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狂风吹过树梢,海洋沉重地在小海湾中呼吸。月光透过窗玻璃,在木制地板上投下四个银色方格,汤中温暖的西红柿气味和烤肉香弥漫在墙壁、地板以及空气里。卡珊德拉、克里斯汀和露比坐在厨房餐桌旁,一边炉灶的火焰熊熊燃烧,另一边煤油炉取暖器提供温暖。蜡烛沿着桌侧排列,房间里有几处也点起蜡烛,但仍有烛光照不到的黑暗孤寂角落。

“我还是不明白,”露比说,“你是怎么从那篇期刊论文中得知萝丝无法怀孕的?”

卡珊德拉用汤匙舀了满满一碗汤。“X光的照射时间。她的卵巢绝对无法幸免下来。”

“但她应该知道吧?我是说,一定有迹象显示有事不对劲。”

“比如什么?”

“嗯,她仍然……你知道……还有经期吗?”

克里斯汀耸耸肩:“我猜还有。她**的功能可能不受影响,她每个月仍然能排卵,但卵子本身已经受到伤害。”

“严重到她无法怀孕?”

“就算她能怀孕,宝宝也会出很多状况,她极有可能流产,或生出畸形儿。”

卡珊德拉将最后一口汤推开。“真可怕。他为什么那么做?”

“他也许只是想成为第一批使用新科技的医生,享受发表论文的荣耀光环。但他没有充足的医疗理由必须使用X光,那孩子只是吞下一枚顶针而已。”

“谁没有吞过?”露比边问边用面包抹过她那已经很干净的汤碗内侧。

“但为什么要照射一个小时?那毫无必要吧?”

“当然没必要,”克里斯汀说,“但那个时代的人不知道,这类长时间照射十分普遍。”

“我猜,他们是想,如果照射十五分钟能得到影像清晰的照片,那照一小时岂不是更好。”露比说。

“那是在人们发觉危险前的事。X光在1895年才被发现,马修医生会使用它,显示他相当前卫。刚开始时,人们真的以为X光对人体有好处,认为它能治疗癌症、皮肤损伤和其他失调。烧伤是很明显的证据,但人们在许多年后才全面了解其负面效果。”

“那就是萝丝的印记,”卡珊德拉说,“烧伤痕迹。”

克里斯汀点点头:“X光除了烧焦她的卵巢外,一定还灼伤了她的皮肤。”

一阵疾风吹得树枝发出嘈杂声,砰砰撞在窗玻璃上,凛冽的空气透过踢脚板的缝隙灌入,吹得烛光摇曳生姿。露比将碗放在卡珊德拉的碗旁,用餐巾擦拭嘴巴。“倘若萝丝无法怀孕,那奈儿的母亲是谁?”

“我想我知道答案。”卡珊德拉说。

“真的?”

她点点头。“全都写在剪贴簿里。事实上,我想这就是克拉拉想告诉我的事。”

“谁是克拉拉?”克里斯汀问道。

露比倒抽一口凉气:“你认为奈儿是玛丽的小孩。”

“谁又是玛丽?”克里斯汀的目光在她们之间逡巡。

“伊莱莎的朋友,”卡珊德拉说,“克拉拉的母亲。她原本是布雷赫的女仆,但当萝丝发现她怀孕后,便在1909年初赶走了她。”

“萝丝开除了她?”

卡珊德拉点点头。“她在剪贴簿里写道,她不能忍受道德如此低下的人能拥有孩子,而她却不断失败。”

露比咽下一大口酒,“但玛丽为什么将她的孩子给萝丝呢?”

“我怀疑她不只是给了孩子。”

“你认为萝丝买了那个小孩吗?”

“这很有可能,不是吗?人们为了得到孩子做过更离谱的事。”

“你认为伊莱莎知道内幕吗?”露比问道。

“比那更糟糕,”卡珊德拉说,“我想她在此事上大力帮助了萝丝。我想这是她离开的原因。”

“因为罪恶感?”

