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利奇的歌舞剧在宫中广受好评, 大家爱技艺精妙的舞蹈,爱演员身上穿的飘逸的衣服,还爱他们精致美丽的妆容。许多爱美的妃嫔借鉴着演员的衣着妆容打扮起来。
各皇子福晋早就看过这个剧了, 她们当时是偷偷看的,现在宫里头都演这个剧了,那她们把剧团请到家里来表演,也不算出格了吧?
于是众皇子福晋将剧团请来, 广邀宾客观看歌舞剧。
皇宫里和皇子家里都看这个,其他宗室贵族当然要紧跟这个潮流。
雅利奇编排的歌舞剧其实还有很多不足, 一是时间短,许多舞蹈动作比较简单, 对于舞者来说, 很多技巧需要多年练习, 这是急不来的。二是歌曲大多是按照戏剧改编的,唱词和曲调都不算出彩。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瑕疵, 但这毕竟是大家从未见过的新鲜东西, 很快,歌舞剧就风靡京城,剧团的日程排到三个月后, 甚至还有外地富商过来提前预约。
人红是非多,歌舞剧红了,批评的声音也随着来了。
有人批评歌舞剧低俗, 一群男男女女在台上你侬我侬,有伤风化,而且这些剧很多时候是在内宅演给女眷看的, 台上还有许多成年男子, 将男女大防置于何地?甚至有人骂雅利奇带坏社会风气, 剧团藏污纳垢。
雅利奇不是被关在内宅的笼中鸟,这些传言不免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对这些话是全然不在意的,倒是怀德被气得够呛。
“这些人不积口德,他们眼睛心里不干净,把别人都看脏了。他们不喜欢歌舞剧可以不看,他们讲究男女大防可以不请剧团,谁也没逼着他们!他们看着剧,恨不得把手塞进人家衣服里,现在又讲男女大防了,好不要脸。”
怀德一向好脾气,这回是真动了怒。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让我查到是谁嚼舌根,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雅利奇赶忙搂住他的腰,笑着安抚他,“别生气,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骂他们的,我身上又不会掉一块肉,随他们去吧!
名声是次要的,能揣进兜里的实惠才是主要的,现在剧团的日程已经排到三个月以后了!这是看得见的钱,还有看不见的呢!
剧团演员用的都是九弟十弟铺子里的胭脂水粉,他们的妆容风靡京城,九弟十弟大赚一笔。还有商人过来托关系,想跟剧团合作,以后剧团排演别的剧目,他们第一时间贩卖相似的成衣和布料。”
雅利奇得意地笑,“看到没有,咱就是命里带财,永远不缺钱花!”
又能看美人,又能赚钱,世上就是有这么好的事!
雅利奇的手在怀德腰间**乱蹭,怀德握住她的手,满心地无奈。
“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你别在这个时候闹我。”
雅利奇瞪着眼睛无辜又纯真,“我是为了哄你,不让你生气嘛!你多想想不正经的事情,气性就全消了!”
怀德:“……不跟你闹了,我得出去一趟。我们族里有个旁支亲戚,论辈分,他得喊我一声叔父。他想谋个差使,我看他长得还行,打算送他去做个三等侍卫。”
雅利奇笑着摇头,“啧啧啧!我们怀德大人不愧是五公主的额驸,思想境界都与别人不同。别人谋求侍卫的差事,先夸家里的孩子勇武擅骑射。你倒好,你夸你家侄子长得好看!”
怀德也笑了起来,“我是被你带坏了,你总说侍卫一代不如一代,都是酒囊饭袋,靠脸吃饭。”
“我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也是事实。现在三等侍卫是满蒙八旗走后门的地方,家里不争气的孩子都送进去混日子混粮饷。三等侍卫说是侍卫,我看就是摆着好看的。”
怀德说道:“你觉得三等侍卫不好,其他人却不是这么想的。三等侍卫体面,粮饷也够多,说媒娶亲的时候也体面。
我与这个旁支侄子不太熟悉,他家里落魄了,如今带着礼物求到了我这里,我不好推辞,既然他想做侍卫,我帮一把就是了。”
怀德去换衣服准备出门,雅利奇闲着也是闲着,就想一起去。
夫妻俩收拾齐整,带着人骑着马出了大门,刚走到门口,怀德就停了下来。
他惊讶地喊道:“庆儿,你来了怎么不进去?”
雅利奇扭头仔细一看,发现门口的石狮子旁边站着一个清瘦少年。
那少年腼腆一笑,“叔叔,我也是刚来。”
雅利奇和怀德心知他是不好意思登公主府的门,少年人经历的少,脸皮薄。
雅利奇笑着帮他解围,“你来的正好,我们刚要去找你呢!你会骑马吗?”
少年人忙答道:“会的!就是……就是骑得不太好。”
雅利奇笑道:“会骑就行!咱们在城里骑得慢,你不用怕!”
下人牵来一匹温顺的马,名字叫庆儿的少年骑上马,大家一起出发。
走在路上,怀德嘱咐庆儿一会儿见了人该怎么说话。
“关系我已经打点好了,你见了人大大方方地行礼打招呼,问你姓名宗族你照实说就行,不要怯场害怕。那是你未来的上司,你不必怕他。”
庆儿连忙答应下来,雅利奇好奇地问道:“我看你文文弱弱的,怎么想去做侍卫呢?”
