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的天阴沉沉的,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从白天一直下到晚上,足足有半尺深。大地银装素裹,一片苍茫寂寥,偶而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躲在屋檐或者廊下避雪觅食。
天黑了,宫中万籁俱寂。
宫女提着白灯笼在前面引路,武媚娘带着几个宫女和内监跟在后面,朝李治停灵的宫殿走去。
武媚娘外面罩着素色白狐狸毛里的鹤氅,身侧的宫女撑着一把青绸大伞,但雪花甚至调皮,乘着北风,绕过青伞,朝武媚娘身上争前恐后地涌来,偶尔有几朵在脖颈中融化,留下了冬日的寒意。
宫殿门口挂着的白灯笼散发着白惨惨的光,细密而又亮晶晶的雪花在灯前飞舞。
宫女上前叩响了殿门,守门跺着脚呵着手开门往外探头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天后,忙毕恭毕敬地将人迎进去。
殿内摆着各种丧仪用品,帷幔晃动,中央停放着一口巨大的棺材。
武媚娘注视着那口散发寒光的棺材,仿佛透过棺材看见了在里面安静沉眠的李治。他是把她从苦海中救出的恩人,是相伴多年的伴侣,也是亦敌亦友的对手。
趁武媚娘出神时,宫人先将一个精美的素色软垫放到地上,又捧上香纸,静静地立在一边,等待天后为天皇上香烧纸。
武媚娘扫了一眼软垫,软垫之前放着的是一个熟悉的瓦盆,盆里还有纸钱的余烬,闪烁着橘红色的光点。
瓦盆前面是给人以压迫感的棺木,棺木如同一座大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每一位来悼念的人。武媚娘转头看了下内监,内监点点头带着两位寺人悄悄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内监带领两人抬着一张圈椅进来,轻手轻脚在灵前放下。武媚娘走上前,看着扶手上熟悉的忍冬花纹,问道: 这是天皇之前爱坐的那把圈椅吧。
熟悉的手感让武媚娘想起,天皇坐着这把椅子,隔着玻璃窗户看雨。潮湿的雨让武媚娘又想到了李治他永远地离自己而去,即将进入阴冷潮湿的另外一个世界。
阴阳相隔,不到黄泉,不能相见。
内监闻言垂着头,身子抖了一下,天后让他搬来坐具,但天后来得匆忙,人又带的少,而且此殿偏僻。
为了不让天后久等,他就从偏殿天皇陪葬的器具中找到了这把椅子,没想到竟然被天后认了出来。
是,天后曾下令将天皇身前所爱之物陪葬,这圈椅就是其中的一件。内监战战兢兢答道。
武媚娘闻言,没有说什么,坐在椅子上,双腿垂下,这比跪坐要舒服很多,而且视野几乎和棺材齐平。
棺材处光线阴暗,武媚娘身侧的蜡烛亮堂堂的,中间火星明灭的瓦盆仿佛成了阴阳和昏晓的分界线。
武媚娘的脸在烛光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明光。她转头吩咐道: 将我宫中的那把椅子也送来,凑成一对,为天皇陪葬。
“是。”内监心中松了一口气。
烛光晃动,屋内时不时从吹来一阵冷风,白幡飘飘****,大殿隐隐给人一种幽深阴寒之感,让人四肢发凉。
“你们都下去吧。”武媚娘吩咐道,众人安静地退出候在门外。殿外,雪渐渐小了。
殿内,武媚娘的手撑在扶手上支着下巴,双目看向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武媚娘嘴里才吐出话语来: 我最近在看《汉书》和《后汉书》。
说完,武媚娘顿了顿,凤目凝视着棺材,仿佛要透过棺材和沉眠的那人闲聊史书。
“吕后真是可惜了,吕氏血脉除了鲁元公主一支,其他皆灰飞烟灭。”武媚娘在心中感慨。
“陛下,我决定做一件事情,或许你不喜欢,不过你已经不在了……”武媚娘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坚定。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武媚娘说着想起了汉惠帝刘盈,他的影子渐渐和李显重合在一起。武媚娘自认古来今来的皇后之中能与自己媲美的没几个,但吕后是其中之一。
吕后在时,王国大臣噤若寒蝉,对她俯首帖耳。但当她去后,孙子屠戮,亲族被灭,就连她年迈的妹妹吕要也被鞭答致死….
提到吕耍,武媚娘联想到了三姐姐,若她被大臣这样虐杀,武媚娘恐怕会恨死自己。
熟悉的开局,武媚娘站在历史的分叉口踌躇,吕后选择道路的尽头是一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沉寂。
她不想走吕后的路子。但不走吕后的路子,武媚娘又要往哪里走呢?
