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名合格的小说女主角,需要什么?
令人心动的美貌?高出常人的才智?还是讨喜性格?
又或者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作者一点偏心无私的厚爱,所赠与的女主光环,就可以令世界投降。
可当小说从一个个铅字符号,幻化编织成真正的位面世界,并且被原著剧情推着往前走后,一些单看都合理,实际上却前后矛盾的设定,会引发意想不到的错漏。
德不配位,必有殃灾;才不堪任,必遭其累。
这是时宜看到被抛弃的时樱,闯入傅家老宅时,产生的第一个念头。
外面在下雨,她闯进来的时候,已经淋得透湿,水珠全都滴落在厚实的羊毛地毯上,引起刚打扫完的帮佣厌恶的打量眼神。
她这回总算有点脑子。
看时宜独自一人坐在客厅,便没有尖叫,试图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进行所谓偷袭。
可她神情癫狂到帮佣都能一眼看出异样,哪里还会给她这种机会,连声叫着少夫人,提醒时宜。
紧跟在后面冲进来的保安,已经一人一只手臂,把她控制住,还有三四个人没处使劲,在原地排排站,准备目送时樱出去。
“时宜,你凭什么夺走我所有的一切?让傅明远给你出头,你可真是好本事,攀上了侄子,还要招惹……”
眼见偷袭无望,时樱开始口不择言。
本来还担心自己没有用武之地的保安,惊喜地拿布团塞进了时樱嘴里。还在讨论要不要兄弟们一人绑一只手脚,大家都沾沾份。
时宜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全身都是水汽的时樱,笑着拍了拍她冰凉的脸,“因为……你蠢啊。”
时樱瞪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嘴里被塞着布条,还要胡乱地发出不成字词的走调音节。
“时樱,你以为自己把Emeric玩弄于手掌之间,打赌他离不开你,就能在A市随心所欲,胡作非为?”
“那你要不要猜一猜,他为什么突然跟你断联?”
时宜看着时樱呜呜咽咽了好一会儿,才假装恍然大悟似的,把她嘴中的布团取出来。
“你怎么知道他!你怎么——”
刺耳的尖锐叫声,让时宜不悦地压了压嘴角,又把布团塞了回去,“好好说话,不然就别说话了。”
傅瑜今天才从医院回来,在楼上休息,时樱这震天响的尖叫,万一刺激到她可就不好了。
“是你让傅明远去跟他谈判,都是你,害我沦落到现在的境地。时宜,你只不过是时家不要的女儿,你凭什么踩到我头上耀武扬威?”
时培和刘秋心是这时候才被人压进来的。
从时家公司破产的新闻发布会上被薅过来的时培,穿着他一生都不会想到,自己会穿上身的廉价西装,一脸的胡渣,头发仿佛是一夜间就花白大半。
一进来就听到时樱在对时宜大喊大叫,急得时培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闭嘴!你这个逆女,怎么跟你姐姐说话?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蠢东西?”
神态之急迫与讨好,把时宜逗得发笑。
“时总,我之前说过什么,您忘了?”
傅明远靠在玄关处,散散慢慢开口。
分明也没说什么重话,却吓得时培与刘秋心两人一直发抖。
早在时培还风光得意的寿宴上,时宜可就被开除出时家人的行列了,在场几个人都记得这一幕。
可破产的公司、断绝往来的所有亲友、个人名下负债累累,涉及经济犯罪的证据还握在傅明远手里……
时宜现在是他们唯一的救星。
哪怕她曾被视为灾星而被驱逐出时家。
“爸,妈,你们真觉得她会救我们吗?这个贱人恨不得我们死啊!”
时樱总算聪明一回,指着时宜崩溃大叫。
于是立刻又被保安拿着布团堵了嘴。
“你以为,你算什么好东西?”一直听她将一样的话术颠来覆去,时宜都累了。
时樱的世界里,只有出身,家室,金钱,地位,与男人。
她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撒娇撒痴地围绕这一切转,时宜向来最厌恶这种活法。
“是你先想要扳倒傅家的,好妹妹。你可以对傅家动手,我为什么不能朝时家下手?”
“而且,你真以为Emeric是被傅明远怎么拿捏住了,受到威胁,才不得已把你放手?”
“只不过是一点点蝇头小利而已,你心心念念的Emeric就答应和时家断开联系,再也不参与A市的一切。”
“我们公司的发展重心不在国内,也无意和傅总竞争,如果傅氏愿意在海外与我们合作,一切都好商量。”
时宜模仿着Emeric说这话时的语调,看着时樱滚落的泪珠。
这次不再是为了扮可怜的白莲人设,而是真正的绝望。
美貌的确是一把利剑。
但依旧需要与之相配的佐料。
否则其过高的可替代性,会叫仅仅依仗美貌就爬到本不属于她的高度的人,饱尝从虚幻高处跌落时的痛苦。
不知道时樱现在有没有想明白这些,但反正她还有漫长的余生,去一一品尝前二十年做下的恶果。
想来,时间这个好老师总能教会她的。
“游戏做完了,想看看你达成的成就吗?”时宜掀唇一笑,没有理会她的抗拒,直起身,“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吧。”
后半句是对等在门口的人说的。
那几个人闻言,一人手上拿着一个皮质纯黑色头套,朝时家三人靠近。
像是抓捕罪犯的那种头套。
时樱联合Emeric不择手段,为了达成目的,有些做法也的确逾越了底线。
甚至因为是以时培和刘秋心的名义在做事,还将他们也拖下了水。经济犯罪的证据,现在都在傅明远手里压着。
可观察一下靠近几人的情状,又似乎并没有那么正派。
那么就联想到了其他可能,抢劫,或者……被劫。
套个大头套防止他们知道具体路线,然后把人用面包车,带到某个偏僻的山沟沟,一刀一个。
如果说,这还只是猜测,那么当他们看到傅宅外面停着的面包车时,哪怕都被堵着嘴,依旧惊恐地想要大叫,挣扎不断。
直面死亡的恐惧,甚至令他们不能控制某些生理反应——一股恶臭从时培的方向漫出。
但没人再理会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