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面, 脸带着桃花花瓣在空中起舞。
听到堕胎药三个字,曹玥的眸眼泛着冷光,安顺愤怒不已:“一派胡言, 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鬼话, 敢污蔑主子, 不要命了吗?”
两人吓的牙关都打着颤:“娘娘饶命,奴婢们也是不信的,只是奴婢们听得多了,就……就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宫里的那些奴才难道不知道议论主子是大罪吗?
他们当然知道, 然而人是有嫉妒心的, 他们这一生的命运卑贱,所以看着宫里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们, 心里是既羡慕畏惧,又嫉妒。
更有甚者,那心底的阴暗龌龊想法,更是不足为外人道。
正是因此, 才导致了宫里奴才们的嘴风不严,因为他们拿主子们没办法, 只能在这些不知真假的传言上议论纷纷, 顺便看主子们的笑话。
十三贝勒眯了眯眸子,声音轻朗:“听的多了?是从哪儿听来的?”
这话很显然是有人故意散播的流言, 但手段显然不是很高明, 甚至连事情的真相都没有弄清楚。
但有一点他能肯定的是, 他的阿哥所里,一定有人对外泄露了消息。
两个宫女缩了缩脖子, 不知为何,十三贝勒的声音分明很是轻缓, 可她们却感觉到了极大的畏惧和压迫,一颗心跳的愈发剧烈了。
仍旧是矮个子的宫女大着胆子道:“贝勒爷容禀,奴婢们是真的不知道,奴婢们负责打扫桃林,每日经过桃林的人又那么多,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一耳朵就记在了心里……”
安顺又逼问了几遍,见她们确实不知,就叫人把她们带下去,一人掌嘴二十,算是议论主子的惩罚。
有了这么个插曲,曹玥也没兴致再赏桃花,直接打道回宫。
屋子里,母子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的松懈,并未有刚刚的怒气。
“宫里在这个时候传出这样的流言蜚语,很明显就是为了挑拨你和兆佳氏,打景仁宫的脸。手段虽不算得有多高明,但简单粗暴,还格外有效。”
曹玥用银签子扎了一块儿杏仁果干儿放进嘴里嚼着,等着十三贝勒给出解决这件事情的方法。
十三贝勒抿了口茶水,浅浅笑道:“儿子会查出幕后指使,若是儿子的那些兄弟们,儿子会动手给个教训,可若是后宫的哪位庶母,还是得劳烦额娘。”
曹玥欣然应允:“这是自然。”
果然啊,儿子大了就是好,这样的事情都不必她费心再去查了。
还未查出真相,下聘的日子就到了。
原本皇子阿哥下聘,本人是不需要亲自前往的,只出了昨日这桩子事儿,也不知道有没有传到宫外去,十三贝勒就决定亲自去一趟。
一是为了给出个解释,二也是为了安抚兆佳氏一族的心,面子给够了,大家心里都舒畅,也就没那么多不满。
送走十三贝勒后,马尔汉望着底下站着的兆佳氏,捋着胡子笑了起来,眼周褶皱渐深:“十三贝勒行事周全,阿玛很是满意。”
从身份上来说,马尔汉的身份远远比不得皇子阿哥,毕竟一个是奴才,一个是主子。
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马尔汉是手握实权的前朝重臣,而十三贝勒,不过是一个尚未有正经差事的一个寻常贝勒罢了。
孰重孰轻,还真不好评判。
故而马尔汉有此言论,也不算得什么。
兆佳氏脸颊微红:“阿玛觉得满意,那自然是好的。”
纵然事出有因,可未来的夫君如此看重她,给她长脸,这也是众位阿哥嫡福晋里的头一份儿了。没见当年八贝勒给八福晋下聘时,八贝勒都没去郭络罗府么。
兆佳氏想,她该欣喜满足的。
“贝勒爷看重咱们兆佳氏,看重你,待日后你嫁给了贝勒爷,一定要替贝勒爷守好后院儿,孝敬昭贵妃,令贝勒爷无后顾之忧。男人的志向,永远都是在朝堂之上。”
兆佳氏端端正正的起身垂首:“女儿受教,绝不辜负阿玛的教诲。”
马尔汉点到即止,并未过多的再瞬间,教导女儿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嫡福晋,是她额娘该做的事。
下聘过后没两日,十三贝勒就查出了是谁在背后捣鬼。
曹玥看着眼前的结果,很是惊诧:“灵答应?”
“她一个进宫不久,又家世不显的小小答应,是如何得知乌苏里氏曾经有孕一事?”