两汉的太后和他们的亲族,就像花园中美丽的花朵,花谢花开,周而复始,很少有人能走出“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怪
圈。
唯有的一两个,在武媚娘看来,不过是置身之外,在清醒而痛苦的日子里苟且偷生罢了。
两汉太后的事迹留给武媚娘的只有教训,她知道了那些路不能走,但她依然不知道有哪条路能通向光明的未来。
突然一天武媚娘抛开了性别的束缚,翻阅起权臣的事迹来。她想,她或许找到了答案。
她找到了一条新的路,但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路。
你会恨我吗?武媚娘自言自语,声音微不可见。
或许会,或许不会吧。你总是一个让人难以捉摸,而又离经叛道的人。
微弱的声音消散在寂静的大殿之中。
武媚娘起身,鹤氅划出利落的弧度,抬起脚往前走了几步,跨过瓦盆,手抚在冰冷的棺木之上,这份冰冷一直传到了武媚娘的心中。
“我要走了。”
武媚娘恍恍惚惚看见两人小人一前一后在茫茫的林海雪原中行走,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顿了顿,脚步变了方向,朝自己心中的圣地而去。
武媚娘的手轻轻摩挲着冰冷光滑的棺木,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了一声再见。
武媚娘转身离开,白幡布幔被偷溜进殿中的风吹得飘飘****,就像大海中起伏的波浪,而武媚娘就好像一艘从不知沉了多少船的危险海域中破浪而出的巨轮。
武媚娘出了宫殿,凛冽的寒风卷着雪粒吹在脸上,就像粗糙的砂轮碾过。
积雪覆盖了来时的路,天空中乌云移开,露出一轮清润干净的月亮,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在雪地上。
武媚娘带着宫人踩着茫茫积雪,回到寝殿之中。宫女们殷勤地为武媚娘换上轻软暖和的衣服和鞋子,又捧上一盅温热的茶水。
叫司正施剑秋过来。武媚娘抿了几口热茶,浑身暖和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素色裙袄的年轻女子从外面走进来。与其他美貌的宫人相比,她过于瘦削,肤色也黑,在花一样的宫女中十分不起眼。
奴婢拜见天后。施剑秋低头行礼道。
武媚娘微微颔首,脸上不辨喜怒,道: “你过来,我与你耳语几句。”
施剑秋沉默地走
上前,跪坐在武媚娘身边。武媚娘低声说了几句,施剑秋闻言神色未变,末了,只点头道: 奴婢遵命。
“去吧。”武媚娘挥手道。
施剑秋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出了宫殿,借着干净明亮的月光和雪色,她看到了手掌上一字排开的四个深陷掌肉中的红色指甲印。
她收起手拢在袖中继续往前走,深吸了一口气,寒风的酷烈和积雪的冷冽如刀子一样刺穿了肺部,令人生疼。
她抬眼望去,纵横交错的小径和枯黄的草地早已被积雪盖上,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不辨来路。
她神使鬼差地回头看了眼,只见树林中,舒展的枝条上都压了一层洁白的积雪,仿佛盛开的梨花。枝条的影子落在明亮的积雪上,犹如交错的水草。
透过斑驳的树枝,施剑秋看到亮着灯的天后寝殿。温暖的光芒不断吸引着寒夜中找不着方向的飞蛾。
施剑秋被一阵冷风吹得回过神来,又继续一脚深一脚浅地赶回住处。
武媚娘也许是雪夜探看李治的灵堂受了风寒,接连吃了三天的药才见好。武婧儿听说后,立马进宫探望她。
“咳……”武媚娘说话之间时不时咳嗽几声,双颊憋得发红。
武婧儿见状,一脸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知道你和天皇伉俪情深,恩爱无比。但如今天皇去了,你便是再伤心,他也不能复活。
逝者已矣,生者要继续生活,节哀顺变。若是天皇知道你因为去看他生了病,想必也是不乐意的。
武媚娘正要说话,喉咙发痒,又咳了几声,摆摆手,解释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岂是会受感情所累之人?武媚娘的心很大,而且她也不是沉湎于过去的人。
武婧儿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死鸭子嘴硬的武媚娘,嘴上说道: 好好好,我知道。不管如何,你千万要保重身体。
