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量子水平来说,我们的宇宙可以视为一个不确定的地方,只有获得相当数量的数字,才能利用统计的方法找到它的运行规律。如果我们找到了宇宙大部分的运行规律,星球的运转便可以精确至皮秒,在前面所说的宇宙变成这样的宇宙之前,其他的因素也会开始发挥作用。我们每天都生活在这个变化的过程之中,你们认为这是最重要的影响因素。你的想法和信念决定了日常事件的发展,如果相当比例的人都抱有足够坚定的信念,就能催生出一种新的事物。信念结构是一张滤网,可以将混乱筛成有序。
——《暴君分析结果》,塔拉扎文档:B.G.档案
特格回到伽穆,思维一片混乱。他走出驳舰,踏上主堡私用降落坪烧焦的边缘区域,环视四周,仿佛第一次来到这里。此时临近中午,短短半天时间竟然发生了如此之多的事情。
贝尼·杰瑟里特为了传授基本课程究竟能干出多么令人惊讶的事?他不禁好奇。塔拉扎已经令他脱离了自己熟悉的门泰特思维流程,他感觉公会飞船上的事情完全是为他而安排的,局势已经无法预测。他走过守卫地带,来到入口区域,眼前的伽穆竟然如此陌生。
特格曾经见过许多星球,了解过它们的运行规律,也知道它们对住民产生了怎样的影响。一些星球靠近巨大的黄色太阳型恒星,生物因而始终生活在温暖的环境之中,不断演变,成长;一些星球远离太阳型恒星,天空常年昏暗,阳光微弱,对星球温度的影响十分有限,其他星球的情况有些在两者之间,有些在这个范围之外。伽穆就是这样一个例外——星球黄绿相间,一天等于三十一点二七标准时,一年等于二点六标准年。特格原本以为自己了解这个地方。
哈克南家族被迫离开这颗星球之后,大离散留下的殖民者多数来自丹恩群族,哥尼·哈莱克家族在星图重绘时期将星球的名字换成了伽穆,他们便沿用了下来。当时,外界将这些殖民者称作卡拉丹恩人,然而一些名称经过数千年的时间,往往会有所缩短。
特格走到主堡外围护坡的入口处便停了下来,从这里可以到达主堡下方的那片区域。塔拉扎一行人还在后面,他看到塔拉扎正专注地对欧德雷翟说着什么。
他想,应该是在说《厄崔迪宣言》。
即便在伽穆,也很少有人承认自己的祖先是哈克南或厄崔迪,然而两个家族的遗传性状在这座星球表达得相当显著,尤其是人口占多数的厄崔迪——鼻梁挺拔,前额高凸,嘴唇魅惑诱人。这些特征通常不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脸上,往往是这个人长了一张这样的嘴,那个人长了那样一双犀利的眼睛,形形色色,不一而足。不过,也有一些人会拥有所有这些特征,他们身上的傲气显而易见,透露出他们心里的想法:“我和你们不一样!”
