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这个位面的时候,时宜只觉自己身上一重,隐约有些喘不过气来,还以为是系统的传送有问题。

正想狠狠批评它一顿,别叫她在传送中丢了小命,眼一抬,却是一片八尺高的明黄色阴影。

鎏金冠,黄发带,福字流云暗纹上是金线绣的团龙,在阳光下耀武扬威,嵌进银丝的祥云滚边,暗黄色腰带配一块成色上好的翡翠龙纹玉。

时宜略略蹙眉,眼前这搭配其实有点俗,但至少胜在贵重,而且身份明了。

龙袍啊……这个她熟。

可是那人长长的剑眉斜飞入鬓,面如雕刻,鬓若刀裁,盛着明晃晃野心的眼对上她抬起的眼仓促一弯,掩去锋芒勾出潋潋诱人笑意,朝她压下他宽肩窄腰的上身,暧昧地贴着她耳垂出口却是一句——

“父皇已经老了,母妃自然是不尽兴的,不如还是让儿臣,代为效劳,如何?”

代为效劳四个字还特地放柔放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口齿清晰,倾泻在耳上的热气滚烫。

孝,大孝特孝,替父皇效力效到自己庶母的**,这位太子真是顶顶孝顺的龙子皇孙。

时宜当场宕机。

然后立刻强制重启。

不立刻不行,她是真怕有人不慎撞破当朝太子的风流韵事。太子有势力或许还可以伺机而动上位,她恐怕只能直接被送上天。

时宜反手甩了个巴掌,面上一派勃然大怒的样子,冷斥了声“登徒子”。

“放肆,本宫是你的庶母,你身为太子随意出入本宫寝殿,是这个太子之位坐腻歪了吗?”

面对时宜的一番疾言厉色,太子却捂了被打的那半边脸低笑出声,眯起的凤眼里依旧是勾人的笑,“母妃果然了解儿臣……这个太子之位,儿臣实在是一天都不想坐下去了。”

太子敛去了一点浑身上下刻意散发出的“我在勾搭你”的气息,直视时宜的眼里闪着勃勃野心与算计,带点没藏好的戾气。

呼在时宜耳边的气息又热又痒。

“母妃,这世上哪里有做了二十年皇太子的人呢?”

见时宜深深蹙紧的眉,归含章抬手轻轻为她揉开,然后又慢条斯理地为她整理了一下鬓角稍显散乱的发。

依旧是通过亲密的肢体接触试图拉拢时宜的幼稚手段。

时宜没有回应,只冷眼看着他动作。

“母妃一时难以接受是正常的,我可以等您慢慢想明白。父皇给不了时母妃的,都由儿臣来给。母妃这个贵妃之位做了这么久……可想要当皇后么?”

时宜差点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皇后?皇后算什么?说得好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六宫之主、母仪天下,可实际上还不是要依附于皇帝?

而且……系统给的原著小说里东宫的太子妃正是女主,你难道还能把后位从女主手上让给我?

但高超的专业素养让她硬生生忍住了这口翻白眼的心气,神情自若地对归含章微笑着胡诌,一副隐约心动而软化下来的关切样子。

“陛下很快就要往本宫这儿来了,太子殿下还是快些离开,莫要给人留下口舌。”

介于时宜前后态度的转变,归含章自然觉得这是她在考虑自己建议的信号,也不再过多纠缠,朝时宜富有暗示地挑眉一笑,就晃悠悠直接从正门走了出去。

看得时宜直皱眉。

这个皇宫的守卫严密程度居然能让皇帝平平安安活到现在,实在是个奇迹。

原身倒真对得起她宠妃的设定,时宜环视一圈四周,饶是她也不禁对殿内用心的装饰啧啧称奇,随后舒舒服服躺到贵妃榻上,开始复盘这本小说的脉络。

如果原身是女主的话,那这本小说应该是典型的替身虐文。

凭借一张酷似老皇帝归启元的白月光的脸上位,时宜在后宫顺风顺水做了三年宠冠六宫的贵妃。

结果突然有一天,跟她同岁还叫她「母妃」的太子归含章,也就是本书的男主,向她表露自己想要谋夺帝位的野心。

或许是为归含章许下的承诺心动,又或许是瞎了眼,被他那张骗死人不偿命的脸和演出来的深情款款所骗,宠妃时宜当着人父亲的妃妾却开始给人儿子传递消息。

最终在时宜的帮助下,太子归含章成功发动宫变当上皇帝。却并没有兑现对时宜的承诺,而是一杯毒酒赐死了这个他上位后留下的唯一污点。

如果时宜的确是女主,那真是令人心痛的烂大街虐文。

但很可惜,女主并不是时宜。这本小说,在时宜死后才真正开始。

小说女主是归含章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柳合容。归朝素有才女之名的兵部尚书嫡长女,谁又能想到她其实是被调包的敌国公主?

丧心病狂的归含章在借了时宜的势得到天下之后,迫于这样或那样——总之是看上去被逼无奈,实则尽显渣男本色的各种理由,开始大肆迎娶朝臣之女入宫。

女主柳合容被他广纳后宫的举动伤了心,又正好被多年苦寻流落在外的公主的敌国细作找到,于是在某个清晨醒悟。

公用黄瓜谁爱讨好讨好,反正她不伺候了,柳合容一扭头就跟着细作回了故国。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等归含章终于发现自己对女主的一片心意时,柳合容早已摇身一变成为敌国权倾天下的公主,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而且说什么都不接受归含章的道歉,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打扰她再造辉煌的大女主征途。

为了从敌国手里夺回柳合容,归含章冲冠一怒为美人,发动大规模战争,死伤无数,这也直接导致归朝江山不稳。

时宜回想着象征了崩坏因子的「江山不稳」四字,红唇轻弯。

有意思……

归含章轻率发动战争是导致江山不稳的直接诱因,再结合太子殿下刚刚喜怒形于色的表现……时宜并不认为他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国君。

既然他做不好这个皇帝,那就……换个人来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