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一点为难,雅利奇确实是穿针最快的人,但她用的这个针线不符合规则……按理说她这样穿针是不算数的,可是看到孩子期待的笑脸,皇上不忍心将她成绩作废。

雅利奇有什么错呢?她只想要个第一名而已啊!

皇贵妃看出皇上的犹豫,她按住皇上的胳膊,不许她给女儿走后门。

“皇上别理她!大家都用五彩线和缝衣针,偏她琢磨这些歪门邪道,您可不能姑息她!”

皇上笑道:“哎呀!表妹太认真了,这不是挺好玩的嘛!”

皇贵妃冷笑,“她出洋相惹大家笑话,是蛮好玩的!”

皇贵妃不高兴了,皇上不想惹她生气,便顺着她的意思,假装没看见雅利奇高举的小手。

妃嫔们有一搭没一搭地穿着线,眼睛悄悄地往公主们的坐席上瞄。

穿针是个简单活计,这是专门给小姑娘们准备的游戏。她们这些妃嫔不论年轻年老,到底是长辈,哪好意思跟公主们比这个?

往年大家伙都等着公主们分出个名次,她们再慢悠悠地穿完线,凑个热闹。今年不用凑热闹了,有现成的热闹看了!

雅利奇举着手,左等右等也没等来皇上的夸奖。

她不解地皱紧小眉头,这时她身旁的六公主举起手,皇贵妃忙笑道:“好好好!分出胜负了,今日‘得巧’的是六公主了!”

六公主小心翼翼地看雅利奇一眼,皇贵妃招手让她上前面来。

宫女端来托盘,呈上一枚光华灿烂的美玉。

皇贵妃将六公主搂进怀里,笑着将美玉挂在她的腰间。

“六公主才五岁就这么厉害了,长大肯定更不得了。织女会保佑你心灵手巧的,这块玉你拿着玩吧!”

六公主行礼谢恩,她谦虚地说道:“其实我笨得很,都是姐姐们谦让我。”

雅利奇大咧咧地说道:“你误会我了,我没有让着你。”

是皇阿玛和皇额娘不承认我的粗针和麻绳。

六公主:“……”

众人吃吃偷笑,皇上哭笑不得,便招手让雅利奇上前来。

“你这促狭的坏孩子,宫里大约只有你能想出这么个促狭的招数。”

雅利奇趴在皇上的膝上翘起小脚丫,“是的皇阿玛!我就是这么聪明!”

皇贵妃冷笑,“这话不是在夸你,你骄傲什么?”

雅利奇:“有什么关系?我就当皇阿玛在夸我!”

皇贵妃:“……”

皇上抱起雅利奇,把她放在膝上,仔细喂她吃东西。

刚还在取笑雅利奇的人,心里都泛起了酸。

贵人郭络罗氏抿了口果酒,紧紧地皱起眉头。“这果子酒怎么酸酸的?”

坐在她前面的宜妃回头小声取笑,“真的是果子酒酸吗?怕不是心里在酸吧!”

郭络罗氏笑了,“我心里冒酸气,姐姐呢?”

宜妃轻叹道:“好吧!我承认,我心里也冒酸水。前面的太子,后面的五公主,这都是皇上贴心肝的宝贝。咱们生的孩子又算什么呢?”

郭络罗氏扭头看向四公主,她的女儿拘束地喝着蜜水,连桌上的东西都不大敢吃,生怕弄脏了衣服,惹人笑话。

再看人家五公主,腻歪在皇上怀里,头在皇上胸前顶来顶去,头发都乱了,皇上也没有责怪。

郭络罗氏落寞地垂下眼,她勉强笑着对宜妃说道:“姐姐抱怨这些可不太像话!你这般得宠,五阿哥养在太后身边,九阿哥也得皇上喜欢,你的孩子还算不得宝贝,那我的孩子岂不是成了地里的野草?”

宜妃得意一笑,“你说这话也对,我再抱怨就显得我不惜福了。”

乞巧结束后,皇上和皇贵妃牵着雅利奇的手,一起回景仁宫。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和睦温馨,在场的人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第二日雅利奇照常上课,只不过第一节是骑射布库课。

雅利奇和四阿哥结伴上学,骑射场里,皇子们见雅利奇来了,纷纷围了过来。

三阿哥弯下腰,欠欠地问道:“五妹妹五妹妹,听说你月下穿针差一点就拔了头筹,我们没福气看见,你给我们讲讲啊!”

大阿哥笑着揪雅利奇的小辫子,“是啊!给我们讲讲啊!”

四阿哥上次惹了妹妹伤心,现在正是将功补过的时候,他挡在雅利奇面前,把讨厌的兄弟们都赶走。

“马上要上课了,大哥、三哥你们还不快去抓紧练习?”

三阿哥把四阿哥拨到一边去,“嗨呀!平时也不见你刻苦练习,今儿个怎么来劲了?我们在跟五妹妹说话呢!你别闹!”