伽穆星球的原住民即便看到他们,也不会计较,同时也不会把他们看作厄崔迪人。
之所以出现这种局面,完全归结于哈克南家族,他们留下的基因谱系可以追溯至早期的希腊人、帕坦人以及阿拉伯历史上的马穆鲁克。这些远古的历史行将湮没,只有专业的历史学家以及经过贝尼·杰瑟里特教导的人才了解。
塔拉扎一行人走到了特格旁边,他听到她对欧德雷翟说:“这件事情必须原原本本地告诉米勒斯。”
他想:好极了,她肯定会告诉他的。他转过身来,带着她们走向碉堡下面的长通道,从那里即可进入主堡内部。
这些该死的贝尼·杰瑟里特!她们来伽穆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座星球上可以看到贝尼·杰瑟里特的许多痕迹——她们为了得到某种特质,会采用回交的手段;你时不时地还会看到一些男人眼神尤其勾人。
他们碰到了内庭的护卫,队长向特格行礼致敬,他回敬了队长,但是没有改变眼睛的焦点。没错,勾人的眼神。他刚到这座主堡不久,便见到了这样的眼神,巡视伽穆的时候,这样的眼睛更是比比皆是。他也曾经见过许多相貌与自己相仿的人,而且想起了老帕特林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的那句话。
“霸撒,您长得真像伽穆人。”
勾人的眼睛!刚才那位队长就有一双**的眼睛,欧德雷翟和卢西拉的眼睛也是这个样子。他觉得,勾引他人的时候,极少有人意识到眼睛的重要性,只有经过贝尼·杰瑟里特的教育,才会明白个中意义。择偶的时候,女人丰满的胸部,男人有力的腰胯(臀部肌肉结实紧致),这些自然非常重要,但是倘若眼睛没有魅力,剩下的一切都将失去意义。眼神至关重要,这件事情他非常明白,诱人的眼神能够让你沉醉其中,忘乎所以,直到幽谷牢牢锁住**,你才会从梦中醒来。
他刚抵达伽穆主堡,立刻注意到卢西拉那双魅惑的眼睛,此后便一直小心翼翼。姐妹会必然充分利用她的天赋和能力!
卢西拉正在中央检查消毒室等候,她给了他一个手势,表示死灵一切正常。特格放松了下来,看卢西拉和欧德雷翟面对面审视着对方。两个女人尽管年纪有差,但面部五官却惊人地相似。不过,她们体形相差较多——欧德雷翟腰身纤细,卢西拉则更加健壮。
眼神勾人的护卫队长走到特格身旁,凑到他的耳边:“施万虞刚刚知道您带了谁来。”说着向塔拉扎点了点头,“啊,她来了。”
施万虞从对面的一条升降通道中走了出来,只是愤怒地瞪了特格一眼,便来到了塔拉扎旁边。
他想:塔拉扎想给你个出其不意,我们都知道是什么原因。
塔拉扎对施万虞说:“见到我你好像不太高兴。”
“报告主母,属下不知主母驾到,实在意外。”施万虞说道,再次看了特格一眼,目露凶光。
欧德雷翟和卢西拉不再观察对方。欧德雷翟说:“我当然听说过,但是这样可以阻止你在别人面前跟自己较劲。”
塔拉扎说道:“我可警告过你。”
“主母有何吩咐?”施万虞问道。她想知道塔拉扎来伽穆的目的,但是只能这样询问。
塔拉扎说:“我想和卢西拉私下说些事情。”
施万虞说:“属下这就命人安排住处。”
“不必了,我不在这里逗留。”塔拉扎说道,“米勒斯已经为我安排好了交通飞船,圣殿还有事情等待我回去处理。我和卢西拉在外面的院子交谈便可。”塔拉扎用一根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脸颊,说道,“对了,我想见见那个死灵,看看他监视之外的样子,几分钟就行。这件事情卢西拉肯定可以安排好。”
卢西拉和大圣母向一个升降管道走去,她说:“他最近的训练强度增大了,但是一切都非常顺利。”
特格将他的注意力转向了欧德雷翟,视线扫过施万虞时,他注意到了她怒不可遏的表情,她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
卢西拉是欧德雷翟的妹妹,或是女儿?特格非常好奇。他突然想到,两人相貌如此相像,想必是贝尼·杰瑟里特的杰作,必定有所谋求。定是如此,毕竟卢西拉是一个铭者!
施万虞强压怒火,讶异地看着欧德雷翟:“老身正要去用午餐,”施万虞说道,“姐妹可否赏光同行?”
欧德雷翟说:“在下有事需要和霸撒单独商讨。如果不碍事,我们是否可在此处商议?在下绝对不能让那死灵看到。”
施万虞皱紧了眉头,丝毫没有掩饰她对欧德雷翟的怨怒。她们在圣殿居然也知道这里的人心!无论怎样,谁都不可能……谁都不可能摘下她观察指挥的这顶帽子!她有反对的权力!
