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寺落成后,薛怀义派人送来请帖,邀请云川前去参加庆功宴。为了配合云川的时间,薛怀义特意将庆功宴定在休沐日。

云川拿着请帖倒过来翻过去看,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直到他的目光落在设宴的地点——白马寺。

呃……

就很有个性。

云川将武婧儿送到宫门后,自己就让车夫驾着马车往白马寺的方向走。车上还带着送给薛怀义的贺礼,主要是一些绢帛和海外的玩意器具。

在白马寺牌楼前,云川下了马车,早有看到公主府标志的仆人迎上来。云川从马车上下来,问道:“薛师傅在吗?”

仆人回答道:“薛师一早就回寺中了。”

云川道了一声谢,从汉白玉的牌楼下穿过,眼前是一方巨大的水池。里面栽了大半池的荷花,荷叶亭亭玉立层层叠叠,浓翠逼人,又有粉、白或红色的荷花点缀其中。

池水青碧,水底不时有鱼儿游过,**起一圈圈涟漪。这是佛前寺的放生池。

水池之上飞架着一座白石拱桥,过了桥,左右两侧是钟鼓楼,正中则是山门,山门两侧各有一个小一些的门道。

今日山门洞开。云川抬头看了眼上面写着“白马寺”的牌匾,就低头从山门进入。

映入眼帘的是巍峨的天王殿,红墙黄瓦,气势恢宏。云川早已游览过白马寺。这天王殿后面依次是大佛殿、大雄殿、毗卢阁,它们和前面的山门、牌楼是建在一条中线上,十分规整。

山门左右有游廊向左右伸展开来。云川沿着左边游廊往前走了一段,折向北。游廊上的柱子涂了红漆,隐隐还可闻见尚未散去的生漆味道。

云川微微抬头,看见了用青蓝碧绿等冷色绘制佛家故事图案,这些冷色在有些昏暗的檐下反而显得鲜艳明媚,生机勃勃。

过了天王殿,前面出现一个长且宽的大院子,正是薛怀义住所。院子后面有一排厢房,前面正门与大雄殿有游廊相连。

大雄殿的东侧也有一处院子,不过这院子被一道墙隔成了两个小院子,分别是客堂和斋堂。院子后面也有一排厢房。

“云兄,你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看哪里还有不妥当。”云川刚一进院子,就被薛怀义抓着带到屋里。

云川踏进正厅,只见从上首往下的两侧整整齐齐摆放着桌案小榻。

正中央的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佛像,佛陀眉眼低垂,拈花含笑,仿佛在普渡世人。

“我这么早过来,就是想给你搭把手,没想到你竟然已经收拾地这么妥当。”云川扫过之后,笑道。

薛怀义闻言,笑起来道:“随便弄弄,不像你们公主府里那样经常设宴,你帮我掌掌眼。”

云川用手指着自己,笑道:“那你可找错人了,公主府极少设宴招待外客,来的都是自家的亲朋好友,自然就不拘俗礼。”

薛怀义听到后,眼睛睁大了几分,显然是十分惊讶:“我还以为公主这些人就像书本里说的那样,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呢。怎么还有这样的权势之家?”

薛怀义不理解。他呆过一段时间的千金公主府,妖娆曼妙的歌女们从暮色四合一直跳到明月坠落,笙歌几乎没有停下来过,桌上摆着各种味美佳肴,仿佛就是极乐世界,人间仙境。

云川见状,抬头看着紫微宫的方向,对薛怀义说道:“陛下可曾经常设宴?”

薛怀义摇头。他进宫之前,以为宫中比千金公主府更加繁华,更加热闹,也许就是人间仙境。

进宫之后,皇宫确实比千金公主府繁华壮美,但不热闹,也不像人家仙境。每日只有早晚餐,薛怀义才能陪着武媚娘一起吃。由于要上早朝,早饭其实吃得匆忙。

晚饭则好一些,武媚娘从贞观殿回来,暂将公务抛在脑后,也有心情和薛怀义吃饭、**以及放松。但这时一般只有两人在。

薛怀义还从来没见过宫中的歌女舞姬呢。不过,他对这些也没兴趣,让武媚娘高兴才是他努力的方向。

薛怀义回过神来,感叹了一句:“她们姐妹怎么都是一样的性子。不过,这样还好,没那么多**。”

原本就是**的薛怀义嘴里说着“没那么多**”,这让云川哑然失笑。哦,他也是**来呢。

“偷着乐是吧。”薛怀义念叨了一句,又从袖中取出了一份菜单,让云川帮忙看,道:“你看看有什么不合理的,立马就可以让他们换掉。”

都有点不合理。设宴的地方是白马寺。

云川默默地看着上面列着鸡鸭鱼羊等菜肴以及各种美酒,嘴角忍不住一抽,问道:“这次宴请的是什么人?”