八阿哥笑着帮雅利奇解围,“三哥别取笑妹妹,月下穿针不过是玩乐罢了,这又不是考状元,闹得有趣些才好呢!”

四阿哥抿嘴道:“是啊!大家不是早就知道事情经过了吗?三哥做什么非要五妹妹亲口说一遍!”

三阿哥瞪了四阿哥一眼,这个老四,最是无趣!

雅利奇是知道好歹的,她冲四阿哥和八阿哥拱拱手,谢过他们的好意。

“哥哥们读书辛苦了,每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你们的生活枯燥无味,妹妹我是能理解的。”

雅利奇突然摸了摸下巴,“咦?起鸡早,睡狗晚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好熟悉……”

不过这个不重要!

她摆摆手,接着关心哥哥们的精神状况。

“七夕穿针这么点小事,都能把你们激动成这样,你们真是没出息!”雅利奇竖起一根手指,“都听好了!事情是这么回事!”

雅利奇连比划带说,几乎要把自己夸到天上去了。众皇子被她挥舞着短胖胳膊的样子逗得前仰后合。

三阿哥笑着摸摸雅利奇的脑袋,“还是五妹妹有趣,不像别的妹妹似的,取笑几句就要哭。”

雅利奇拍开他的手,“你反思一下自己好吗?姐妹们见别人怎么不哭?还不是因为你不招人喜欢!”

众皇子指着三阿哥哈哈大笑,三皇子哭笑不得,“嘿!你这小丫头!”

大阿哥笑着问雅利奇,“说起来,你那些粗针麻绳是从哪儿弄来的?”

公主的房里只能有颜色鲜亮的蚕丝绣线,怎么会有缝麻袋的东西?

雅利奇得意洋洋,“我早就等着你们来问了!说起这个缝麻袋的针线啊,可废了我好大的功夫!

我本来是想弄几个铁杵,来个铁杵磨成针,但是铁杵不好弄,磨铁杵太费时间,我又抠不出针眼,只得作罢!”

雅利奇叹了口气,表示遗憾。

四阿哥心道:可真有你的,还想铁杵磨成针,你读书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有这么大的毅力?

雅利奇接着说道:“我自己弄不来,只得发动身边的人脉。

御膳房的小茶说膳房里没有这种东西,他帮我问问他的干哥哥。他干哥哥是浣衣局的,也弄不来这个东西,他去帮我问问他的干爹。干哥哥的干爹是内务府的一个小管事,管着宫里的花草树木,他说宫里进的花泥是麻袋装的,他们缝麻袋的粗针麻绳很合适。

就这么着,我弄来了粗针麻绳。给小茶以及他的干哥哥和干哥哥的干爹爹的打赏大约有二十两银子。”

七阿哥无奈摇头,“这真是……五妹妹,二十两银子拿到宫外,你能买一麻袋的粗针麻绳。”

大阿哥是经常出宫的,虽然都是身边的随从使银子付钱,但他比七阿哥了解物价。

“何止啊!二十两银子够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了。”

在宫里衣食住行是不花钱的,吃穿用度都有内务府分配,但皇子皇女依然需要银子。尤其是像七皇子这种不太受宠的皇子,份例是固定的,想多要一点都不能,必须拿银子去换。如果长辈派人赏东西传话,七皇子还要准备银钱打赏下人。

看到雅利奇为了一根麻绳,几根粗针就使了二十两银子,七阿哥都替她不值。

雅利奇也叹了口气,“唉,没法子!这毕竟不是宫外,我又不敢使唤奶娘和杜鹃,她们会跟皇额娘告状的!不过……换来这几根针对我来说也挺值的了。你们看!”

雅利奇从腰间抽出一个袋子,她取出粗针,屏息凝神,翻手将针射在靶上。

小太监扛着靶子奔过来,“阿哥公主请看!正中红心!”

三阿哥去拔那根针,稍微用了点力气才□□。

“对我来说,这不是普通的针,这是武器啊!”雅利奇意味深长地说道,“今后谁再敢取笑我,我就用这针戳他的屁股!”

三阿哥:谢谢,有感觉屁股发凉!

雅利奇收好粗针,扛起自己的小弓去练习射箭。

这就叫先礼后兵,唉,自己读了这些日子的书,果然长进不少,都会用策略了!

这时候教习师傅领来两个小孩,教习师傅笑道:“阿哥们,五公主,这是九皇子和十皇子,从今日起他们也跟诸位一起学骑射。”

九阿哥扭股糖似的浑身乱拧,“我不想学这个!”

十阿哥挣开教习师傅的手到处乱跑,“我不要你牵着,我要奶娘!”

四阿哥同八阿哥说道:“又来两个小的!这么小的小孩狗屁不懂,还不听话,最烦人了!”

雅利奇听见了,认同地点点头,“唉!四哥说的极是!五六岁的小孩子,又被娇宠坏了,最惹人厌烦!天底下能有几个像我一样懂事明理的五岁小孩呢?啧啧啧!”

八阿哥无语地看着她,这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