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七怪叫着不可思议道:“所以你们真的信了?!”
男人摇头沉默。
若是平时在街头巷尾听见有人这样说,他们肯定嗤之以鼻,甚至会报告给负责此事的行政机构。
但在这里,他们就像让什么东西糊了心窍,太多求不得的妄念,开始在心底翻涌充斥在脑海。
人生苦短,求不得的东西太多太多……金钱、美人、骨肉分离、所爱非人…太多太多的**,在他们脑海成形,引诱着他们前进。
“你的所有愿望,我都能实现。”
神秘的声音听不出男女,带着诱人的蛊惑。
“对…没错……过来吧……你们所求都会实现…”
那道声音一点一点引诱他们向前。他们穿过狭窄而拥挤的走廊,路过两侧关押怪物的囚笼,机械的迈动脚步,缓慢踏入深渊。
忽然,男人听到一阵铁门撞击声,时远时近的声音打断洗脑般的蛊惑,男人踟蹰着四肢,颤抖着身体,猛地睁开眼睛…大脑极度战栗,瞳孔极巨紧缩,让他看清眼前一幕:
那是一只红色的眼睛,膨胀臃肿的藤蔓组合成眼睛的轮廓,它们簇拥在一起,扭曲的互相吸食养分;坚硬的墙壁腐蚀出巨大幽深的窟窿,深不见底的内部,安置着一颗硕大的眼球,而眼球的晶状体呈现不详的猩红色,像是割开动脉后侵染衣衫的血。
男人现在回忆起来,都为当时所见战栗不止。
他被噪音惊扰,浑身猛地震颤,就像昏昏沉沉刚体验一轮噩梦,忽然让人兜头叫醒。
但…现实,才是噩梦的开端。
他清醒了,但其他人还受到蛊惑,机械的迈动步伐,眼看向着‘眼睛’方向越走越近。他赶紧拉住他们,并尝试叫醒他们:
“霍夫·椰尔纳!!快醒醒!你们快醒醒!!!”
霍夫·椰尔纳是商人的全名,他现在回忆起来都为他们捏把汗。
在他呼唤下,所有人陆陆续续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
“我怎么会在这?!”
“我的金币…金币呢?!!”
商人迷茫的睁开眼睛,他看着自己空**的手状若癫狂。
男人恨铁不成钢的给他一巴掌:“清醒点!看看眼前!”
这句话提醒所有人。
昏暗潮湿的甬道内,不知何时蛊惑人心的声音消失不见。没了那道声音,一直忽视的场景出现人的眼前。道路两旁关押的怪物发出愤怒的嘶吼,它们伸出尖锐爪牙,想要袭击眼前的人类。
所有人倒抽一口气,彻底从幻境中清醒。
“我们快走!快走!”
不详的阴影笼罩所有人心头,他们聚成一团缓慢后退,借希望摆脱这诡异的地方。
“这些笼子,看起来挺结实。”
有人想说些什么缓解紧张,他看着关押怪物的笼子,下意识说了这样一句话。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一阵噼里啪啦的开锁声响起,关押怪物的笼子——开了!
“快!!!快跑!!!”
不用他说,众人拔腿就跑。
他们没有看见,若有似无的红雾已经笼罩整个空间。等他们跑出囚笼隧道,在他们眼中打开的囚笼,还完好无损保留原地,里面空空****,一点怪物的影子也无。
但他们深陷幻觉,所以在他们的幻觉中,怪物一直跟在后面,红色的雾因他们的恐惧,和深信不疑具象化了一切,直到男人惊慌逃离后正巧撞上丹恒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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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男人的讲述,所有人沉默不语。
丹恒直指重点:“你的同伴,都逃跑了?”
男人沉思摇摇头:“我不知道…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经历的一切,那边是幻境,那边又是真实。”
丹恒一点头安慰道:“这里已经安全,不要再靠近军院…那可能是军院研发的生化武器,我们会联系人来处理。如果可以,你最好去找医师检查身体。”
“谢谢…”男人沉默着目送他们离开。
等再看不见三人身影,他垂下头底底的笑出声。
而灯光下,他的影子逐渐扭曲。
“你似乎很得意?”
“谁?!”
男人听到声音猛的一惊,他身后的影子转瞬恢复正常。
桑博从角落走出,无辜的摊开手掌:“许久不见,霍夫·椰尔纳。”
“等,等一会,你说他是霍夫?商人?”