“没错。她帮助萝丝利用她的势力从急需钱的人那里得到小孩,伊莱莎一定深受良心谴责。萝丝说过,她和玛丽很亲密。”

“你这是在假设玛丽想要小孩,”露比说,“假设她不想放弃她。”

“我的假设是放弃小孩从来不是简单的决定。玛丽也许需要钱,小孩也许会造成不便,她甚至可能认为如此一来,她的孩子会有个更好的家,但我仍然认为那一定让她伤心欲绝。”

露比抬起眉毛:“而伊莱莎帮助她渡过了难关。”

“然后她便离开了。因此我认为玛丽并未快快乐乐地放弃宝宝。我想伊莱莎会离开,是因为她无法忍受留下来看着萝丝和玛丽的宝宝在一起。母女分开会造成巨大创伤,这让伊莱莎良心不安。”

露比慢慢点头:“这解释了萝丝为什么在艾弗瑞诞生后就不太愿意和伊莱莎见面,还有她们为什么渐行渐远。萝丝一定知道伊莱莎的感受,并担心她会挠乱她新发现的快乐。”

“比如将艾弗瑞带回去。”克里斯汀说。

“她最后是这么做了。”

“没错,”露比说,“这是她最后做的事。”她冲卡珊德拉抬起眉毛,“那你什么时候去见克拉拉?”

“她请我明天上午十一点去拜访她。”

“讨厌。我九点左右就得离开。该死的工作。我很想去,本来我可以开车送你一程的。”

“我送你去好了。”克里斯汀说。他一直在把玩暖气的开关,他将火焰调大,煤油气味随之变得浓烈。

卡珊德拉故意不去看露比的笑容:“真的?你确定吗?”

他和她四目相接时笑了,过了一会儿才转开眼睛。“你知道的。我很高兴能帮你的忙。”

卡珊德拉报以微笑,在双颊滚烫时,她将注意力转移到桌面上。克里斯汀的某种特质让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十三岁。那是如此年轻和令人怀念的感觉,仿佛穿越到一个人生还未完全开始的时空中,她渴望紧紧抓住它。与克里斯汀相处愉快,将她对尼克和里奥不忠的罪恶感推到一旁。

“你觉得伊莱莎为什么等到1913年?”克里斯汀轮番看着露比和卡珊德拉,“我是指,将奈儿带走。为什么不早点做?”

卡珊德拉的手沿着桌面轻轻抚过,看着烛光在她皮肤上照出道道斑纹。“我想,是因为萝丝和纳桑尼在火车意外中身故。我猜,尽管她心情复杂,但萝丝快乐时,她不愿采取任何行动。”

“但是,一旦萝丝过世……”

“没错。”她与他目光交汇。他严肃的表情让她的脊椎一阵战栗,“一旦萝丝过世,她便无法忍受再让艾弗瑞留在布雷赫。我想她带走孩子,是要将她带回玛丽身边。”

“那她为什么没那样做?她为什么将奈儿放到驶往澳大利亚的船上?”

卡珊德拉呼出一口气,附近的烛光晃动不定。“我还没想通这一点。”

她也不知道,威廉·马丁在1975年和奈儿碰面时究竟知道多少内情。玛丽是他的妹妹,他难道不知道她怀孕了吗?他会不知道,她生下一个宝宝,却没抚养她吗?如果他知道她怀孕,以及伊莱莎在这场非正式收养里所扮演的角色,他应该会告诉奈儿吧?毕竟,如果玛丽是奈儿的母亲,那威廉就是她的舅舅。卡珊德拉无法想象,当他失散已久的外甥女出现在门口时,他还能保持沉默。

