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福兮祸所伏(7)

与她八竿子打不上边,扯她干什么?

熊文斗不知道内情,童允玉这么紧张是因为她与余兴林的儿子在谈恋爱。童允玉在乎余兴林敬畏余兴林讨好余兴林想感动余兴林,因为他一直从中作梗,不准儿子与她来往。不是她不漂亮,也不是她人品不好,错就错在她投错了娘胎,生在农民家庭,没有城镇商品粮户口。按照现行户口政策,儿女户口跟娘走,讨一个农村户口的媳妇还好说,如果因此改变子孙后代的城市人身份万万不行,这就是余兴林不喜欢她的理由。

“不要在乎他……他是老秀才,不懂人情世故,只喜欢吟诗填词……人不坏,就是不开明,食古不化,酸不溜秋。”童允玉说。

“酸不溜秋”熊文斗不懂。

见对方没有附和,童允玉接着讲:“他们家蛮好玩,老子写格律诗,儿子写朦胧诗,父子两人经常为新诗老诗争吵不休,一个认为格律诗好,一个认为朦胧诗好。老子说朦胧诗天一句地一句,结构不严谨,像在做梦,梦到那里就写到那里;儿子说格律诗限制了人的自由,扼杀了人的灵性,像是在查字典,发现华丽的词藻就往格子里填;老伴说,不管新诗老诗,只要能发表就是好诗。少数服从多数,儿子赢了,因为儿子在《昌州日报》上发表了十几首朦胧诗,还是都灵诗歌学会的秘书长。”

都灵还有诗歌学会?熊文斗有了兴趣。

见他感兴趣,童允玉问他想不想参加,她可以当介绍人。

又是?“高手”?

谈不上高手,喜欢就是。

甚至连喜欢都谈不上,爱屋及乌,因为余银地喜欢诗歌她也就跟着凑热闹。她与余银地是在广播员培训班上相识,他是县广播站记者兼老师,她是学员,因老乡关系两个人一拍即合。

“明天是星期天,我们学会正好有一个活动要搞,你如果想参加就去都灵县机械厂招待所找瞿煜秋,他是会长,明天的活动由他发起并主持……见了他就说是我介绍来的。”童允玉说。

怕人家不相信。

“不会不信,我介绍的人他不敢马虎。”不是吹牛,因为她有余银地这个秘书长当后盾。“要是晚上不开广播,我就随你一块去。”

“那就明天一起去。”熊文斗不敢独闯。

“不行,明天可能有大人物出现,叫你提前去是想让你帮忙打点会务。”她指的大人物不是大官,而是北京来的大作家、大诗人。

有吸引力,长这么大只读过名家的书,没见到名家的人。

不能错过这次0距离接触的机会。

“如果余银地问起,你就说我明早到……不问就算了。”童允玉嘱咐。

熊文斗点头。

到了汽车站熊文斗有些犹豫,不回家报一声平安怕母亲担心。

不能回家,如果回家就赶不上下午一点去县城的班车。文山到县城每天只有两趟班车,早晚各一趟,没有第三趟。

正在犹豫不定,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是高中同学童蕊。

“东张西望找谁?”对方问。

“找你。”熊文斗就着她的话开玩笑,接着问她近况。

“还能干什么,农村孩子只有一条出路,就是死读书读死书。”童蕊自嘲道。原来她在复读,准备参加明年高考。文山高中为了提高升校率,对上一届预考上线的考生网开一面,不加收任何复读费,欢迎落榜考生回校“复灶”。熊文斗也知道有这个政策,也很想回校复读,但是想到母亲和家庭债务也就放弃了。

“怎么不在学校?”熊文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