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赵合德,我姐姐是赵宜主。赵宜主这个名字不响亮,她自己也不喜欢,所以听别人夸她身轻如燕,索性便改了名,唤自己为飞燕。从此,历史上便有了环肥燕瘦。
虽然论姿色论手段,我均在她之上,但是姐妹感情比血浓,我决心与她效仿娥皇女英,两人齐心对付宫里四万尾花狐狸,将刘骜团在掌心里,捏圆捏扁,全凭姐妹心情。
我们姐妹长得不像,爱好不同——飞燕天天研究音律舞技,我研究心理学与**。飞燕的成绩世人皆知——让汉王刘骜一舞惊艳,收入宫中,慢慢做了皇后。而我的成绩,因为涉及**,为宫里书记员所不齿,除了刘骜死在我**让我出了一次名以外,其它均一笔带过。
刘骜自从将我接进宫之后,便忽略了飞燕。飞燕天天惆怅,两条眉哭丧成了燕子的八字尾。她问我:“你不会舞蹈、不懂音律,怎么会让皇帝老儿如此着迷?”我叹气,打算给姐姐洗脑,告诉她,身体也好舞蹈也罢都不是能常换常新的,只有保持脑子新鲜迷人,要让男人爱你的脑子大过你的心。她的嘴张成笛孔,喑哑了半天,吹不出一个字,只是摇头:“你不肯教我便算了,还说姐俩好,原来为了男人,姐妹情意皆可抛。”
我哭笑不得,只得认真地告诉她两个字:“洗澡!”
“洗澡?”她低头嗅自己腋窝,紫涨了脸皮:“天天舞蹈,当然有汗味儿,而且古人经验,天天洗澡会伤元气,我三天一洗,已算勤快。”
两个字点不破,我只好俯耳精讲,她的脸色从乌云密布转到晴空万里然后是百花齐放,拉着我的手说:“好妹妹,谢谢你。”
姐姐飞快地走,还没有出门便交待宫女:“请皇上今天晚上到我的寝宫,我有事找他。哦,给我准备一大盆洗澡水。”
我告诉她那刘骜老儿有偷窥欲,常常偷看我洗澡,仿佛洗澡的女人比穿着露肩轻纱翩翩起舞的女人更加**。看飞燕张罗着以澡诱情,我便吩咐宫女给我卸妆,想必刘骜今天会与姐姐夫妻恩爱将妾忘。
还不等我将头上的饰物尽数除下,只见刘骜脸色灰败地跑了进来,拍着胸说:“吓死朕也!”
再欲问端详,他用手指着东宫紧张地说:“飞燕在洗澡!”
我点头含笑。
他重复:“是飞燕在洗澡!”
“有问题么?”我已猜到八九,心里暗笑——飞燕体态轻盈,适合翩翩起舞而有飘飘欲仙之感,我却是体腴饱满,最宜斜歌横陈。飞燕不读书,要不然便知此种事情史书早有明鉴,云:东施效颦。
刘骜从此更对我爱不释手,而飞燕却从此对挽救男人渐走的心失去了热情。
母以子贵。可惜我与飞燕为了保持身材,很早便用保养秘方——将麝香填在肚脐里。麝香是把双刃剑,美了容貌坏了功能,不但月事不调而且怎么折腾都不能受孕。
身为皇后的飞燕提到此事便惶惶,不自觉到怀疑起汉王的能力,开始找别的男人借种,为汉王兴建绿帽子工程。看她越来越明目张胆,我胆战心惊,知道迟早会有大事情发生。
果然,刘骜一日表情阴云密布,看我的表情也阴阳怪气。我给他倒酒,他却将酒泼翻,高骂:“贱人。”
我装出意外的表情:“我犯了什么错?”然后梨花带雨地哭,眼睛被水浸过,分外迷蒙魅惑。
果然,刘骜收敛了情绪,过来抱我入怀,忿忿说:“赵飞燕居然在房间里留有男人。”
“不可能!”我一口咬定。
“我听到了衣柜里男人的咳嗽,而且她衣发不整。”
我听到这儿,忽然从他怀里挣脱,跪在地上,声音凄哀:“你一定是听了那些王八蛋们的闲言碎语,那么多人嫉妒皇上对我们姐妹专宠,看我们碍眼。我们姐妹天天伴君如伴虎,天天想着法子讨你欢心,还是挡不过三人成虎。”
刘骜慌了神,弯下腰拉我:“别这样啊,合德!”