但奈儿的笔记本中没提到威廉的认亲。卡珊德拉仔细看过日记,寻找她可能遗漏的暗示。但威廉没有说出或做出任何暗示奈儿是亲人的话和举动。

当然,威廉有可能不知道玛丽怀孕了。卡珊德拉在杂志和美国访谈节目里听过这类例子,女孩整整九个月隐藏她们怀孕的迹象。玛丽或许也这么做了。萝丝会要求她谨慎,以此作为交换条件。她绝不能让小村子里的人知道宝宝不是她的。

但一个女孩怀孕,跟男友订婚,失去工作,将宝宝送走,重新开始她的人生,结果却完全没有人知道,这可能吗?卡珊德拉一定遗漏了某些重要线索。

“这故事有点像伊莱莎的一篇童话故事,不是吗?”

卡珊德拉抬头看着克里斯汀。“什么?”

“整件事:萝丝、伊莱莎、玛丽和宝宝。你不会联想起《金蛋》吗?”

卡珊德拉摇摇头:“我没听过这个故事。”

“它就在《魔幻童话故事集》里。”

“我的书里面没有这个故事,我们的版本一定不同。”

“这本书只印了一版,所以才会那么稀罕。”

卡珊德拉耸耸肩:“我没读过这个故事。”

露比轻拍她的手:“够了,谁在乎到底印了几版?告诉我们那个故事,克里斯汀。你为什么认为那是玛丽和宝宝的故事?”

“《金蛋》这个故事其实很古怪,我一直有这个感觉。它和其他童话故事迥然不同,语气更悲伤,道德架构更薄弱。一位邪恶的皇后哄骗一个年轻女孩,要她放弃她的魔法金蛋以治愈那片土地上生病的公主。那个女孩刚开始不肯,因为她的人生使命就是保护那颗金蛋。那是她与生俱来的权利,我想伊莱莎是这么写的。但皇后运用权势,对她施压,最后她同意了,因为她相信,如果她不这么做,公主会永远悲伤,而王国会被诅咒陷入永恒的冬天。有个角色在两人中间扮演协调人,那是一个侍女。她是公主和皇后的侍女,但她却试图说服那位女孩不要放弃金蛋。因为她知道,那颗金蛋是女孩的一部分,失去它,女孩将失去人生目的,没有活下去的理由。故事结局就是如此:她交出了金蛋,然后生命逐渐凋零。”

“你认为那个侍女是伊莱莎吗?”卡珊德拉问。

“说得通,不是吗?”

露比将下巴抵在拳头上:“让我搞清楚,你是说那颗金蛋象征孩子?奈儿?”

“没错。”

“伊莱莎写下这个故事以减轻她的罪恶感?”

克里斯汀摇摇头:“不是罪恶感。那故事没给人这种感觉,悲伤的成分比较多,对她自己、对玛丽而言。从某些方面,对萝丝也是。故事里的角色都做了他们认为正确的事,但所有人都没有得到快乐的结局。”

卡珊德拉若有所思地咬着下唇:“你真的认为童话故事也许带有自传色彩?”

“从字面意义来说,不能完全算是自传,除非她有某些非常古怪的经历。”他在想到这点时蹙紧眉头,“我只是想,伊莱莎可能会将一些真实的人生经历写进虚构的故事中。作家不都这么做吗?”

“我不知道,是吗?”

“我明天会把《金蛋》带来,”克里斯汀说,“你可以自己判断。”温暖的黄色烛光闪烁,勾勒着他的颧骨线条,使他的皮肤微微闪光。他羞怯地微笑着。“童话故事是伊莱莎所曾拥有过的唯一声音。谁知道她试图要告诉我们什么言外之意?”

克里斯汀离开小屋返回村子后,露比和卡珊德拉将睡袋铺平在他带来的床垫上。她们决定睡在楼下,这样她们能靠炉灶的余温取暖。于是她们推开桌子腾出空间。海风轻柔地吹过门下的缝隙,盘旋在木地板的空隙间。小屋里弥漫着潮湿的土壤气味,白天卡珊德拉没注意到这点。

“我们可以给彼此讲鬼故事。”露比低声说道,重重翻了个身,面对着卡珊德拉。她咧嘴一笑,闪烁不定的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斑斑阴影。“真好玩。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能在悬崖边缘拥有一栋闹鬼的小屋是多么幸运吗?”