三月七和丹恒从另一个角落走出,原来他们并未离开。
男人看见他们有一瞬惊慌,又很快恢复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是嘛?”桑博却不买账:“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张嘴想说出什么,但他惊恐的发现无法言语,原本很熟悉的名字,现在变得格外陌生,甚至不知如何发音。
景元陷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只有声音稳稳传出:“他被剥夺名字,已经陷入「此间」,甚至欺骗幻想出另一个自己。”
从一开始,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从他拿起病案本那一刻,他已经深陷幻觉。男人也好,帮佣也好,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人。
桑博叹口气夸张的摊开手:“霍夫.椰尔纳,我认识的你,可是小气又吝啬,更不会把自己赚钱的秘密暴露给其他人。”
男人...…或者说霍夫·椰尔纳,他茫然的看向自己的手掌,他想反驳:那些人如此真实,怎么会是他的幻想。
他应该有一群帮佣,一个半真半假的好人,和一个爱钱如命的商人……他应该逃出来才对,怎么会是他的幻觉,他的想象。
但他无法反驳,桑博说的对,小气又吝啬的自己,怎么会把赚钱的秘密告诉其他人。
有什么驱散笼罩脑海的迷雾,他确实阴差阳错知道军院有一批药,他也确实取过两次药贩卖出去,而这第三次在他贪心的索取下变成绝路。
“哈哈哈哈……”他发出疯狂的笑声,歇斯底里又悲伤至极:“若不是你们忽然闯入…我也不会发现后面隐藏的甬道…被引诱着上前,变成分不清现实和自我的怪物。”
他的话,就像抛开最后的遮纱。他的身影变换扭曲,丑陋恐怖的怪物从他体内诞生。
“嘶…这是什么?触手怪嘛?!!”
三月七握紧长弓,率先发动攻击。
丹恒和桑博紧随其后,新生的怪物,在三人围攻下,很快败下阵来。
景元静静看着,稚嫩的脸上浮现几分不忍:商人到最后还在幻想有人来救他。
他们看着怪物溃散成沙,三月七摸把汗疑惑道:
“所以他说的记忆都是假的?”
“不,应该是半真半假。”
至于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也唯有霍夫·椰尔纳知道。
“我们快去和开拓者汇合吧,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寻到药。”
三月七话音刚落,一阵剧烈震颤从军院传来。军院在他们注视下坍塌,变成一片废墟。
景元手腕的玉兆震动:将军,「种子」已毁,全员幸存,是否归航?
景元抬手敲下一行字:全员归航。
“你不回仙舟?”
不知何时,桑博蹭到他身边。
景元抬眸轻扫他一眼,笑容甜美可可爱爱道:“桑博叔叔你在说什么?景元元能去哪里?”
桑博浑身一抖,做了个投降手势:“我确实知道这有「种子」,没想到会有人闯入。我这不是怕动静太大,引来注意。”
他本打算等混乱的时候再动手,没想到会被景元提前碰到。
唉,他就不应该心存侥幸,质疑云骑军的办事效率。
景元沉默:“…他本,不会侵染‘祂’的力量。”
桑博耸耸肩:“将军,这都是他自作自受,他若不贪心想拿劣质药卖钱……我布置的封印也到加固时间,啧,只能自认倒霉。”
桑博垂下眸子盯着眼前的‘小孩’,神色严肃而认真:“综上所述,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所以别露出一副,难过到快哭的表情。
真是稀奇,掌控仙舟上千年的将军,本见惯生死的人,还会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死在面前而难过……怎么会有这样温柔的人?
也许就因如此,他才能温暖身边所有人,才能独自守着罗浮走过漫长岁月。
他的心,从未冷过,一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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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几人沉默不语,各自不知思索着什么。
“嗨!”
开拓者远远向他们挥手,等他们走进疑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像是和百十来人大干一场?”
希儿和布洛妮娅也围上来关切道:“发生什么事了?”
“桑博怎么也在这里?”
桑博抓抓头发:“嗨,希儿小姐,我这正巧路过,路过。”
三月七看见他们又恢复往日精神,叽叽喳喳把几人遭遇说了一遍。
开拓者:“啊?没想到你们还会遇见这种事。”
希儿:“你们说的怪物处理了吗?我去通知「地火」的大家,让他们都主意点。”
三月七:“放心吧,制造怪物的…眼睛?已经埋在地下,怪物也让我们杀死了。”
“那就好,辛苦几位,我们快点回去吧。”
等他们到达娜塔莎诊所,第二天的光,正巧透过换气孔照射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