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应该称呼你为——降谷零?”
“……”
听到真名的安室透毫无反应,无动于衷地擦着桌子,黎渊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坐上吧台边的高脚椅上,指尖不急不缓地隔着纸条敲击在木制的桌面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波罗咖啡厅并不算大,除开吧台前的座位外,总共也只有四个桌子罢了,黎渊刚进门时安室透的清洁工作已经到了末尾,只余下挨着门口的那个卡座还未收拾。
安室透走到最后一个桌子前,视线透过靠桌的玻璃墙看向咖啡厅外昏暗的街道,一寸寸扫视过去,又随着移动自然而然收回。
'没有隐藏的人,看来安德卜格…'他若有所思:'看来黎渊是独自前来,国际刑警很放心他啊,是正式卧底?'
金发的服务员有条不紊地收拾好一切,拿着绕回吧台后方,将清洁工具放好,清洗了双手后才走到黎渊正对面的位置站定。
“久等了。”安室透微笑。
敲击桌面的声音停止,黎渊单手撑脸,笑眯眯地对视:“敬业是好事。”
“所以降谷你已经决定好了么?”他自来熟地开始直呼姓氏:“合作的事情。”
“这可不是我能够直接决定的事情啊,”安室透说:“都查到了这个名字,做到这个地步,想来你们的目的也不是与我个人进行合作吧?”
“也不是不行,我还是很欣赏降谷你的,”黎渊耸耸肩:“当然,能够更进一步合作自然更好,这也是我今晚来此的目的。”
“你们的诚意呢?”
“敲门砖吉冈昌仁,公安从他口中套到了不少情报吧?”
黎渊提到了那个原本他负责灭口最后送进了公安的审讯室的社长,又说起另外一人:“公安卧底搜查官的一条命,这份礼物够不够份量呢?”
安室透抬眼,直直地望进黎渊带着笑意与笃定的眸中,深深吐出一口气:“够,当然足够。”
还真是欠了大人情啊……
“那么,”他确认地问:“你能够代表国际刑警的意见吗?”
黎渊反问:“公安的答案呢?”
安室透沉默了几秒,伸手拿过了黎渊扣在指尖的那张纸条。
垂眸默念了几遍邮箱号码铭记心中,他将纸条揉碎冲入洗手池,这才转过眼来,正视黎渊。
黎渊发现安室透身上的气质变了,属于安室透和波本的色彩从他身上尽数褪去,接着展现出他所不熟悉的、属于降谷零的一面。
在组织里时,波本的话语中总是带着似笑非笑的凉意,紫灰色的眼瞳中笑意与恶意夹杂,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给人致命一击。
而黎渊眼前的这个青年面色严肃,眉目清正,语气沉稳冷静,不同于波本亦不同于安室透,是独属于降谷零的风采。
“——我代表公安接受与国际刑警的这次合作。”
他说着伸出手:“合作愉快。”
黎渊也站了起来,伸手与他交握:“合作愉快。”
双方初步合作意愿达成,咖啡厅内原本凝固的气氛骤然一松。
黎渊坐回椅子上:“当然了,部门之间的情报交流和合作项目还会有专人进行洽谈,不过组织内的情报交流肯定还是以我们两人为主,毕竟我们俩是熟人。”
“一般情报交流就使用我刚刚给你的邮箱,重要的那些可以通过桜居,等合作进一步建立后也可以交给部下。”
“不过我的建议是,暂时不要恢复桜居的真实身份,”黎渊看着安室透:“原因我想你也清楚。”
警视厅有组织的卧底。
想到那个导致诸伏景光暴露的卧底现在依旧安稳呆在警视厅里,安室透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攥紧,心中杀意涌动,但并没有在黎渊面前表现出来。
他只是点点头:“我明白,hi、桜居现在的身份无论是在外行走还是出入警视厅都很方便,暂时不需要恢复。”
安室透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合作的前提是坦诚吧?”
“早就想问了,黎渊,这是你的真名吗?”
黎渊歪歪头:“自然是真的,我可不像你,还有功夫准备好假名假身份再开始卧底。
顺便一提,摄影师身份也是真的哦。”
“所以你当年真的是意外碰上琴酒和贝尔摩德的?”
因为安德卜格时不时有良心的表现而怀疑过对方立场,所以围绕他搜集了能查到的所有情报,尤其是对方加入组织的经过,却没有找到疑点的安室透抽了抽嘴角:“我说怎么找不到破绽。”
黎渊摊手:“所以我才从没被组织怀疑过。”
“你这是在炫耀吗?”安室透语气古怪。
“你可以这么认为。”黎渊笑眯眯地回答。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安室透把话题扯回到合作方面:“你对今后的合作有什么其他想法?”
“最关键的刚刚已经说过,关于组织的情报互通目前只有我们二人,其他的视情况而定,包括侦查权限、证据调取、跨境抓捕等,
日本境内是公安主场,国际刑警可以配合辅助,就像吉冈昌仁案一样,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把掌握的情况移交给你们处理,但我们需要相应情报支援时公安也要提供,”
黎渊说:“如果最后铲除组织需要各国力量,我们会负责协调,促成多方联合。”
“主力依旧是各国本地警方,国际刑警不会越权。”
“顺便提醒你一下,FBI也在合作邀请计划内。”
安室透刚准备点头,就因为黎渊一句FBI卡住。
他忍不住皱眉:“现在还有必要找那几个FBI合作么。”又不是美利坚警方。
“本来是准备找赤井秀一的,他的能力很强,可惜现在人死了。”
“赤井秀一的上司,詹姆斯布莱克,”黎渊对安室透皱起的眉头视若无睹:“虽然你们只需要处理好国内问题,不用考虑国外,但我们可不行,正好可以通过他和FBI谈合作,对付美利坚本土的组织势力。”
“……你也觉得赤井秀一已经死了?”安室透问:“琴酒是因为对自己的自信而不怀疑赤井秀一的死,你也觉得他死了?”
“安室,你认为赤井秀一没死?”黎渊没有正面回答:“但是视频、尸体、以及那些FBI的反应你都亲自确认过了,这都是证明他死亡的证据。”
“如果你想证明他没死,就要拿出证据来。”
“证明他没死后记得告诉我一声,”他补充:“方便找他合作。”
安室透:“……”
安室透再次翻了一个白眼,没有心情和黎渊继续探讨赤井秀一死没死的问题了,即使这家伙明显也不觉得赤井秀一已死,但完全没有透露情报的意思,不如他自己继续查。
*
“啊切!”
冲矢昴突兀地打了个喷嚏,正准备拿起玻璃杯的手一抖,撞到了杯沿,让杯中的波本酒也跟着晃**了几下。
他忍不住揉了揉鼻尖,可惜那突如其来的痒意早已消失无踪。
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冲矢昴取出一枚冰球放入酒杯中,拿起玻璃杯对准灯光,透过琥珀色的酒液,仿佛看到了前几日夜晚的霓虹,与那个许久不见的老熟人。
眯着的眼微睁,一抹浓郁锋利的森绿从中透出,酒瓶瓶身上的英文字母映入眼帘,他默念:
好久不见,Bourb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