武婧儿嘴上说着知道,其实她心中还在疑惑武媚娘到底为什么雪夜不顾自己的身体要去探望李治。
太阳出来了,屋顶上积雪融化,雪水顺着屋檐落下,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今儿化雪,天气冷,你就留在宫中不要回去了。武媚娘抱着暖炉
对武婧儿说道。
武婧儿连忙摇头,看了眼窗外见太阳仍然挂在南方,道: “我就不留宫中了,回去府里去了。”
武媚娘轻哼道: “也罢,我身体已经恢复了,你不用担心。你要回去就趁着天气尚且暖和,早些回去吧。
武婧儿嘴角弯起,点点头道:“那我走了。嗯,娘娘你若是心中烦闷,可以招我来闲聊。”
闲聊?呵,没时间。武媚娘说道。
“那我真走了。”武婧儿也跟着轻哼了一声。
武媚娘生病之后,没有继续批改奏章,而是命人将其送到贞观殿。再过几天就要过年,这时呈送上来的奏章内容多是请安问好,没有什么意思。
除夕宫中举办宴会,武婧儿身为名义上的先皇贵妃自然要去。武婧儿一路走来,只见各处宫女寺人举止从容,不显慌乱。
再看他们的站位,武婧儿明白韦后沿用了旧例,将各处事情分包给众人,责任明晰。往昔金碧辉煌的器物摆件换成了素雅的银器和瓷器,代表喜庆的红梅和山茶花插花换成了亭亭玉立的水仙盆景。
武婧儿微微点头,韦后的宴会看其筹谋确实费了一番心思。
武婧儿抬起脚就往大殿的方向走去,宫女忙叫住她,提醒道:殿下,举行内外命妇宫宴的宫殿还在后面。
武婧儿诧异了下,指着大殿道:“往常不都是在这个地方吗?”参与除夕宫宴的要么是宗亲外戚,要么是重臣宠臣,之前的宫宴都是男女混合,以示亲近。今年为何男女分开了?
宫女解释道: “皇后说男女有别,内外有别,再者那些大臣举止粗俗,怕冒犯了各家娘子夫人,就分开举行。陛下领着群臣百官在前,皇后带着内外命妇在后。
男女有别?
内外有别?
武婧儿的眉头微微皱起,韦后这样做分明就是隔开天后和朝臣。若天后和朝臣间的联系切断,那武媚娘就成了当年被迫退位的太上皇李渊。
她心中明白武媚娘必然有应对的方法,但依然不免担忧起来。
还未到殿门口,武婧儿就听到传来嘈杂的说话声。她走了进去,殿内仿佛暂停了一下,随即又重新流动起来。
殿下,这边。ap;#
34;千金公主在位上朝自己招手。武婧儿走了过去,站在她身边的位置,迟疑了一下。
“我问过了,这就是皇后给你预留的位置。”千金公主说完,武婧儿这才坐下来。
千金公主的上首是馆陶公主,武婧儿看了眼自己离主位的距离,顿了下,扫视一圈,发现主位下首的位置空着。
那是……那是给崔娘子留的位置?武婧儿问千金公主。
千金公主凑到武婧儿身边,低声道: “是哩,如今大家都叫她崔夫人呢,崔夫人现在炙手可热,吃住都在宫中,深受皇上皇后的尊重。
韦后母亲崔娘子的诰命跟着丈夫韦玄贞的官职走,但韦玄贞现在只提拔成了豫州刺史。
皇上要册封岳家族人的想法在中书门下受了挫,大臣劝他,天皇丧期未过,皇上要以国事为重,立马册封外戚怕有损皇上圣明。
李显这才作罢,将册封的计划往后推了推。因此如今崔娘子并不是什么国夫人,但为了表达尊重或者讨韦后欢心,众人都称呼崔娘子为崔夫人。
千金公主说完,叹了一声,以她混迹宫廷多年的经验,当然明白宫中的皇帝和太后开始了权势的争夺。
皇帝信任皇后一族远超天后一族,只怕以后少不了纷争。千金公主这位和天后关系密切的公主,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如何。
姑姑和侄子关系远,但姑姑和侄孙子的关系更远。千金公主觉得自己以后只能凭借辈分当一个普通的公主了,不过这么多年的富贵也值了。
再说现在天后尚未出手,以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千金公主和武婧儿均有意将烦恼抛之脑后,双方就着最近的天气、衣裳、首饰和玩物讨论起来,消磨时间。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武婧儿听到宫人喊道:“皇后驾到。”
众人皆起身相迎,向韦后行礼。春风得意的韦后被宫人簇拥着登上主位,一脸喜色的崔夫人跟在她身后,在主位下首的位置落座。
“诸位请起。”绚丽的烛光映照出韦后脸上如花一样的笑容。韦后以姿容美艳著称,而今正值花信年华,愈发显得妩媚动人,令人怦然心动。
众人道谢落座。韦后先是向众人解释太后因病不能参加宴会,今天的宴会由她主持,又说了一通才宣布宴会
开始。