薛怀义道:“就是建白马寺的那些小吏、工头和商贾,忙碌一场,把他们叫来热闹热闹吃个散伙饭。”

说完,薛怀义又道:“云兄,你这些天真是忙碌呀,我去了两次公主府都没见到人,直到你休沐才请得到你。”

云川解释道:“说来惭愧,我初上手公务不敢怠慢,怕丢了公主的脸,一来一去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听到这话,薛怀义嘿嘿冲云川一笑,笑得颇为得意:“我听说,你还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去朝中做事呢。”

云川一边将菜单递过来,一边说道:“既然是宴请他们,应该就没什么问题。哈哈,是有这么回事儿,薛师傅干劲足,我再不努力,说不定就人比下去了。”

薛怀义接过菜单,大笑:“你之前的生活比佛祖还平淡。”云川无奈地摇摇头。

薛怀义又带着云川参观了他布置好的寝室,**置着软衾细褥,博古架上摆满了金银玉器摆件,金碧辉煌,让人眼花缭乱。

见云川的目光停留在博古架上,薛怀义从上面取下一对镶嵌红宝石的莲花金碗,推到云川的怀中,道:“送你了,你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没有,我库房里多的是。”

武媚娘对身边的人很大方,薛怀义从一文不名的市井小儿,不到一年时间就变成了家资巨万的豪富。

云川笑着将莲花金碗放回去,说道:“我看它是因为咱们想到了一起,我带给你的贺礼就要一对红玉莲花碗,与这对的形制几乎一模一样。你说巧不巧?”

薛怀义抚掌笑道:“这叫什么……心有犀牛角,我就看着它们好看,摆到了上面。你送我一对,我把这对送给你。”

云川沉吟了一下,接受了薛怀义的好意。参观完寝殿,两人来到客厅坐下喝茶,等待客人的到来。

到了今日,薛怀义慢慢品出了茶的好坏,除了酒,也渐渐喜欢喝上了茶。他爱喝滋味甘美醇厚的红茶,祁红是他最爱的茶。

“我明日邀请我以前的朋友,乱糟糟的就不邀请你了。”薛怀义一边喝茶一边继续道:“我算是熬出头了,他们这些人还天天游**,无所事事。我想着有人愿意,我就把他们也剃度做僧人,至少衣食无忧。云兄,你觉得呢?”

云川闻言,想了下道:“常听人说,苟富贵,互相旺。薛师傅你是实在人,富贵了不忘拉拔兄弟,令人佩服。不过……”

“不过什么?陛下说让我处事多学学你,将来就可长命富贵无忧。你说什么,我听着呢。”薛怀义一脸信任地对云川说道。

云川闻言一惊,他没想到陛下对他的评价这么高,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过了一会儿才说出话来。

“不敢当陛下这样的评价。”云川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

陛下通过薛怀义的口将这话传给他,也有让他教导薛怀义的意思。看样子,陛下对薛怀义很满意嘛。

云川于是认真地为薛怀义打算起来,斟酌说道:“人红是非多。薛师傅,你忠诚热忱,到时就怕有些无知小儿打着你的旗号为非作歹。然后老百姓不管其他,就将这些事情算到你的头上,进而可能有污陛下圣明。”

薛怀义的脸色变得郑重起来。

云川继续道:“前朝有位大臣也受太后宠幸,他为人光明正大,处事公正,辅助这位太后执政殚精竭虑,得以善终,死后哀荣。”

薛怀义面露沉思之色,想了想道:“那我就不剃度他们了,他们吃不起饭,我接济些钱财。若真有人打着我的旗号做事,我就将人送到官府严格处理。”

云川闻言,对薛怀义竖起大拇指,赞道:“薛师傅有大智慧。”

薛怀义听了,大笑出声,道:“说来,我与佛有缘,说不定我什么时候成了得道高僧。只可惜,我就好这一口,戒不了酒肉。”

“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留。”云川笑着端起一杯茶,呷了一口,淡淡地说道。

“嗯,这句话听起来就是有大道理。那什么佛还是公主王子,若没经历过这些荣华富贵,又怎么说舍弃这些后能为佛呢。”薛怀义深以为然。

两人坐了一会儿,就陆陆续续有客人过来。薛怀义和云川一人就出去待客,其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自不必谈。