庆儿笑了笑,“我上有老母,说做侍卫赚得银米够一家人吃用的,所以就想试一试。
幸得叔叔垂怜,要是靠我自己,肯定要撞得满头包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庆儿满心的感激。他年纪不大,也不擅交际,家里无权无钱,求人办事千难万难,他接连碰壁后,实在无法,只能抱着试试的心态求到怀德这里,万没想到最后帮忙的是这个关系并不亲近的叔叔。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透彻,雅利奇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庆儿这孩子过得不太好。
他身材瘦弱,脸颊苍白没有血色,一看就是亏气亏血的样子。能做三等侍卫的人,大多数家里都有背景有关系,他又不善言辞,做了侍卫恐怕要受欺负。
再者三等侍卫再不济也得练武练骑射,不练习的时候要站岗,雅利奇担心他这样的小身板扛不住。
雅利奇问道:“你可读过书?”
庆儿连连点头,“读过的,本来准备明年下场考举人,可是家里出了些变故,我想先赚钱养活一家老小,如果将来有机会,再考也不迟。”
话虽如此,但现在放弃科举,将来再想考就难了。不只是毅力的问题,照庆儿所说,他家上有老下有小,侍卫的俸禄只够一家老小的花销。
将来他和他的弟妹都要娶亲嫁人,这又是一大笔花销,等他养大了弟妹,自己也要成亲养家,哪还有心思去考举人呢?
雅利奇给怀德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考考庆儿。雅利奇的文化课越来越糟糕,还不如小时候懂得多,考较只能交给怀德去做了。
怀德考较了一番,庆儿对答如流,他还背了一篇自己曾经写过的文章。
怀德听完点点头,“你的文章写的不错,中举的希望很大。”
他抬手让庆儿停下,“这样吧!我资助你读书,你再念两年。若是你考上了举人,前程会更好。”
在官场上,旗人的身份是占优势的,汉人必须考中进士才算出头,旗人只要考个举人差不多就够用了。何况庆儿姓钮祜禄,前程更不用愁。
听到这话,庆儿的眼睛立刻就亮了,但眼睛里的亮光很快又熄灭了。
“不了吧!我不好总麻烦叔叔。”
他不愿意给人添麻烦,怀德愿意资助他读书,那每个月能给多少银子呢?
他母亲病弱,每个月要吃药,他弟弟妹妹还小,需要吃点好的长身体。读书是很费银子的,纸笔都是消耗品,书就更贵了,一本好书可能要花去一个家庭一个月的生活费用,他总不能让叔叔负担他一大家子的开销。
“叔叔,我已经麻烦你很多,您已经跟那边打好招呼了,突然反悔,会影响叔叔的名誉。”
怀德叹道:“怪我没有提前问清楚,早知道你家是这样的情况,我肯定不会允许你做侍卫的。”
雅利奇说道:“此事关系到你的前程,你先别急着做决定,回去跟你母亲商量商量。我这边突然有个想法,也许过几天事情会有别的转机。”
雅利奇给庆儿塞了点银子,“你先回家去,五天后我休沐,你再到公主府来。”
雅利奇把庆儿打发走了,她对怀德说道:“你求了哪个人?你失了约,去向人家道个歉。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我要进宫去找皇阿玛。”
“庆儿的事不至于麻烦到皇阿玛吧!”怀德说道。
雅利奇笑道:“不只是庆儿一个人的事,而是千千万万个庆儿的事,你不用管我了,若是天晚了,我就住在宫里。”
雅利奇打马走了,进宫后等了许久,皇上才腾出时间见她一面。
皇上见了她,第一句话就是问她要告谁的状。
“说吧!这回你想收拾谁啊?”
雅利奇满头雾水,“我没想收拾谁啊!”
再者凭我的本事,我想收拾谁,难道还用告状吗?我可不是告状精。
皇上说道:“因为你排的歌舞剧,外面的人都骂你有伤风化,你不是来告状诉苦的吗?”
雅利奇拍着大腿叹道:“皇阿玛怎么可以误会我!外头那些人嚼舌根,他们不要脸,我跟他们吵架,不就像他们一样不要脸了吗?
他们闲着无事做长舌妇,我在休息的时候可是在忧国忧民,今天我进宫就是要跟您聊一件关系到全国学子才子的问题。”
皇上笑了,“哎呦,你还关心天底下的学子呢?你连打油诗都作不出来!”
雅利奇冲动地说道:“谁说我不会作诗!我作的可好了!”
我是读过小学的!虽然不能抄袭李白杜甫,但还是有很多诗人够我抄的呢!
“好啊!那你作一首我听听!”
雅利奇刚张嘴就卡壳了,因为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首咏鹅,脑子里全是白毛浮绿水,越着急越想不起别的。
“哼,我就说你不长进,你还跟我犟嘴。”
雅利奇张了张嘴,心里突然冒出来两句词,她顺嘴就说出来了。
“水果榨汁,我爱喝水果榨汁,昂昂!”
皇上:“……这是什么诗啊?怎么论呢?是五言还是七言呢?”
雅利奇讷讷地说道:“大概是……宋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