施万虞心里此时的想法就连特格也看得一清二楚,施万虞走开的时候,他看到她的后背僵直。
欧德雷翟说:“姐妹反目,凶多吉少。”
特格向他的护卫队长做了一个手势,命令她将护卫带离。欧德雷翟说“单独”,旁边就绝对不能有闲杂人等。他对欧德雷翟说:“这片地方由我负责,不会有间谍,也不会有人秘密观察我们。”
“想来也是如此。”欧德雷翟说道。
“那边有一间维修室。”特格的头向左边歪了歪,“有各种器具,也有犬椅,不知道阁下喜不喜欢。”
“在下不喜欢依偎在它们身上的感觉。我们可不可以在这里说?”她一只手搀住了特格的胳膊,“可不可以走一走?在下在那艘驳舰上坐得身体都僵了。”
两人慢慢地走着,他问她:“阁下原本要告诉在下什么事?”
她说:“在下的记忆已经不需要经过选择性滤过了。我现在拥有所有记忆,当然只是女性一侧的记忆。”
“所以……?”特格噘起了嘴巴,他以为欧德雷翟会开门见山,这个女人看起来不像是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的人。
“塔拉扎说阁下已经看过《厄崔迪宣言》,这样便好。阁下明白,这篇宣言必将激怒许多势力。”
“施万虞已经开始以此为由,谩骂‘你们厄崔迪人’。”
欧德雷翟严肃地看着他,正如各个相关报告所称,特格依然伟岸,威风,不过她在看到那些报告之前,就已经了解了这位霸撒的风范。
“阁下与我,我们都是厄崔迪人。”欧德雷翟说道。
特格立刻进入了高度戒备的状态。
“阁下的母亲曾经跟您详细地说过这件事情。”欧德雷翟说,“那年阁下第一次放假回到勒尼乌斯。”
特格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她。她怎么知道这件事情?据他所知,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位说话遮遮掩掩的达尔维·欧德雷翟,也未曾和她交谈过。莫非他是圣殿专门讨论的话题?他不发一言,迫使欧德雷翟继续说下去。
“在下的亲生母亲曾经和一名男子有一段对话,在下向阁下复述一遍。”欧德雷翟说道,“两人躺在**,男子说:‘第一次逃脱贝尼·杰瑟里特密不透风的束缚之后,我成了几个孩子的父亲,当时我以为自己自由了,以为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加入自己愿意加入的军队,到自己选择的地方战斗了。’”
特格听到这番话,大惊失色,这些话出自他的口!一字不差,与他的门泰特记忆中的那段话完全相同,欧德雷翟好像用机械录音机录下来似的,连语调也一模一样!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欧德雷翟继续说道:“还想听吗?没问题。男人说:‘这些当然是她们送我接受门泰特训练之前的事情,那个训练可真是让我大开了眼界!我当时无时无刻不在姐妹会的监视之下!我从来都不是自由的人。’”
“连我当时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也不是。”特格说道。
“没错。”她捏了捏他的胳膊,两个人继续在大厅里慢慢地走着,“你的那些孩子全都交给了贝尼·杰瑟里特。姐妹会绝对不允许我们的基因型变成野生的基因。”
“我死了之后,把我送给撒旦,让他们宝贵的基因型留在姐妹会的手里。”他说道。
“我的手里。”欧德雷翟说,“我是您的女儿。”
他再一次拉住了她。
“您应该知道谁是我的母亲。”她说道。他刚要说话,她便举起一只手,示意他不必说话:“名字并不重要。”
特格端详起了欧德雷翟的面孔,发现了一些熟悉的特征,想起了她的母亲。那么卢西拉是怎么回事?