武婧儿被云川送到宫中后,路过光顺门,远远看见铜匦被搬到了这里,由金吾卫和押官看守。

在李治尚在的时候,武婧儿进宫走的都是北门,也就是玄武门,穿过大片的寝殿区,到自己的宫殿。

但洛阳的市坊位于皇宫之南,因此要沿着皇宫饶了一段远路。武婧儿协助武媚娘处理奏章后,偶然一次因为下雨路滑,她从南门进去,穿过朝官处理政事的地区。

南门是朝廷官员进入皇宫的大门。

武婧儿见朝中无人反应,以后就天天从南门进了。她恍惚记得那时武媚娘正在处理徐敬业谋反案。

武婧儿的目光略过那个散发着威严气息的铜匦,白色的一面对着她,正是投递申冤匦状的那面。

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下,铜匦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光芒穿过层层叠叠的宫殿屋室,一路向外照去,明明灭灭,就好像天空中闪烁的星星。

看到铜匦,武婧儿不禁想起了大唐的直诉制度。

大唐是有登闻鼓,敲登闻鼓也不需要什么滚钉板打杀威棒,但敲登闻鼓是有流程的,而且要是申诉不实要杖八十。

如果百姓对于州县处理案件的结果不服,想上诉,官府不仅不能拦着,还得给百姓发个“不理状”,作为百姓上京鸣冤的凭证。

百姓拿着“不理状”按流程,先到尚书省左右丞申诉,若对他们处理的结果不满意,百姓依然可以上诉。尚书省也不能阻拦,还要再发一个尚书省出的“不理状”。

百姓拿着“不理状”,请由刑部尚书、御史中丞和大理寺卿组成的“三司”审理案件。若三司延迟不处理,这时百姓就可以敲登闻鼓,上奏给皇上。

这中间若官员刁难百姓,不发“不理状”,是违反规定要受笞刑的。

敲登闻鼓的流程过长,还有一种比较简单的方法上打天听,那就是“邀车驾”,但情况不属实和敲登闻鼓一样要被杖打八十。

百姓就可以皇帝车驾经过的路旁喊冤诉屈,但不能冲到仗队里面,皇帝车驾守护森严,这样很可能会被当做不轨者被打;也不能以自残自伤的举动引人注目,这样即使属实,也会被笞五十下。

敲登闻鼓需要的流程时间长,邀车驾具有偶然性不是常态,而武媚娘设立的铜匦是允许吏民直接上书,而且具有举(自)荐人才、申冤、劝谏、上书等多方面的功能。

早晨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初夏的风还带着夜幕的寒意。武婧儿心中不知为何,突然轻松了几分,金色的阳光洒在宫殿的黄瓦之上,熠熠生辉。

武婧儿回头一看,好像看见一位褐衣的百姓四处张望,朝铜匦里人仍了一封信就跑了。

看样子,守卫在铜匦旁的金吾卫和监门卫对他们这些投匦的人还是有压力的。

武婧儿一脸笑意地来到了贞观殿,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桌子上那堆积的文件。她深吸一口气,朝武媚娘打了一声招呼,就坐下来继续处理昨天未完的工作。

自从武媚娘设立铜匦之后,武婧儿的工作量又加重了。这桌子上的正是昨天收集的匦状。

知匦使每天下午大约未末去收集匦状,按照轻重缓急拣选后,然后再送到了武媚娘这里。武媚娘留下一些重大紧急的匦状,其他纷发给上宰臣、理匦使或者相关部门处理。

除了武婧儿外,武媚娘手底下处理匦状的还有禁中的那些北门学士。因为武婧儿在贞观殿武媚娘身边上值,所以武婧儿分的是更重大更紧急的匦状,以便于随时和武媚娘商议。

匦状太多,武婧儿昨天处理到很晚也没处理完,今天继续处理。

殿内一片沉默,唯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毛笔划过纸张的细微声。

“哈哈哈,这人是来搞笑的吗?”武婧儿突然笑出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十分突兀。这贞观殿中,也唯有武婧儿敢这么笑了。

武媚娘闻言抬起头,她的五官因全神贯注而微微皱了起来,眼睛里仿佛还流淌着奏章上的文字。她放下毛笔,甩甩手腕,好整以暇地看着武婧儿等待下文。

李琦和裴湘则被武婧儿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差点在制诰上滴下墨点。要真落到上面,这篇制诰就要重写。

见她们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武婧儿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是延恩匦里的匦状,是一位……嗯……姑且称之为读书人的自荐状。哦,还有几篇文章,文章嘛……”

武婧儿顿了下,笑道:“看他的文章,我内心可以无限膨胀,再也不用在你们面前自卑了。”

