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胡闹了一会儿,方多病还是没能亲到李莲花,最后以他们听到院外有人来了而停下举动告终。
“门主。”
方多病听出来,这声音是门内从前给他送衣服,来问他生辰礼的那位师兄。
他从李莲花的**下来,又给他和自己理了理衣服。
虽说这些年来,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已是许多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四顾门上上下下几乎都知道。
也就两个人自己之前还没搞清楚。
但总归有些事情被人撞见还是怪尴尬的。
李莲花自然也知道这道理,他握拳虚咳了下。
人看起来倒是不慌乱,但下床到木椅上坐下的步程却加快了脚步。
方多病看见,李莲花坐下的时候还有空把衣服下摆上的滑落到一旁的飘带给摆正。
他抿唇笑了笑,随后将门打开。
站在门口的那位弟子想必也是对方多病出现在此很是习惯了,看见是他后也没有惊讶,而是对他作揖。
“小师弟。”
方多病回道:“师兄,有什么事情吗?”
那弟子道:“门主曾与其他门派约定,这几日同聚一堂。前几日各门派的门主都到了,只是这几日门主昏迷着不便待客,这时间也便延后了。”
“眼下门主既然已经醒了,是否要去见他们呢?”
方多病转过头看向李莲花,想等他的答案,却看见他一副愣神的模样。
他走到他身边小声唤道:“小花?小花?”
李莲花回神,但眼神盯着那弟子:“我知道了,那就今夜吧。”
那弟子点点头:“是,门主。”
直到那弟子合上门,脚步声也逐渐远离后,李莲花的目光才从他离开的方向转过来。
一旁的方多病的眼神不免带上几分担忧:“小花,你还好吧?”
李莲花被他一说,这才发觉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了。
他摇摇头,手指抹去那点湿:“我没事。”
“怎么了?怎的忽然伤心?”
李莲花是坐在椅子上的,方多病则立在一旁,他想望他的眼睛不得不抬起头。
“是有些伤怀,我曾以为,我再也见不到战死的弟兄了……”
方多病瞬间明白了:“方才那位师兄,是当年东海之战身亡的五十八位师兄弟之一?”
李莲花颔首。
他眸中难掩悲伤,又含着再见故人的高兴。
当年东海之战,他对战死的四顾门五十八人愧疚最深。
因为他自己,寻了金鸳盟决战,不说中了单孤刀的诡计,四顾门受到重创,这五十八人也命丧于此。
可似乎离开他的最是忠烈,在这十年间,这些弟兄甚至不曾到来他的梦境,仿佛怕他生出更大的痛苦。
可他自己却不能忘,不敢忘。
每个人的脸他都记得清晰。
东海一战前,曾有人恣意道:“有我们门主在,此战必胜!”
后来,英魂长眠,少年忠骨掩埋于外。
如今,再见到故人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
当初那些意气风发跟随自己一同闯**江湖的少年,如今也都安然无恙。
他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哪知方多病一下把他拥入怀里。
他眨眨眼,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有点懵。
但眼前人身上熟悉的气味让他感到安定。
方多病抱他没有蹲下,故而他直接便埋入了他的胸膛。
李莲花的手攀上方多病的腰。
感受到腰间的力量,方多病闭上眼。
他的小花终于不用再背负什么。
一切都不会再重蹈覆辙。
他就是他。
就这样轻松自在,做他自己最喜欢的样子就好。
又或许,没有那么轻松自在。
李莲花面露麻木。
啊,完全忘记了他现在还是四顾门门主,有一堆事情要处理。
恢复了李莲花的记忆后,他那股慵懒自在的劲儿也回来了。
李莲花最喜欢的就是种种花做做饭,本就爱偷闲打盹,此刻却要面对一大堆的事物。
年轻时候的自己简直是个工作狂。
“李相夷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事情啊!”
这是李莲花今天第二十回说出这句话。
难得见到他这副几乎要被惹毛的样子,方多病很是有兴趣,但也不忘了回他。
“你问问自己,年轻时候什么都想管是为什么。”
李莲花闻言抬眸瞪了眼这个袖手旁观还要发表言论的人。
年少时行事太过少年心性,精力也多,这许多事情居然全都自己一个人管。
哎。
他虽然说归说,但手里仍旧在翻着那些各式各样的文书。
方多病搬了把椅子,就坐在书桌对面,紧紧盯着李莲花,不错过他的每一个颦笑。
他的眼眸常带温润柔和,似乎看谁都是那样有礼谦和,此刻连看件文书也是温柔至极的,只偶尔微微皱起眉表示对文书内容的不赞同。
明明是个懒散惯了的人,此刻却仍愿敛起性子看文书。
分明没带任何感情,但方多病就是觉得他的眼神温柔极了。
那么温柔的眼神却是在看别的事物。
方多病都要忍不住嫉妒那文书了。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他不可能真的与几件文书置气,也断不会将这样幼稚的心思叫李莲花知道。
他定然会笑他,然后再说……
“方小宝,真是幼稚。”
没错,就是这样。
方多病:“……”
方多病:?
不对。
他抬起头,正对上李莲花含笑看过来的眼眸。
对方眼里的调侃几乎要叫他无地自容,但他故作镇定,李莲花总不能真的猜到他在想什么吧?
“你盯着我看,又死死瞪着文书,心思全写脸上了,还不好猜吗?”像是完全知道方多病内心在想什么一样,李莲花开口道。
方多病面无表情,但满脸通红。
他狠狠夺过一本文书挡在脸前。
真是太丢脸了!!!
李莲花笑着去扒拉挡住他脸的文书:“别拿我文书啊,我还得看呢。”
但方多病使得劲很大,像是打定心思不松开。
还不忘补充一句:“这本你看过了。”
李莲花撤去力气:“行吧,你爱拿着便拿去。”
以为他真的放手了,方多病才卸下力气。
可刚刚还说算了的李莲花一把扯过文书,又将所有文书都移走。
“你!……”
李莲花只是调侃地笑笑,并未开口。
方多病没了东西遮挡红透的脸,只好手作枕趴在桌上,眼神还是盯着李莲花。
一副不把文书盯穿誓不罢休的样子。
李莲花在书桌的另一头翻看文书,方多病在这头看着他。
一时之间,房内只剩下翻书声与呼吸声。
等到李莲花将所有文书都看完已经是日落西山。
他麻木地伸了个懒腰。
而后默默思考怎么样才能把这堆活全都抛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