欧德雷翟好像听到了这个问题一样,答道:“卢西拉是一个平行的育种品系。是不是相当了得?精细入微的匹配育种竟然能够取得这样的成果。”
特格清了一下嗓子,他感觉自己对这个重逢的亲生骨肉并没有产生什么感情,只是她的话以及她其他的重要信号需要他格外注意。
“我们在这里并不是为了闲谈。”他说道,“这些就是你要跟我说的吗?我以为主母是说……”
“确实还有别的事情。”欧德雷翟答道,“那篇宣言,是我写的。我奉塔拉扎之命,遵照她详细的指示写的。”
特格环顾了一下这间大厅,好像是在观察有无他人偷听他们的对话。他放低了声音,说道:“这篇宣言已经被特莱拉人传到了很远的地方,而且传得到处都是!”
“正如我们所愿。”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塔拉扎说你要让我有所准备,不知道是要准备什么。”
“到了一定的时候,你必将知道我们的目的。塔拉扎希望那时你自主行事,希望你成为一个真正的自由人。”
欧德雷翟看到门泰特的眼里毫无表情。
特格深吸了一口气。依赖性和关键的圆木原来是这个意思!他的门泰特思维感觉到了一个宏大的范式,他所掌握的所有数据都无法令他对其产生清晰的认识。他完全不认为欧德雷翟告诉他这些事情是出于某种形式的孝心。尽管她们想方设法地避免,但是贝尼·杰瑟里特所有的训练都存在一种崇尚原教旨、崇尚教条、崇尚仪式的本质。欧德雷翟,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儿,是一个合格的圣母,对神经肌肉的掌控能力超凡——拥有女性一侧的全部记忆!她也不是普通的贝尼·杰瑟里特!没有多少人能看出她的身手。不过,那种熟悉的东西,那种本质上的东西依然在那里,往往逃不过门泰特的眼睛。
她想干什么?
确认他是不是自己的父亲?她需要知道的事情明明都已经确定了。
特格现在看着她,看着她那么耐心地等待他理清头绪,想起人们常说的实话——贝尼·杰瑟里特的诸位圣母已经不完全属于人类了。她们跳出了主要的洪流,或许与之相对平行流淌,或许只是为了她们的计划,偶尔也会潜回这汹涌的波涛之中,不过多数时候都处于人类之外,她们主动地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她们知道自己还拥有一个身份,她们虽然源自人类,但是这个身份令她们与暴君的联系相对更加紧密,这就是这个群体标志性的特征。
运筹操纵,这是她们的看家本领,所有人,所有事物都是她们手中的棋子。
“我必须成为贝尼·杰瑟里特的双眼。”特格说道,“塔拉扎希望我替你们所有人作出一个有人味儿的决定。”
欧德雷翟显然被他逗乐了,掐了一下他的胳膊:“您这个爸爸可真有意思!”
“你真的有父亲吗?”他问了欧德雷翟这么一个问题,也跟她说了自己认为贝尼·杰瑟里特脱离人类的想法。
她说:“脱离人类,您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那么宇航公会的宇航员也脱离了当初的人类了吗?”
他认真地考虑了这个问题,宇航公会的宇航员形态出现了较大变化,与人类常见的外形相去甚远。他们出生在太空中,在充满美琅脂的气罐中终老,形态扭曲,四肢和器官都出现了变长和移位的情况。不过,青春期的宇航员进入气罐之前可以正常**,他见过这方面的演示。他们虽然也变成了异于人类的种族,但是与贝尼·杰瑟里特不同。
他说:“宇航员在思维和心理方面和你们不一样,他们仍然是人类的思维方式。在太空中驾驶飞船,即便运用预知能力寻找安全的航道,这其中的范式也是人类可以接受的。”
“您不能接受我们的范式?”
“我能接受,贝尼·杰瑟里特现在虽然仍在发展壮大,但是你们正在跳脱原初的范式。你们可能会有意识地采取一些措施,甚至希望以此表现得更有人情味。就像你现在缠着我这个样子,好像你真的是我女儿一样。”
“我确实是您的女儿,只是没想到您会对我们有这么低的评价。”
“恰恰相反,我敬畏你。”
“敬畏您自己的女儿?”
