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器几人看见阿夙停下来,脚步也跟着停下来,身后的銮仪卫更是严阵以待,手按在刀柄之上,生怕发生什么不测。
只见阿夙脸上露出笑容,伸手叩门,抬头看见其他人不解的样子,连忙解释道:“没事没事,我听到里面有熟悉的声音。”
正说着,包厢的门打开,露出一位六十多岁的男子。男子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看见阿夙后,脸上的笑容更绚烂了:“阿夙,你怎么来这里了?昨晚怎么没和你祖母回家?”
阿夙行礼道:“昨日晚上姨祖母设宴,吃完就很晚了,所以就没有回来。今天,姨祖母允了我们出来玩,就随意逛逛。叔爷爷,你和友人也来这里吃酒?”
阿夙的目光透过云川,隐隐约约看到里面有一个人影。
“云兄,什么人啊?”里面传来一个爽朗清越的男声。
云川转头回道:“我家的小娘子,和朋友一起过来玩。”
“既然是自家的人,进来呗。”
云川让开身子,笑道:“你和你朋友一起进来吧。”说完这话,云川猛地回神,阿夙自从回京就在宫中上学,那她的朋友自然武家和李家的孩子。
里面的人可是薛怀义啊!
武家的孩子还好说,魏王和梁王对薛怀义殷勤备至,牵马执辔,口呼薛师,视之如祖宗。
但李家的孩子就不好说了,薛怀义是圣上的爱侍,然而先帝才是这些孩子们的亲祖父。
想到此处,云川的目光又落在姿态挺拔面无表情的銮仪卫身上,不禁身上一寒。据说,这些銮仪卫无孔不入,说不得王府中也有许多这样的侍卫。
一向与人为善的云川在心中祈祷,这些孩子千万不要得罪薛师,否则若因此惹怒圣上,怕楚王一系都要受到挂落。
李成器几人听到云川和阿夙的对话后,就明白了这人的身份。云川,前司农司郎中,楚王的爱侍,跟随楚王几十年,传言被南平郡王一家视为家人。
今日见阿夙和云川说话的语气,果然如此。
阿夙进去了,李成器几人踌躇了一下,也跟着进去。不知道和这人相交的人是什么人。
阿夙进去一看,只见主位上坐着身披紫色袈裟的青年和尚,容貌俊朗,桌案上摆满了鸡鸭鱼肉以及几壶酒,屋内还萦绕一股淡淡的酒气。
“大师?”阿夙歪头疑惑道。这个大师好奇怪,竟然喝酒吃肉。
“哈哈哈。”薛怀义听到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云川经过这些年的历练,早已喜怒不形于色,脸上依旧是和煦的笑容,介绍道:“薛师傅,这家我家的阿夙。阿夙,这是白马寺住持薛师傅。”
“我知道!我知道!”阿夙的眼睛瞬间亮起来,道:“明堂就是大师您修建的?我从未见过如此宏伟雄奇的建筑。”
相比于阿夙的惊喜,其他听到云川的介绍后,脸上的神色异彩纷呈,尤其是李成器和李重润。
薛怀义的注意力都在阿夙身上,没注意到这些少年的表情。
他听完阿夙的话,又畅快地笑起来:“明堂就是我建的,又高又大,别说是你,就是全世界的人都没见过这样高的建筑。”言语中带着自豪。
薛怀义也是武周建立的功臣,组织人编纂《大云经疏》,又修建了明堂。这两样都是武周受命于天的重要理论支撑。
“那大师你真厉害!”阿夙由衷地称赞道。阿夙初来京师,又经常宫中上课,自然不知道薛怀义真正的身份。
薛怀义一挥手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你和朋友过来玩,今日的花费都记在我账上,随便吃,想点什么就点什么。”
阿夙看了眼云川,云川点头笑道:“听薛师傅的。薛师傅家财万贯,这些不值什么。只记得一条,不许点酒水。你们去吧。”
阿夙笑着应道:“多谢大师,我们先走了,不打扰大师和叔爷爷的雅兴。”
说罢,阿夙又带着小伙伴们离开包厢。云川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听到薛怀义疑惑道:“你家小娘子身后跟着这几个小郎君怪俊俏的,是不是你家专门找的小童养夫?”
