,议论得忘乎所以。

陆炤甚至还看见靠墙那边有个说得唾沫横飞的人对面,就是频频擦脸的陆小凤,还有不怎么说话似乎只是陪着他的花满楼。

陆炤绕到茶馆后院敲开门进去了。

一进院子,陆炤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暴烈的香味——院子里的桌上摆着刚出锅的煎鱼!

“好手艺啊二子!香飘十里。”陆炤把手上拎着的一部分大包小包递给张掌柜。

张掌柜笑眯眯收下,转头进大堂里去唤花公子与陆公子来一块用饭。

陆炤在水井旁洗了手,在桌子边坐下来,人齐便开饭了。

陆小凤一看桌上的菜就笑:“今天也有鱼啊。”

陆炤伸出的第一筷子就冲煎鱼去夹,带皮鱼肉入口:“香!”鱼皮已经被煎得脆脆的了,味道浓郁,鱼肉也处于干香与嫩香之间,微妙的平衡。

绝了,这做鱼的手艺!

不知道与张三的烤鱼比起来如何?

联想到原著里夸楚留香的好友“快网”张三的烤鱼举世无双,陆炤也想入非非,好奇那烤鱼的滋味。

二子这看似普普通通的茶馆伙计做的鱼都这么鲜香美味,不知道张三的鱼得是什么惊世佳肴。

“有鱼。”

谁的声音?

陆炤循声抬头看去,只见院墙顶上不知什么时候起多了一坨黑黑的东西。

定睛再看,终于在那坨黑黑的东西中看到了一双眼睛——原来是只大黑猫。

它安静地蹲——应该是蹲吧,黑成一团看不清动作——蹲在墙头,看他们吃鱼,边看边时不时舔爪子——舌头和爪垫都有点子粉粉的,难得能看出来。

人这边吃完午饭,张掌柜走到院墙边大黑猫的位置下,把鱼骨、鱼刺、鱼头和鱼尾巴倒在墙角。

大黑猫才施施然站起,从墙头上一跃而下,沉沉落地,吃起香喷喷的鱼骨来。

陆炤好奇问张掌柜,这大黑猫是不是她养的。

张掌柜说那是只新来的野猫,时不时就来蹭鱼骨头吃。

陆炤还挺喜欢猫的,就蹲在大黑猫边上看它吃东西的样子。

以前他在外与人合租,不便养猫,只能偶尔在网上看看猫图猫片云吸猫。

想到他背了几年房贷却没能见着个影子的房子,他忍不住长叹一声。

“咔咔咔咔咔……”

他被奇怪的声音从回忆中唤出来,结果发现那奇怪的声音来自大黑猫。

只见大黑猫“咔”了一小会儿,突然出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到了一只花花绿绿的大虫子,猫脑袋凑上去嗅嗅,张口就打算咬下去。

陆炤看到粉粉的猫舌头,简直大惊失色。

那么花里胡哨的大虫子,万一有毒怎么办?

灵光一闪,陆炤的急智上线,掏出零嘴小鱼干就往粉粉的猫嘴里怼。

大黑猫被他惊了一下,丢下虫子,冲着陆炤弓背哈气。

陆炤又一连摸出好几根小鱼干,恭恭敬敬摆在大黑猫跟前,又蹲着往后挪了挪,以表现自己的无害心意。

大黑猫一开始很警觉,盯着他哈了一会儿,慢慢放松下来,嗅嗅地上的小鱼干,后来还靠过来嗅闻他平放在地上的手,最终接受了眼前这个知情识趣两脚兽的上供。

陆炤痴痴地欣赏起大黑猫的进食过程,蠢蠢欲动的手一点一点挪过去,距离大黑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大黑猫忽然回头看他一眼,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声,就继续低头啃小鱼干去。

陆炤一头雾水,但反正大黑猫没有什么大反应,他还是大着胆子摸上了大黑猫的毛。

是猫猫的毛哎~

痒痒的,好治愈……

大黑猫好像只顾着专心吃鱼,不管有人对自己毛手毛脚的了。

陆炤开始撸猫,撸着撸着就从撸猫头到挠猫下巴,最后到拍猫屁屁,看样子撸猫手法与力道让猫大人挺满意的。

啃完数根小鱼干的大黑猫舒服得不自觉发出呼噜呼噜声,软成一滩黑泥。

陆炤想到自己现在住着那么大面积的房屋院落,对手底下有缘千里来相会的命中之猫起了小心思。

怎么才能把大煤团猫大人拐回家呢?

某居心叵测的两脚兽打起了算盘。

直接点,套麻袋?

还是委婉点,先拉拉关系、套套近乎?

要不先给猫主人起个名字吧!

黑不溜秋,像个能吞噬光线的黑洞一样……

就叫你塔尔塔洛斯吧,小名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