武婧儿听到武媚娘生病的消息,心中担忧,食不甘味,眼前曼妙的舞蹈也变得索然无味。
千金公主见状,凑近武婧儿耳边,小声道: “我觉得可能是天后不想参加。”
武婧儿是关心则乱,闻言明白千金公主所言确实有道理,于是稍稍将心放下,随意挑了几道菜胡乱吃了几口。
宴会进行一半后,众人皆离开位置在殿中穿梭开始了社交。千金公主冲武婧儿眨眨眼睛,耳语道: 世态炎凉,人走茶凉。
武婧儿只是笑笑,武媚娘将来的成就可是远超乎他们的想象。千金公主刚说完,就有几位娘子过来和武婧儿攀谈寒暄,她们的丈夫或者父兄都是天后一系的人。
送走几位娘子,武婧儿对千金公主耳语: “天皇天后伉俪情深,天皇新丧,天后心情悲戚,现在无心俗事。
千金公主听了,脸上露出笑容,她拉着武婧儿的手往上面看了一眼,小声道: “无论将来如何,那上面始终是皇后,我们过去为皇后祝酒。
武婧儿看了眼被簇拥着的韦后,摇摇头道: “你去吧,我去看看天后。若有人问,你就说我心中担忧探望天后去了。
千金公主叹了一口,道: “好吧,你带上宫女,左右有个照应。”武婧儿点头,悄悄离开了宫殿,往武媚娘的寝殿方向走。
蓝黑色的夜空澄澈无比,缀满了亮闪闪的星星,星光洒落人间,隐隐可见远山起伏的轮廓。树木枝条疏朗,星辉从空隙中穿过,仿佛就像一束束开在空中的花。
白色灯笼上罩着一层青色的彩纸,散发着无比诡异的光芒,令人不由得想起了鬼火。武媚娘寝殿内亮着灯,一片宁静,瞧着如同外面一样清冷。
武婧儿还未进门,就看见一个小寺人跑到眼前,热情道: 奴婢见过殿下。外面冷,殿下你快进来。
武婧儿跟着小寺人进了宫殿,发现武媚娘没有睡觉,正在伏案看书。
听到来人的脚步声,武媚娘抬起头,见是武婧儿脸上露出笑容,道: “你怎么来了?宫宴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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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婧儿凑近一看,是一本线装书,隐隐散发一股墨香。书皮用锦缎包裹,上面书着“晋书”和
“卷第九十八”。
《晋书》啊,”武婧儿念出声,想起了一句话:“王与马共天下。
武媚娘眉毛一挑,好奇道: “你竟然还知道这个?”
武婧儿哎嘿一声,道:“谁不知道这事呀?整个东晋就是皇族与世家共同掌握权力,直到东晋灭亡。王庾桓谢四家都曾与司马家共天下。
那我考考你,你知不知道这个桓是指哪家?武媚娘饶有兴致地问道。
桓啊,好像是谯郡桓氏,先祖是桓范,最出名的有桓温、桓冲和桓玄。哦,对了,我见犹怜的这个成语就是源于桓温老婆和小妾的故事……
武婧儿就像被点名叫起来答题的学生,绞尽脑汁地把脑海中关于桓氏的内容都说了出来。
武媚娘听到武婧儿这样回答,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道:“回答得很好,以后不要回答了。
嘿嘿,我想起来了!武婧儿抚掌大声道。
武媚娘眼睛一亮,心中仍然期待武婧儿能给出她想要的答复。
“我见犹怜,何况老奴乎?”武婧儿眼睛亮晶晶道: “好像是桓温的公主老婆听说他纳了一名亡国公主,气冲冲要找这位亡国公主的麻烦,结果被公主的美貌所倾倒,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武媚娘听了,十分不解地看着武婧儿: “你看史书就记住了这些风月秘闻?”
武婧儿讪讪笑道:“八卦秘闻,人人爱之,更何况我这个俗人?”
武媚娘冷哼一声,想了想道: 以后几天无事,你回去多看看《史记》。
看着呢。
“我说的是带着脑子看。”
“哦。”
武婧儿神色一暗,突然她一拍额头,道:“我想起了桓温好像要篡位,要求皇帝赐他九锡,结果被谢安等人拖着拖着把他拖死了。
武媚娘点头道: 这还差不多。
两人又说了会话,武婧
儿起身告辞,道: “外面有人等我,我要回家去了,不能陪娘娘守岁。”
武媚娘内心强大,不惧寂寞,闻言摆手道: “去吧,你在这儿耽误我看书。”
夜色深沉,武婧儿坐上马车走到街道上,外面寂静无声,车轮压过石板的声音和马蹄的哒哒声都格外的清晰。
武婧儿回到府上犯了困,就躺在**睡觉去了。
迷迷糊糊将睡未睡之际,武婧儿突然睁开眼睛,她漏掉了桓温做的一件大事。桓温北伐失利,为了增强自己的权威,他废皇帝为东海王,立了简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