云川笑着连忙摆手道:“阿夙回来后就在宫中上课,这刚才宫里出来,你说这些郎君娘子是什么人?”
“咳咳”薛怀义听了,被口水呛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他们,我说这几个孩子都长得钟灵毓秀。”
云川端起一盏酒,敬薛怀义道:“岁月催人老,小一辈都长这么大了。”
薛怀义回敬,一饮而尽道:“你怎么就辞官不做了,圣上夸赞了你好几次,说你行事机敏知进退。”
云川笑着解释道:“我才能有限,又因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不如空出位置留给年轻人。自己辞官还能得几年悠闲,像今日这样与老友相逢小酌一杯,实乃人生快事。”
“人各有志,管别人怎么看,只要自己活得开心就好。”薛怀义如是说道:“我现在就痛痛快快喝酒吃肉,无聊了,带人骑马出去耍耍,别提多快意。”
这边说着话,阿夙和小伙伴们来到西侧的一间包厢。众人坐定,跟随的銮仪卫则守在门外。阿夙吩咐店家给其他銮仪卫送上一桌席面。
包厢窗户打开,窗外长着一株高大的木槿,粉紫色的木槿花点缀在绿叶丛中,秋风徐徐吹进来,花叶微微颤动,生机盎然。
阿夙大手一挥道:“叔爷爷说薛大师有钱,咱们随便点,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但不许点多了浪费。”
武崇训欢呼道:“来一套烧尾宴。”
阿夙数了一下人头,眉头微微一皱道:“烧尾宴菜太多,咱们吃得完吗?”
武延基拍拍胸脯道:“阿夙,你没听过‘半大小子饿死老子’这话啊?我们现在可是大人的饭量。”
阿夙想了下,暂且信了武延基,然后将目光看向李成器几人,问道:“你们觉得烧尾宴如何?”
李重润点头道:“就这个吧。”李成器和薛崇胤、长宁都没有意见。
阿夙点了这个,坐下来,就感到衣摆微微有拉扯之力传来,低头看见长宁冲自己使眼色。
阿夙不明所以凑过去,长宁以手捂嘴,对着阿夙的耳朵,小声说道:“那个大师是圣上的……面首。”
阿夙明显惊讶了下,和长宁耳语道:“哦哦,咱们吃完饭,若他们还在,还得去拜别一下。”
“为什么?”长宁咬耳朵道。
阿夙回道:“他们是长辈呀。”
长宁瞪大了眼睛,李重润见两人窃窃私语,笑问道:“你们姐妹在说些什么?”
长宁连忙摇摇头,搪塞他道:“小娘子家的话,你也要听吗?”李重润忙做投降状,道:“行行行,阿姐,我不问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店家领着人上菜,先上来的是冷盘点心,有巨胜奴、婆罗门轻高面、贵妃红、曼陀样夹饼……
“来来来,大家都吃。”阿夙看见尚未动筷的长宁、李成器、李重润以及薛崇胤招呼道:“大家快吃呀,不要拘谨。”
阿夙不知道的是,这些几人迟迟未动筷,不是因为拘谨,而是因为请吃饭的人是薛怀义,一个让人尴尬的名字。
“长宁来,这个水晶桂花糕瞧着不错,你尝尝这个。”阿夙给长宁夹了一块糕点。
长宁深吸一口气,夹起水晶糕,转头对李重润说道:“重润吃,吃不饱饭就没力气逛街,吃!”