“姐姐不过是请了老师在编新的舞蹈让你看着开心,不想让你提前知道,你却如此误会。你这样,让我们姐妹如何安心呆在宫里。不如你将我们杀了算了,让别家女儿做皇后。”我做势抱住他的腰哭得断肠。不是我演技好,而是想象力丰富,想到我与飞燕青春好年华,从枝头落下成脱毛凤凰,立马悲从心生。
刘骜抱我入怀,对天发誓:“我刘骜之后只是赵家女儿,飞燕合德无人能代,以后再有中伤你们姐妹的,格杀勿论。”
我松口气,抹了眼泪鼻涕,大事已化小,小事已化了,刘骜的绿帽子从此成了铁打的。
第二天,飞燕来我这儿打听情况时我还睡在**,这次她顾不上吃醋,只是求我:“好妹妹,昨天皇上可说什么?”
我冷笑:“只有爱情和咳嗽是隐藏不住的。皇上说让你宫里以后备好咳嗽药。”
飞燕现在满脑子都是生儿子。如果她不与身强力壮的男人厮混,便来到我的宫里,两眼惊慌瞳仁放大地向我描绘一旦我们不能为汉王生下继承人,会陷入怎样可怕的境地。
“合德,你想想,如果别的妃子生下皇子,我们还会有好日子过吗?她们平时里恨我们姐妹入骨,一旦有了机会不将我们牢牢地踩在脚下碾成粉末才怪。”
她的表情和语气让我连打几个冷战。本来对生儿子无所谓的我,也神经紧张起来。
忍不住说句俏皮话缓和气氛:“也许毛病不在我们,在于汉王呢?”
飞燕急急地捂我的嘴,紧张地四下顾盼:“你还想不想活,有些念头心里想想便是,还要大声嚷出来,这样诋毁皇上,是要杀头的。”
她的话如当头棒喝,我忽然清醒——我们的夫君不是普通人,而是皇上。现在我们万千宠爱在一身,一旦失宠,君让婢死,婢哪儿有活路可走?除非生下皇子,从此便皇恩浩**,如免死金牌在手,一生得保。而我与飞燕,因贪靓无意中酿了大祸,可能终生不孕。
我也恍然起来,与姐姐抱头痛哭。
哭累后,我们互相补妆,在古铜镜里看到一双如玉琢般的姐妹花,遍体富贵,一身绫罗,早不再是当然流落街头的孤燕寒雀。
我咬着牙说:“姐妹同心,其利断金。如果我们不能生,宫中便不可以出现一个婴儿。”
男人与女人自古便有着区别——男人长情却不会专情,哪怕他一生只爱一个女人,也会偶尔偷吃点外面的荤腥;女人专情却不会长情,哪怕她爱一个男人爱到海枯石烂,一旦分离,最多痛苦几个月瘦上几斤,就会飞快地用同等力气投入下一个男人的怀抱。
作为皇帝,自然有着与普通男人一样的特点。所以当宫女心腹飞快来报,说教飞燕《诗经》的女教宫曹宫肚子渐大时,我并没有太多讶异。
飞燕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又红着眼来找我商量对策,我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她的啼声像快要断气的鸟儿,让人恨不能掐住她的脖子,送她早登极乐。
“别哭了。你是正宫娘娘,一个她不会坏你地位。就像吃饭一样,你是正餐,那些女人不过是饭后水果,汉王怎么也不会拿水果代餐的。”
飞燕哀嚎:“万一她生了儿子……”
妈的,儿子。
赶走了姐姐,我急急地叫来了汉王。那边儿快要临产,这边不能再纸上谈兵。急急祭起中国女人杀手锏之一哭二闹三撞墙。先是哭得刘骜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然后痛心疾首地批评他:“你不是说不在我这儿就在我姐姐哪儿吗?你不是说只爱我们姐妹两人吗?你不是说不会再碰别家女人吗?你是皇帝,说话怎么可以不算话。你这样对我,让我生不如死。别拦我,让我撞墙死掉。”说完话,便向柱子用力撞去,身边宫女自然上前拉,刘骜手脚一团乱,抱着我让我四肢无法动弹。撞柱子当然是假的,这一招不过是试试我在他心中的位置。看他如此紧张,我便有恃无恐,继续生事:“我死了,从此不会有人再管你去勾三搭四,反正你已经不再爱我,何必假惺惺。”
刘骜几乎与我一起跪在了地上,他说:“合德合德。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
“那就是说你承认那个孩子是你的?”我一声哀啼几乎气断,浑身无力地在他怀抱里瘫倒,“请赐我死。”
“没有,没有。我没有承认啊,那孩子不是我的。”刘骜情急,顺着我的话乱说。
我叫来身边记事的宫女:“刚刚听见皇上说了什么?”