至于灵答应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曹玥心知肚明。
曹玥问的一针见血,十三贝勒难得心虚:“儿子查到,灵答应与乌苏里氏在闺中时,曾有几分交情。”
两人年纪相差不大,乌苏里氏那一届选秀时,乌苏里氏到了年纪,灵答应还差一岁,所以灵答应晚了三年才入宫。
期间两人的交集也不多,有一次乌苏里氏小产过后去御花园散心,正好碰到了灵答应,乌苏里氏心里难受,加之灵答应又是她熟悉的人,便对着灵答应大吐苦水。
他也问过乌苏里氏,据乌苏里氏自己说,她并未对灵答应说过十三贝勒赐给她堕胎药一事,她只是告诉灵答应,她怀疑自己被索绰罗氏推倒摔的那一跤见的血,不是月事,是小产。
作为额娘,她即便不知怀孕时是什么感受,可母子连心,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是小产了。
只是她再怎么分辩,也没有人信她的话,反而认为她想怀孕想魔怔了。
听了十三贝勒的解释,曹玥沉默了。
这件事上,他们都是做错事情的那个人。
她和十三贝勒冷眼旁观,以至乌苏里氏小产是错,索绰罗氏推倒乌苏里氏是错,可乌苏里氏阳奉阴违,私吐避子汤也是错。
正因为他们都做错了,反过来说,他们也都没错,因为他们都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
但说一千道一万,这件事与灵答应没有半分关系,她用这件事来捏造事实,散播流言,主动挑起事端,中伤十三贝勒,就是她的错。
是她的错,她就该承担后果。
于是,灵答应被康熙一道圣旨贬入了冷宫。
康熙搂着曹玥纤细腰身,轻声哄着:“朕替你出了气,处置了灵答应,玥儿就别生气了,为了一件小事,不值当。”
起初这流言他也略有耳闻,只是去年曹玥病着的时候,已经告诉过他这件事的真相,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左右后宫的事儿有曹玥处理,对于这种不实传言,她想怎么处理都行,压根儿就用不着她自个儿生闷气。
曹玥斜了康熙一眼,故意阴阳怪气道:“事关小十三的声誉,怎么就是小事了?哦,臣妾想起来了,要不是那天皇上翻了灵答应的牌子,却半路丢下人家去了臣妾宫里,灵答应也不会记恨臣妾,便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康熙瞪大了眼睛,很是愕然:“玥儿说这话亏不亏心?朕为何抛下灵答应而去景仁宫,还不是因为朕担心你。你倒好,还把责任推到朕的头上,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男人,尤其是大权在握的男人,行事永远都是那么随性,他没把灵答应一个卑微的嫔妃放在眼里,却不知尘埃堆积如山时,也是能压死人的。
曹玥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她又没请他去,做什么让她背黑锅?
曹玥轻哼了两声:“可还是因为您考虑不周,才会有这件事的发生。妾不管,小十三因为这件事声誉受损,您得补偿小十三。”
跟女人讲道理,那是讲不通的。
康熙头疼的按了按眉心:“好好好,朕应你还不成吗?”
而康熙所谓的补偿,就是让十三贝勒在大婚前进了吏部历练。
别的兄弟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头一天上朝,十三贝勒就受到了众兄弟们的眼神洗礼,下了朝,更是被一群兄弟们围着,一通阴阳怪气。
太子冷冷道:“十三弟不亏是皇阿玛最宠爱的儿子,别的兄弟们都是大婚后才入朝领差,九弟十弟更是大婚几年都没被皇阿玛想起来,十三弟却能在大婚前就入朝,还是去了负责官员政绩考核升迁的吏部,可见皇阿玛是如何看重你。”
太子一字一句都是在挑拨离间,他口口声声十三贝勒是康熙最宠爱的儿子,可是他却忘了,早些年的时候,康熙对他的宠爱,是所有儿子加起来所不能及的。
至于朝政,更是从十岁就开始接触,康熙更是把他批过的折子当成例子,一点一点的教导太子。
可以说康熙在太子身上费的精力,比任何人都要多。然而只因为这十年的冷遇,太子就把康熙从前对他的好都给抹去,只记得如今康熙是怎样抬举其他兄弟同他打擂台的。
十三贝勒看着周围神色各异的兄弟,皮笑肉不笑道:“太子这话,臣弟可当不起,诸位兄弟们谁人不知,论起在皇阿玛心里的地位,太子您敢论第二,就没人敢论第一,毕竟您可是皇阿玛一手抚养长大的,这待遇,臣弟可没有。”
十三贝勒的一番话,成功的让众人想起了当年太子受宠时,他们是怎么被皇阿玛忽视的。
于是他们不善的目光又落在了太子身上。
太子面皮僵硬着抽了两下,找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直亲王见太子吃瘪,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面儿上自然而然带了笑:“就是,二弟,你可不能当白眼儿狼,不记得皇阿玛对你的关切和谆谆教导。”
白眼儿狼几个字,直亲王咬的尤其重,显然是在暗示十一年前康熙得了疟疾时,太子的所作所为。
太子接连被当着所有兄弟的面儿堵呛,脸上挂不住,阴冷的眼神扫了直亲王和十三贝勒一眼,甩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