说吧,自己就咬了一口晶莹剔透的水晶糕,口感软糯,桂花的香甜顺着舌尖一直传到了心里。
李重润三人也拿起了筷子,但颇有些食不甘味,然而一旁的武崇训和武延基早已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酒楼里的烧尾宴只是简略版的,但冷盘热菜羹汤均备,一共上了三十多道菜,吃得肚子滚圆的武崇训靠在椅子上,大呼道:“我不行了,我不行了,干不动饭了。”
武延基连连摆手,亦有气无力道:“我也是。我看重润和成器根本都没怎么吃。”
阿夙也注意到了这种现象,问道:“你们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些,我要不再叫一些?”
“早上吃得饱,现在还不饿呢。”李重润三人连忙说道。
阿夙听到后,心中仍然疑惑,难道这三人是心中存着什么事情吗?早上出来还是好好的。
不管了,武崇训和武延基□□趴下了,又指望不上其他几人,阿夙叫停了上菜,然后将盘盏的食物吃干完,这让其他几人目瞪口呆。
“你好能吃啊!”武崇训脱口而出道。
阿夙抬起头,冷呵一声,挥了挥拳头,道:“我还能打呢。”武崇训听了忙讨好一笑,继续缩在椅背上躺着。
吃了饭,众人歇了一会儿,就准备下楼。阿夙想了想,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去谢下薛师傅,你们要一起去吗?”
李成器的嘴张了张,但没有说出话来。今日的事情实在超乎他的预料,能出来是意外之喜,但见到薛怀义是十足的惊讶。
他阿耶虽然从不置评政事以及圣上的私事,唯知道手中的笛笙,为数不多的面见圣上也只是唯唯诺诺,就像一个影子。
这些都是他阿娘、窦娘子和他们兄弟说的。
李成器心中仿佛存了一股郁气,它冲散了出宫的喜悦。难兄难弟李重润,以及家族无存的薛崇胤想必也是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听着武崇训和武延基的附和,还有长宁叹气说好,李重润随后也跟着应了,薛崇胤不想不合群亦同意了。于是,他也应了。
阿夙敏锐地发现,也许大家是不一样的,立场是不一样的。她突然感到一阵伤感。
“走,咱们过去。”阿夙打起精神道。不是她强求大家,而是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那就应该去拜别之下,不然会很失礼。
阿夙带人来到之前的包厢,发现里面的人早就走了。云川为了避免尴尬,草草吃完,就引导着薛怀义,两人一起去了城外打猎。
阿夙松了一口气,李成器李重润薛崇胤也松了一口气。说到薛怀义他其实和薛崇胤还有渊源呢。
当年武媚娘嫌冯小宝这个名字难登大雅之堂,于是给他取名薛怀义,充作薛氏族人,让驸马薛绍认他为叔父。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后半程去北市玩耍,阿夙的兴致都不高。她一直拉住长宁的手,省得她被人群冲散。
相反的是,长宁一脸兴奋地买了不少东西,还给几个小一些的妹妹们都带了礼物。阿夙也跟着买了一些。
大约将北市逛完,銮仪卫才将这几位小主子各自送回了家。阿夙回到家中,心情郁郁,提着枪就去了校场,打了一通,直到心情变好些才停手。
再也不和他们一起出去玩了,阿夙心中道。在吐蕃和吐谷浑时,她和小伙伴们那都是欢欢喜喜出去,热热闹闹回来。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除了武崇训和武延基没心没肺,其他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武婧儿从宫中回来后,将她叫来主院,问她道:“今天玩得如何?”阿夙具实以告。
武婧儿听后沉默下来,摇曳的烛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阿夙的心也惴惴起来。
良久,武婧儿叹气,伸手抚摸着阿夙的头,道:“这不管你的事情,不必伤心。”
单单一个薛怀义就让武李两家子嗣分歧如此之大,那涉及到皇位呢?武婧儿心道,想必是血雨腥风。
历史上武则天去后,武家的实权人物在之后五年的政变中都被杀了。除了一个武惠妃,历史上几乎不见武家记载。
而武惠妃的出身是宫人,不用想也知道武家最后的结局是籍没。成年男子被杀,妻子、女儿、家仆、财产、宅邸和田产都被没入官中。
“去睡吧,明早要上课,有我在呢。”武婧儿说道。阿夙觑了祖母的脸色,退下去了。
这件事情就像春风吹过河水,**起了一圈圈涟漪,但又随着时间的流逝,悄然无痕。
又有船队从流求港口扬帆起航,一路到长江口,然后换上河船,开到洛阳。
武媚娘一行穿过重重守卫,来到国库。一口口木箱子整齐地排列着,地官尚书杨执柔笑得几乎合不拢嘴,这木箱子里装的都是银子啊,都是银子!