“哼。”武媚娘闻言轻哼一声,她文辞清真雅正,才华横溢,在书法和文章上都称得上上,但武婧儿嘛……

武媚娘只能称赞她事情写得条理分明,文雅一点叫“质朴”。其他的嘛,就是不摸良心,什么也夸不出来。

“关键不是这个。而是这个人说,他姑家有一个表妹,貌美聪慧。他向姑家求亲,姑母不允。因此他将自己做的几篇文章投入匦中供陛下阅览,请陛下赐予他五品官,并将姑家表妹赐婚给他。”

李琦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道:“姑家不允亲,自然有他的道理。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人……”

“还五品官?他咋不上天呢?五品官,有人兢兢业业干一辈子都做不到五品官。”裴湘嗤道。

武婧儿摆手道:“还没完呢,还没完呢。他还说,他姨家的表妹,也是貌美聪慧,请陛下一并赐给他,做平妻。”

李琦此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话了,道:“他读过《户婚律》吗?以妻为妾,以妾为妻,都是要处罚的啊。”

裴湘道:“这样狂悖的人就应该抓起来杖打八十,以儆效尤,免得什么狂言乱语都往铜匦里投。”

武婧儿看向武媚娘,武媚娘正闭目揉着太阳穴,问道:“陛下,你说这样的人狂妄不狂妄?真是生平之未见,这人脑子有疾吧。”

武媚娘听到这话,睁开眼睛,道:“杖责就不必了,申饬一下即可,免得伤了吏民上书的积极性。”

“非常时期,以非常之道对待。”武媚娘说这句话时,目光扫过

“是,陛下。”三人异口同声道。

武婧儿按照武媚娘的吩咐,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回复。

同时,她眼珠子一转,将这人的文章拿到李琦和裴湘面前,笑着小声道:“你们一人通读经典,若有时间将上面的错误挑出来,省得有些男人仗着读了几本书,就狺狺狂吠,胡乱攀咬无辜女子。他如有羞耻心,能醒悟过来也是好事一桩。”

武婧儿说的虽然小声,但上首的武媚娘肯定能听得到。正在懊恼刚才嘴快的裴湘,闻言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武媚娘,见武媚娘朝她微微点头,才兴高采烈地应下来。

“你放心,上面有一个笔画写错了,我都能挑出来。”裴湘打包票道。李琦亦笑着应下。

武媚娘说道:“别耽误处理手头的事情。”

武婧儿朗声道:“保证耽误不了。”

说完,她想起了下午还有匦状并其他的奏章要送来,就有些泄气了,随即又打起精神,握拳道:“今晚不回去了,我就不信我处理不完。”

武媚娘闻言,心中暗笑,怎么可能处理得完。这是她让人根据武婧儿处理奏章的节奏分的。

说起来,武婧儿处理政务的能力在武媚娘看来,比一般宰臣都强,又公正廉洁,擅长处理财政一道,而且喜好抑富扶贫,正合武媚娘的政治主张。

不用她用谁?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竟然每日要回家,一来一回不知耽误了多少功夫,中间能处理多少奏章。

幸亏武婧儿没有读心术,要是她知道武媚娘的心声,说不定就一气之下就回家休长假了。

武婧儿处理完那个狂生的事情后,心中暗道,不知道这知匦使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把这封匦状分到她手里。

这份匦状只不过是脑子有疾人的妄想罢了。

是要试探什么吗?武婧儿这时想起了武媚娘对这人的惩罚,投匦不实仅仅申饬而已。

这是他们想要试探的东西吗?

武婧儿揉了揉额头,再也想不出其他的原因来。

下一封匦状是申冤状。武婧儿展开后,愣了一下,这状告的对象竟然是她!

永丰公主纵容家奴强买强卖,欺压百姓,侵占土地,并且殴打无辜百姓。

武婧儿惊了一下,赶紧将匦状重新叠好,起身送到武媚娘的桌案前,说道:“这是一副状告我的匦状。我为当事人,要避嫌,请陛下过目。”

武婧儿话音刚落,武媚娘等三人的目光聚焦她身上。武媚娘也很诧异,据她所知,武婧儿对府中的约束极其严格。往前推几十年,都没闹出什么事来。

武媚娘接过来,展开一看,就听武婧儿问道:“是哪个地方的豪奴?”

武媚娘看完,正要回答,又听武婧儿急道:“我不问了。不管什么地方的家奴,只要做了什么违法乱纪欺压百姓的事情,我绝不姑息。”

“我和公主府认打认罚。”武婧儿斩钉截铁。

武媚娘挑了下眉,沉吟了一下,让裴湘去叫刑部尚书、御史中丞以及大理寺卿过来。

三司会审。

武婧儿的心中惴惴不安,双腿软了一下,小心翼翼说道:“这么严重吗?”

她刚才只匆匆看了一眼,没看完就交给武媚娘。

难道是公主府的奴仆和百姓双方械斗?会不会出了人命?:,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