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安德卜格并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私存下这么一小瓶药水,就好像他也不是很清楚那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系统和漫画是什么来历一样。
或者说,从他出了那个四洛克的实验室开始,他的大脑就一直挺混乱的,尤其是记忆方面,安德卜格不太明白记忆里的自己为什么貌似考过两次大学(而且还不是同一所,虽然他记不太清都是哪两所了),以及一些很明显属于未来的记忆:比如开店、毛利兰、以及挺有意思的柯南小朋友。
但男人都下意识的没有向乌丸莲耶报告这些事,哪怕这种行为并不太忠诚,但——
'一点个人隐私而已,只是每个人都会拥有的小秘密哦?'
'boss也不会关心我当年上了几所大学、明年开了家书咖和又找了个缪斯这种和组织无关的琐事的,'安德卜格理所当然、非常贴心地替人着想:'老年人需要充足的休息,我何必用这种小事去劳烦他老人家呢?完全没有必要嘛!'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记忆混乱,安德卜格也不是没有猜测。
因为乌丸莲耶的谨慎心理,为确保洗脑结果如己所愿,他让四洛克在给安德卜格第一次用药时就使用了能够注射的最大用量——以不会对身体产生根本性损伤为前提。
这也是洗脑结束后安德卜格还会进行全身检查确保状态的原因,毕竟乌丸莲耶虽然想要一把如臂指使的利刃,但并不想缩短这把刀的使用寿命——要知道他可不缺随用随丢的工具人,而无论在什么地方,(听话的)精英都是最为珍贵的资源。
只有当实验效果不理想时,乌丸莲耶才会考虑加大用药量、或是加强机械干预的手段,虽然这样大概率会导致利刃受损、使用寿命缩短——那他就只好遗憾地提前开始下一柄刀的考察计划了。
不过好在,四洛克和安德卜格都没有让他失望,乌丸莲耶还是很看重安德卜格这张知者甚少的珍贵鬼牌的。
当然了,洗脑毕竟是洗脑,是用非常规手段将不属于本人的思想植入大脑,是用外力改变人的意志、扭曲人的认知,哪怕再怎么控制伤害,这种手术过程中也难免会产生一些副作用,比如记忆混乱、感情迟钝、或者间歇性还是持续性的偏头痛?
不过这种无伤大雅的小问题就不在乌丸莲耶的考虑范围内了,毕竟刀只需要听从操刀者的命令行事即可,只要他没有这些问题就行。
*
“但是我觉得记忆混乱这个毛病还是问题很大的,到现在我都没弄清楚这个只有我看得见的系统和漫画到底是怎么来的诶?
虽然直觉说可以信任,但不明来历的东西总是让人没法安心使用对不对?”
对于系统的存在,安德卜格出于直觉暂时没有进行过多的试探,漫画倒是时不时会翻看一下,毕竟里面可以看到缪斯毛利小姐和那个有意思的小侦探,论坛里明显属于世界外的发言也没有威胁,但其他的、比如背包格子里存放的(一看就是他自己准备的)炸药和枪械,虽然安德卜格真的非常眼馋这么一大批军火,但还是没有去动,而是自己重新又制作了一些放在身上。
除了这一次,他取出了存放在背包格子里的洗脑药物——'毕竟我依旧很信任这个系统,'安德卜格想:'在大脑清醒不少后也一样。'
张弓酒已死的报告及照片已经上报到乌丸莲耶专属邮箱,而梳理和收拢玄天集团势力的任务则被全部甩给了乌丸矢流,无事一身轻的安德卜格刚刚逛完一个景点,此时正在一家客人不少的猫咖里放松。
“而且boss为什么要给我洗脑啊,弄得我现在满脑子疑问没法解开,明明我工作那么敬业?不需要洗脑也会效忠于他……”
安德卜格把这只趴在自己膝盖上晒太阳的黑猫举到眼前,烟墨色的眼睛与金黄色的猫瞳对视:“你看,我的任务完成率这么高、行事低调且靠谱,没有让任何一个组织之外的人(当然组织内的也少)知道我是安德卜格,除了有些人可能会认为我有点懒,但我也是保证了任务的完成才会偷懒的嘛!”
男人语气带笑,和手上黑的和煤炭一样的猫咪碰头,说着只有自己听得到的抱怨话:“这叫劳逸结合,大概是琴酒那样的家伙永远不会懂的道理了,真奇怪他那头漂亮的银发怎么还没掉光……啊对了说到琴酒,下次见到一定得给他拍张照才行,免得哪天看不到那样的银发了……”
因为此刻尚是白昼,安德卜格又正好坐在窗边,这让他抱着的黑猫的瞳孔在光线下收缩成一线,于是金黄几乎填满了整个猫瞳,在温暖的阳光下流动着鎏金般的色泽。
“真是漂亮的眼睛,是不是?”安德卜格称赞非人类时语气也是一样的真诚,他恢复正常说话的分贝:“值得拍照纪念。”
黑猫当然听不懂面前的人类在嘟囔些什么,它看着这个笑眯眯的两脚兽把自己抱起又放下,蹲在对方面前的茶几上困惑歪头,和身边的玻璃杯一起被摄入镜头。
等待了几秒,黑猫发现面前的两脚兽依旧在摆弄手中那个方正的铁块,丝毫没有来抱抱自己的意思,于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占领了茶几这个更适合晒太阳的地方,继续自己的睡眠。
“好吧、好吧,看来你找到了一个睡觉的好地方,”男人宽容地看着猫咪阖眼,趴在自己的咖啡杯旁边,把自己蜷成一个黑煤球:“那就祝你睡个好觉吧?”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相机,它刚刚拍下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猫、也拍下了映出可疑人影的玻璃杯——安德卜格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我也要去接待受邀而来的客人们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我能解开不少疑惑呢。”
*
柯禹晨正在跟踪黎渊。
他带着小队于昨日抵达香港,以最快的速度和驻港的同伴简单对接后就开始搜寻黎渊的位置,令他高兴的是,黎渊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他很快就找到了对方的落脚地、以及在香港去过的地方——这代表黎渊背叛的可能性降低了,这世上哪有叛徒会如此光明正大的在老东家的景区商场里休闲逛街呢?躲都来不及吧!