听闻今日从流求又运来三十万两白银,武媚娘突发奇想想要过来看看,就带人过来了。
杨执柔满脸笑容引着武媚娘一行参观,激动道:“箱子里装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圣上你请看。”
地官尚书杨执柔和地官侍郎房如雪合力打开箱子,库房内光线昏暗,所以众人举着火把照明。
银锭(音定)在火光下闪耀着光芒,看得人眼睛发晃。
武媚娘上前一步,拿起一块银锭,看到背后“五十两”“天授三年制”的字样,满意地点头道:“不错,不错。”
杨执柔笑着接过圣上手中的银锭,放回原处,道:“一共六千块银锭,一块不少,每一锭五十两,分毫不差。”
武媚娘目光扫过这些箱子,点头道:“嗯,杨尚书对于这些银子有什么想法?”
杨执柔出自弘农杨氏,是武媚娘外家之人。武媚娘的宰相班子变动很大,但她始终至少要在宰相班子里安排一名外家杨氏或者本宗武氏的人进去,武婧儿这位宰相不算武家诸人当中。
凭借着祖上的关系,杨执柔深受武媚娘宠信。
杨执柔闻言一顿,目光转向房如雪,说道:“房侍郎,你不是有个计划?你向圣上详细禀告一下。”
房如雪闻言,立马抓住这个机会,将早已想好的内容向圣上禀告道:“当年圣上测绘天下水文,筹划修筑水利工程,如今已经建成十之一二。剩余部分圣上感念百姓生活不易,又不愿伤农时,除了几处紧要的工程,故皆缓修,以待丰年。”
“如今国库每年有稳定的白银收入,微臣请陛下雇工修建这些水利工程。一来,这些工程有百代之利,多多益善;二来,百姓出力得钱,国家修建了水利,各得其美,各得其乐。”
杨执柔是真没想到圣上会直接发问,仓促之间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就将问题推给了下属。
没想到这个下属真给搞出了大动作。
“不行,你把钱花了,国库里还剩下什么。不行。不行。”还未等圣上发话,杨执柔连说了三个不行。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换成国家也是如此,有这些钱存着,将来遇到天灾兵祸就不用怕了。
武媚娘转头问武婧儿:“楚王,你觉得如何?”
武婧儿看到这些银库里的这些银子,就想起了清朝发生的一件重大的银库失窃案,将近一千万两白银不翼而飞,作案手法堪称离奇。
听到武媚娘发问,武婧儿赶紧将跑远的思绪拉回来,说道:“杨尚书的心情我能理解,国库有钱以备不虞之需。但现在圣上治下四海升平,杨尚书所虑唯有赈荒一事了。天灾无常,圣上慈惠,因此杨尚书要留出一部分钱帛。”
“但话说回来了,修建水利不就是为了抵御天灾?开沟挖渠,修建水库,有了这些,旱涝要减轻一大半,岂不是省下了一笔钱?赈济是一时,水利工程则利在百代。从长远利益考虑,还是修建水利工程为好。”
杨尚书稍微意动,但又道:“圣上天恩浩**,将来若有蠲免善政,这些银钱也可支撑国库一二。”
武婧儿笑道:“杨尚书考虑长远。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其实这雇工建工程也是一项善政。谁来上工?”
