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背后人刻意隐瞒, 但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想要瞒过沈玉案却不容易。

松箐架着马车送侯爷进宫,途中得了继续追查云安然的命令, 很是不解:

“侯爷是否太看重她了?”

让松箐来看,云安然不过一个被他们带进京城的孤女罢了,不值当这样折腾。

沈玉案淡声:“夫人难得让我查一件事。”

这才查了一半,稍遇到点难处就放弃, 指不定在夫人心中落个没用的印象。

闻言,松箐立即哑声, 须臾讪笑道:

“那的确要仔细查探。”

松箐现在懂得一个在府中生存的道理,那就是听话, 旁人的话不听无所谓, 但夫人的话必须记在心上。

知道是夫人要查云安然的消息,松箐把侯爷送到宫门前, 就立刻去办这件事了。

松箐能一直跟在沈玉案身边得用, 自然不会是什么没脑子的蠢货。

云安然得罪了安伯侯府, 能让矿场将云安然放出来, 背后的人身份肯定显贵,再加上夫人疑似在校场见到了云安然, 所以,松箐压根没往城北和城西去找。

城东住的都是达官显贵,主要的是底下伺候的人多了,口风不严,如果府中真的进了位似主非主的人,哪怕上面刻意吩咐过, 也很容易传出风声。

松箐脑子转了圈, 吩咐:

“去查查, 这段时间城南有没有什么宅子新搬进了人家。”

苏韶棠不知道沈玉案将她随口一句话这么放在心上,她最近正在忙着沈玉晦及冠礼一事。

男子二十及冠,及冠后即可成家入仕。

所以,对男子来说,及冠是一生中不亚于拜堂成亲的大事。

沈玉晦二月份的生辰,满打满算,也只有不到月余的时间。

她叫来沈玉晦,递给他一张常管家整理出来的名单:

“这是要宴请的人家,你瞧瞧,可有什么要添补的。”

沈玉晦错愕,他没有想到嫂嫂会让他亲自过目名单。

苏韶棠不明白他惊讶的点在哪里。

常管家准备的名单,都是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但在学院中,沈玉晦接触的还有寒门子弟,苏韶棠把及冠礼当作穿书前的成年礼准备,自然要让沈玉晦叫上他自己的好友。

沈玉晦明白了嫂嫂的意思,低头抿唇。

他仔细地看了名单,片刻后,轻声说:

“常管家准备得很妥当。”

苏韶棠狐疑:“你没有要请的好友吗?”

沈玉晦只是安静地摇头:

“没有。”

苏韶棠一顿,她穿书后接触的沈玉晦一直都很安静讨喜,让她险些忘了沈玉晦在原文中的设定。

孤僻低调,甚少和人接触。

即便穿书后,苏韶棠也只见过他和林松青来往多些,再无旁人。

苏韶棠接过名单,她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劝沈玉晦多和人接触,只道:

“那宾客就照名单上来。”

近来安伯侯府在京城的地位有些特殊,安伯侯府一直不见客,府中小公子的及冠礼是难得的机会,但凡收到请帖的府邸都认真备了好礼。

二月十七的前一日。

松箐终于查到了线索,苏韶棠讶然:

“二皇子?”

苏韶棠没有想到云安然居然会和二皇子扯上关系。

沈玉案不着痕迹地多看了她一眼,二皇子是她的表哥,明知道云安然是因何才被贬去了矿场,二皇子依旧选择救了云安然。

二皇子的动作,皇后不可能不知道。

虽说不知道二皇子在做什么打算,但有一点很明显,二皇子和皇后一行人未曾考虑过夫人的感受。

脑海中闪过很多想法,但沈玉案没有隐瞒苏韶棠:

“松箐找人打听过,云安然是一月前搬进的宅子。”

换句话说,几乎云安然刚进矿场,就被二皇子给捞了出来。

“我派人查过了,那栋宅子是二皇子的。”

苏韶棠冷笑:

“口头上表妹叫得亲切,私下里倒半分不念所谓亲戚情谊了?”