宫女声音颤抖:“奴婢已经记下,皇上说曹宫所怀的孩子不是皇上的骨肉。”
“不是骨肉为什么要她在宫中生产?”我逼问刘骜.
刘骜想改口已无法,便说:“马上赶她出宫!”
“真荒唐,宫里居然有了这等丑事,还能容她生下野种?”
“当然不能。”刘骜的脸上汗珠如豆粒,“孩子一旦生出,立刻处死。赐曹宫毒酒,以正宫闱。”
圣旨已下,我如释重负,真的晕了过去。
世间人多骂我赵合德蛇蝎心肠,我自在镜前慢慢描眉静静微笑,是刘骜自己下令杀的骨肉,并非我的主意。如果说是我魅惑了他,那着实是对我的抬举。刘骜不是栽在女人手里,如果你是成年人,自然会明白——让他做出如此不合伦常之事的,只是因为爱情。
爱情,那是多么美妙,又多么残忍的东西。
从此以后,宫里的女人们都对皇帝敬而远之,害怕万一有了龙子,便要一同西去。偶有不幸中奖的,便偷偷堕掉。宫中女人,一个个身受重伤。我与飞燕也总算有了几年的清静日子。
别和我讲道理。如果爱情有道理可讲的话,那就不是爱情。虽然我不得不承认我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我与姐姐的身家性命,但是我更要申明的是:我爱刘骜,所以眼里掺不得半点砂子。
无子又如何?姓刘的人多的是,拉来一个做继承人,也不会断了他刘家的社稷。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他刘骜只独爱我这一种。
他给我专宠,我给他欢愉。两不相欠,两厢情愿。
如果说有什么是我的错,我只肯承认一点:不够爱护夫君的身体,纵容他夜以继日地与我鱼水相欢,终于将他弄成了榨干的甘蔗。
男人又太在乎自己的性能力,在乎自己在爱的女人面前是不是够威够力,虽然他是一代君王,也逃不过世俗男人的愚味,用一些偏方的**来刺激自己。开始日服一粒,后来日服两粒,忽然有一天,他突发奇想,一口气吃了十粒……
飞燕与我过了十几年的快乐生活,还是难逃一死。
看着姐姐依然玲珑的身材,我垂首:“是我不好,害了你。”
姐姐此时却忽然达观起来,她甜笑:“没有啦,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因为给皇上戴绿帽子一事死上千百回了。”
我们端起了面前的毒酒,相碰,准备同饮。
飞燕见我发怔,便用脚尖踢我:“想什么呢?”
“我在想如果那天只让刘骜吃五粒,也许他就不会脱精而死。”
收回万千思绪,准备赴黄泉寻我家刘郎,忽然看飞燕也在发怔。
我用脚尖踢她:“你在想什么?”
她斜视我一眼:“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刘骜如此爱你,你确实比我有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