“只有那些勤劳上进且家境贫苦的农夫才会在农闲之时外出干活补贴家用,这些人也是圣上施恩的主要对象。这些人出力得钱,乡野有水利之便,又是各得其乐。这再与圣上一向实行的赈济孤弱寡贫政策结合在一起,这天下需要赈济蠲免的人大部分已在其中了。”
杨尚书沉默下来,看了一眼武婧儿,发现她仍然笑意盈盈。每乡都有贫富,国家的目的是补给平民,但若是按地域蠲免,这些富护不免混在其中。
作为富户中的一员,杨执柔还是有些小私心。但这事若楚王没有明说,他也想不到这点,注意力将一直在国库要留有余粮上。
杨执柔拱手道:“楚王殿下见解卓群,在下佩服。但微臣还是有一点要说,国库要留一些钱帛。”
武媚娘听完,颔首道:“让如雪出一道奏章呈上,做好预算,然后让宰臣商议。”
看完银库,武媚娘出来的时候,步子都轻快了几分。秋高气爽,天气怡人。
武婧儿在踏出银库门那一刻,脑海中又浮现了清朝的银库盗窃案,走到武媚娘身边说了一声,就叫住房如雪和杨执柔,将这事以某小国的逸事说出来。
杨执柔一脸懵逼,似乎忘了自己在哪里。房如雪眉眼一敛。
“怎么能偷走那么多银锭?”杨执柔喃喃道,突然感觉腚有些疼。
“怎么不可能?管理松弛,上下都在偷盗,没有人揭发,只欺瞒皇上一人。若国家真遇到大事,那这国家离亡也差不多了。”房如雪说道:“银库必须加强监管。”
杨执柔抹了一把脸道:“必须加强监管。”库丁上下将银库中的银子盗去九成,可是国库收入的九成,怕不得引发民变和叛乱?
“必须加强监管。”杨执柔又说了一遍。
武婧儿和这两人说完,追上武媚娘,又将此事给武媚娘说了一遍。武媚娘闻言,感同身受,柳眉一竖,道:“若朕是这个皇帝,必将相关人员全部抄家籍没。”
武婧儿道:“杨尚书和房如雪已经强调要加强监管,谨防此类事情。”
武媚娘这才点头,道:“朕以后要定期派人核对库银和钱帛。”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翻了年,就到了天授四年。
不知不觉,武婧儿已经年过七旬,但因为一直跟在武媚娘身边,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时光的流逝。每天都在充实中度过。
武婧儿并不像武媚娘那样精力充沛,她辞了天官侍郎一职,仅保留宗正卿和同凤阁鸾台三品两个职位。
新年过去,武媚娘在明堂祭祀昊天上帝和先人。新春伊始,本是新气象,但正月里却发生了一件事。
武媚娘派銮仪卫将皇嗣李旦家的刘道涵和窦娘子押解到了宫中。
武婧儿看着武媚娘怒气冲冲的脸,劝道:“陛下,你何必和她们一样见识?为了愚人,伤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
武媚娘拍着桌子上的几张纸愤愤道:“你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
“好好的孩子都让他们教坏了!”
武媚娘同意武婧儿的建议,将下一辈小孩聚到一起读书。一来是集中培养观察;二来是让小一辈培养感情,省得将来互为仇敌。
可是……
武婧儿拿起几张纸,看了第一张,上面写着,有人告密刘道涵窦娘子用巫蛊诅咒圣上。
武婧儿嗤笑道:“别说她们没胆子敢这样做,退一万步即使有胆子,巫蛊诅咒不过是失败者穷途末路的自我安慰。圣上,你也信这个?”
武媚娘哼了一声,道:“你继续往下看。”
笑容渐渐从武婧儿的脸上消失,她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春寒料峭,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凛冽。
纸张上详细记载了刘道涵窦娘子私下里教育孩子们的话:“这天下是你们李家的天下”“不是武家的”“你们的曾祖父是英明神武的太宗皇帝”“武承嗣跳梁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