“你说过一两次了。”

她顽皮地笑了笑:“那我有没有说过能有个克里斯汀这样的英俊、聪明、又好心的‘朋友’来帮忙,是多么幸运吗?”

卡珊德拉全神贯注地看着睡袋的拉链,精确无比地将它拉上,这项工作其实并不需要这么注意细节。

“这位‘朋友’显然认为你身上会散发阳光。”

“哦,露比,”卡珊德拉摇摇头,“他没这么想。他只是喜欢帮忙整理花园。”

露比促狭地抬高眉毛:“当然,他喜欢花园,所以他两周以来都在做义工,不领薪水。”

“他是真的喜欢花园!”

“我确定他是。”

卡珊德拉按捺住一抹微笑,声音中略带怒气:“不论你相信与否,那座围墙花园对克里斯汀意义重大。他小时候常在那里玩耍。”

“那股对花园的强烈热情也能解释他为什么明天要送你去波佩洛。”

“他只是表现他的善意,他是个好人。那跟我毫无关系,跟他对我的感觉毫无关系。他绝对不是‘喜欢’我。”

露比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说得当然对。我是说,你有什么讨人喜欢之处?”

卡珊德拉偷偷瞥向一侧,不由得微笑起来。“所以,”她咬住下唇,“你觉得他英俊吗?”

露比咧嘴一笑:“晚安,卡珊德拉。”

“晚安,露比。”

卡珊德拉吹熄蜡烛,满月的光芒倾泻入房内,因此房内并非完全黑暗。朦胧的银色月光如薄纱般铺遍所有表面,像凉掉的蜡一样平滑、模糊。她躺在隐约的光线中在脑海里反复思考谜团的片段:伊莱莎、玛丽、萝丝,然后突然间,克里斯汀的脸庞出现了,与她目光交会,随后转开。

几分钟后,露比便开始轻声打鼾。卡珊德拉不禁对自己笑了。她早该猜到露比是很容易入睡的人。她闭上眼睛,眼睑逐渐沉重起来。

海水在悬崖底部旋转,头上的树木在午夜的微风中呢喃,卡珊德拉也漂浮进睡梦中……

她在花园里,那座秘密花园,坐在苹果树下最柔软的草地上。那天天气炙热,一只蜜蜂嗡嗡绕着苹果花打转,在附近转了几圈,然后随着微风飞走了。

她很渴,想喝一杯水,但附近没有水。她伸出手,试着站起来,却办不到。她的腹部高高隆起,裙子下的皮肤紧绷地发痒。

她怀孕了。

她一明白这点,这感觉就变得熟悉了。她可以感觉到心脏沉重地跳动,皮肤的温热,宝宝开始踢她……

“卡珊德拉。”

宝宝踢得如此用力,以至于腹部向一侧倾斜,她将手放在隆起的腹部上,试图抓住那只小脚丫……

“卡珊德拉。”

她睁开眼睛。月光照在墙壁上,炉灶发出咔嗒声。

露比用一只手臂撑起身子,正轻拍着她的肩膀。“你没事吧?你在呻吟。”

“我没事。”卡珊德拉突然坐起来,抚摸她的腹部,“哦,老天。我刚做了一个最奇怪的梦。我怀孕了,怀孕好几个月了。腹部巨大紧绷,每件事都栩栩如生。”她揉揉眼睛,“我在围墙花园里,宝宝开始踢我。”

“那都是因为刚才的谈话,玛丽的宝宝,萝丝,和金蛋,你在梦中把他们融合在一起了。”