“也敬畏其他所有圣母。”
“您觉得我活在世上,只是为了操纵低等的生物吗?”
“我觉得你现在已经无法真正体会人类的感情。你们的内心有一个窟窿,那里边的东西已经被剜除,你们已经不再属于人类。”
欧德雷翟说道:“谢谢。塔拉扎说您肯定不会掩藏自己的真实想法,现在我确实知道了。”
“你要让我做好什么准备?”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有些事情现在我还不能说……我暂时只能告诉您这些事情。”
又在操纵!耍不完的心机!都去死吧!
欧德雷翟清了清嗓子,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是没有说出口。她搀着特格走了一圈,慢慢地向大厅对面走去。
尽管欧德雷翟事先便已知道特格必然会说出这些话,父亲的话依然伤了她的心。她想告诉他,她还能保留着人类的感情,但是他对于姐妹会的判断确实没错。
姐妹会让我们抵制爱情,我们能够激发爱意,但是每一个人也都可以果断地斩断情根。
两人听到身后传来了声音,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卢西拉和塔拉扎从升降管道里走了出来,悠闲地谈论着她们观察死灵的结果。
塔拉扎说:“你就应该把他当作我们自己人对待。”
特格听到了这句话,但是没有说什么。
欧德雷翟心想:被他知道了。他不会问我亲生母亲的事情,因为他们两个人之间不存在联系,没有真正的铭刻。他确实知道了。
欧德雷翟闭上了双眼,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幅油画。这是塔拉扎客厅墙上的那幅画作,采用了精美的密封画框和透明的合成玻璃,运用了伊克斯人高超的装裱工艺。欧德雷翟时常驻足画前,每次都感觉自己伸手即可触摸到伊克斯人精心保存的古老的画布。
《奥威尔的农舍》。
这是画家给这幅作品起的名字,画家的名字刻在了作品下方抛光的铭牌上:文森特·凡·高。
这幅画作的年代相当久远,那个时代只留下了极少数的物件,供后人切实了解。她曾经想象这件作品需要经过多少机缘巧合,才会完好无损地来到塔拉扎的房中。
伊克斯人保护和修复古迹的技术曾经堪称登峰造极,现在已经无法与昔日相提并论。观赏者只须触摸画框左下角的黑点,即可全身心同时领略画家和修复这幅作品的伊克斯人过人的才华。伊克斯人的名字在画框上:马丁·布罗。人类手指触碰之后,黑点便会变成一个感官投射器,所用技术原理与伊克斯刑讯仪相同。布罗不仅修复了这件画作,也恢复了画家——凡·高创作此作时每一笔的情感。画家的笔触蕴含了所有心理活动,他挥动的画笔记录了一切。
欧德雷翟时常站在那里,醉心其中,直到画作完成,才依依不舍地将注意力移开。她不知道自己看过多少遍那幅画,感觉自己已经可以独立临摹出这幅作品。
特格方才斥责她失去人性,她便想起了自己赏画的事情,欧德雷翟立刻明白了她为什么回忆起了那幅画作,也明白了那幅画为什么仍然令她着迷。回忆赏画的事情并不需要很长时间,但这短暂的瞬间常常能让她找回所有人性,让她想到那些农舍曾真的有人类居住过,让她想到当时凡·高在见到那样一幅场景时,停住脚步把它记录了下来。
塔拉扎和卢西拉停下了脚步,距离特格和欧德雷翟两步远,塔拉扎的嘴里有一股大蒜的味道。
塔拉扎说:“我们刚才稍作逗留,吃了一点东西。二位有什么想吃的吗?”
塔拉扎恰恰不该问这个问题。欧德雷翟松开了特格的胳膊,迅速转过身去,用袖口擦了擦眼睛。她再一次抬头看了看特格,发现了他惊讶的表情。她心想:没错,确实是眼泪!
塔拉扎说:“我们应该都已经达成了来这里的目的。达尔,你该去拉科斯了。”
“属下早就该走了。”欧德雷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