今天早上柯禹晨设置的程序捕捉到属于黎渊的特殊代码在某个景区购票,他立刻就带人找了过去,可惜因为景区人流庞大、加上黎渊本来就是最擅长反跟踪的那个人,他和队员们都没有找到对方的踪影,只好嘱咐守在出入口的队员盯紧一点。
而黎渊显然没有怎么隐藏自己,他离开景区时被负责蹲守出口的队员发现,但这里人来人往并不方便动手,所以只好先向柯禹晨报告——林贺云下任务时并没有提到黎渊卧底的身份、也没有提到乌丸集团,只是强调了黎渊这个人的实力很强动手时务必远离人群,以及必须要服从队长柯禹晨的命令。
柯禹晨收到汇报后让发现人继续跟踪黎渊,上报对方的动向,而后布置好其他人试图包围,自己则是依靠队员汇报的信息迅速前往黎渊的位置。
[柯队,]这个跟着黎渊的小伙子声音干脆:[目标在XX猫咖停留,暂时没有移动表现。]
“收到,继续盯梢,我马上过来。”
等柯禹晨赶到附近时,看到的就是黎渊抱起黑猫微笑的样子。
拉了拉自己的棒球帽,穿着烂大街牌子的休闲服的柯禹晨找了个可以看见黎渊但不在对方视野的位置,不着痕迹地观察对方:'黎哥看起来很正常啊,为什么会断联、还做出那样的事情……'
想到抵达香港后得到的更加详细的各种情报,柯禹晨抿了抿嘴,心情复杂。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前辈非常厉害,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了解对方的实力,并且是以敌对方的角度——即使香港本地收获的情报更加详细全面,但也没法完全确认那些“事故”是人为,只能通过一些零星的线索、和受害者的身份推测出“事故”的不单纯。经历过爆炸与焚烧过后的现场能留下的东西太少了,少到甚至无法形成一条可以指认犯人的证据链条。
'而仅靠这些甚至无法让黎哥走上法庭,最多只能在审讯室待上几十小时,甚至连律师都不需要就可以全身而退。'这就是柯禹晨当时看完情报后的感想。
正思索着,猫咖里的黎渊也拍完照片离开了位置,并且表现出发现自己被人跟踪的样子,然后迅速融入人群消失不见,而在消失前,他站在猫咖门口冲着某个方向笑了一下——那是柯禹晨所站的方向!
[柯队!]那个和柯禹晨一起盯梢的队员声音急促:[目标丢失!我最后看到目标是往西街方向!]
“收到,我还跟着,你们跟紧我的定位!”柯禹晨回答,他的队员们还以为这次只是抓捕一个麻烦一点的通缉犯(虽然奇怪为什么没有看到通缉令,但上级的命令遵守就行),而不是曾经与他们并肩作战、现在却可能背弃了信仰的前战友——这太悲哀了。
黎渊的背影在视线中时隐时现,柯禹晨不得不使出全身解数才勉强跟上了对方,同时也在不知不觉间远离了喧闹的人群,和自己的队员们越离越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无法收到来自队员的通讯了。
滋滋——
耳麦里传来时断时续的电流声,柯禹晨徒劳地敲了敲它,依旧没有听到除电流声外的声音。
'这就是与你成为敌人的感觉吗?黎哥……'他心情沉重,坠着眼前那抹熟悉的背影不断前进着,不知不觉间被引到了一片巷道繁多的老城区。
一个错眼,黎渊的身影就从眼前消失,柯禹晨惊觉自己已经脱队太久深入太多,连忙准备撤退——
嘭!
“我想,你和你的朋友们应该是在找我?”
这个突然闪现把柯禹晨钳制在暗巷墙壁上的男人笑吟吟地说:“来者是客,别那么着急离开啊,这位看上去眼熟极了的朋友。”
撞上墙壁的后脑阵阵抽痛,手臂和腿部关节也被反扭着无法动弹,但这不重要——柯禹晨勉强保持着冷脸,内心震惊地发现黎渊看着自己的眼神居然甚是陌生:'怎么回事?!黎哥难道真的不认识我???'
“真不错,你认识我,而且还很熟悉。”安德卜格可以确认自己的疑惑要被解开了,因为他的太阳穴从看到柯禹晨的第一眼就开始抽痛,记忆的碎片也开始闪烁着填入空缺的图卷。
安德卜格控制柯禹晨的手仍然稳定有力,脸上依旧是那个温和的微笑,连角度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即使他现在已经头痛欲裂:“非常欢迎你的到来,接收到我邀请函的客人,”
“希望你会喜欢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我的同行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