“更别提还有酒的效应。”卡珊德拉打了个哈欠,“但梦境非常真实,就像真的一样。我觉得很不舒服,浑身燥热,宝宝踢我时好痛。”

“你对怀孕的描述真可爱,”露比说,“听你一说,我真庆幸我没怀过孕。”

卡珊德拉微笑:“最后几个月很难过,但一切都是值得的。当你最后终于在臂弯中抱着一个小小的新生命时。”

尼克在产房里哭了,但卡珊德拉没哭。生产时,她过于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在这激动的瞬间扮演了过重的角色,因此她无法如此反应。哭泣会迫使第二层感受和置身事外的能力浮现,然后在更大的背景下默默观察一切。卡珊德拉的感受过于直接,因此她无法有那些温情反应。她感受到一种眩晕的欢欣,体内似乎燃起火焰,仿佛她能比以前听得更清楚、看得更清楚。她可以听到自己的脉搏跳动,头上灯管的嗡嗡声,还有小宝宝的呼吸声。

“事实上,我曾经怀孕过,”露比说,“但只维持了五分钟吧。”

“哦,露比。”卡珊德拉被同情淹没,“你失去了孩子?”

“可以这么说。我那时很年轻。那是个错误,他和我都认为生下孩子是愚蠢的事。我想,反正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她耸耸肩,然后抚平腿上的睡袋,“唯一的问题是,当我准备就绪时,我身边不再有必要的元素。”

卡珊德拉不解地歪着头。

“**,亲爱的。我不知道我三十几岁时是否都为经前忧郁症所苦,但不管是什么理由,我和大部分的男人就是看不对眼。等我终于碰到我能忍受的男人时,我已经很难怀孕了。我们试了一阵子,但……”她耸耸肩,“嗯,你无法对抗生物钟。”

“我很遗憾,露比。”

“别为我难过。我没事。我有深爱的工作和朋友。”她眨眨眼,“得了,你见过我的公寓。我算是个赢家。公寓虽然小得无法让猫转身,但是,喂,我可没有猫。”

卡珊德拉不禁微笑起来。

“你得从你所拥有的事物,而非你所失去的事物中,组建你的人生。”露比再次躺下,缩进睡袋。她将睡袋拉到肩膀处。“晚安。”

卡珊德拉继续静坐了半晌,看着黑影沿着墙壁舞动,思考着露比刚刚说的话。卡珊德拉在她失去的人们身上建筑她的人生。奈儿做的也是同样的事吗?抛弃她被给予的人生和家庭,专注于挖掘她早已失去的过往?卡珊德拉躺下来,闭上眼睛,让夜晚的声响淹没她惶惶不安的思绪。海水低声呼吸,波涛冲击着那座巨大黑岩,树梢在狂风中嗖嗖作响……

小屋是块孤寂之地,白天遗世独立,夜幕降临后更显凄楚。道路并没有延伸到悬崖上方,秘密花园的入口被封闭了,旁边是一座迷宫,里面的路径诡谲难测。住在这里的人可能永远不会看见另一个灵魂。

卡珊德拉突然想到一件事,她倒抽一口气,坐直身体。“露比,”她说,然后更大声,“露比。”

“睡着了。”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

“但我刚刚想通了。”

“我还没醒。”

“我知道他们加盖围墙,还有伊莱莎离开的原因了。所以我会做那个梦,我的潜意识早就想通了,试图让我知道。”

一声叹息,露比翻个身,用弯曲的手臂支撑起身体。“你赢了,我刚刚被你弄醒了。”

“玛丽怀着艾弗瑞——奈儿时,她就住在这里,住在这座小屋里。所以威廉不知道她怀孕了。”卡珊德拉挨近露比,“这就是伊莱莎离开的原因:因为要让给玛丽住。他们把她藏在小屋里,加盖围墙,这样就不会有人意外撞见她。”

露比揉揉眼睛,坐起身。

“他们将小屋变成鸟笼,直到宝宝出生,萝丝成为一位母亲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