沈玉案沉默,没有替二皇子辩解。

苏韶棠一脸嫌弃,随后,她有些好奇:“皇子妃知道这事吗?”

“应该是知晓的。”

闻言,苏韶棠彻底没话说了。

女主可没有那么好利用,二皇子府若真的想借云安然成事,怕是要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知道云安然的动向,苏韶棠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翌日沈玉晦生辰,来得最早的就是珺阳公主,同行的还有媃兰公主,得到消息后,苏韶棠挑眉:

“这两人怎么凑到了一起?”

派人将她们请了进来,苏韶棠询问的眼神直接看向珺阳,珺阳靠近,低声烦躁:

“我刚出府,就被她拦了下来,道什么早就想来安伯侯府一观。”

好歹是西洲公主,珺阳公主不可能半点脸面不给她,只能将她带来了。

媃兰公主肆意打量了周围,最后才挑剔道:

“媃兰不请自来,还希望夫人不要介意。”

苏韶棠可不会惯着她:“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没被邀请,你们西洲人都这么厚脸皮吗?”

媃兰恼恨。

媃兰进京是为了和亲,和亲对象没有明确,乌丸来使就一直没有离去。

安伯侯府并没有给乌丸人发请帖,媃兰刻意挑在这日来访,就是仗着今日特殊,苏韶棠哪怕心中膈应她,也不会和她撕破脸皮。

谁知道这个苏韶棠是怎么回事?!

珺阳公主抬手掩唇,差些笑出声。

你说说,你惹谁不好,你招惹她作甚?

媃兰憋屈,偏生她拿苏韶棠没有办法,只能气急败坏:

“苏韶棠,你不要太过分!”

苏韶棠冲着门口颔首:“大门在那,觉得我过分,就不要上门自取其辱。”

媃兰当真甩袖要走,但刚要转身,她又想起今日来安伯侯府的目的,硬生生地停下脚步,她恼声说:

“我是来给贵府上小公子道贺的!”

苏韶棠翻了个白眼,但媃兰赖着不走,苏韶棠也不好在这种日子让人把她赶出去。

沈玉案今日没有当值,正和沈玉晦一起在前院接待来宾。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亲自来了。

恰好侍郎府的人也一起到了,二皇子有意拉近和沈玉案的关系,他朝苏夫人颔首:

“姨母。”

苏夫人险些没有维持住脸上的表情,二皇子何时唤过她姨母?

往日能客客气气唤她一声苏夫人的情况都少有。

按理说,她夫君是户部侍郎,二皇子对她客气有礼也是正常,但谁让她是国公府庶出,平白在二皇子心中就低了一头。

国公府出身对她来说,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但苏夫人聪明,很快意识到二皇子的用意是何,她恭恭敬敬地行礼,并未拿乔:“臣妇见过二位皇子。”

大皇子和气地笑着:

“夫人请起。”

沈玉案眉眼间仍是温和的笑,但若细看,就能察觉他眼中情绪寡淡了不少。

他觉得有些可笑,二皇子分明未曾将他的夫人当作血亲,偏生要表现出这副模样来。

二皇子还想说什么,被沈玉案不着痕迹地打断,温声道:

“夫人正在等着母亲。”

苏夫人配合地掩唇笑了笑:“那二位皇子和侯爷慢聊。”

大皇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无声地轻挑眉。

他原本只当安伯侯府的态度不明,但现在看来,侍郎府也不是一心一意地向着二皇子。

闻时苑中,媃兰随意寻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珺阳看着她离开,不放心地问:

“你就不担心吗?”

苏韶棠不解地看向她,珺阳替她着急:“她刻意拦了我的马车,来侯府肯定有她的目的。”

苏韶棠头也不抬:

“她除了借这机会去接触沈玉案,她还能做什么?”

珺阳目瞪口呆:“你都知道,怎么不阻止她?”

苏韶棠皱眉,理直气壮地纳闷:

“难道我能拦她一辈子?”

珺阳怔了下,随后噤声不语。

她有种预感,虽说不知道媃兰为什么接触表哥,但表哥要是让媃兰得逞了,以后怕是要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