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告诉你这份卷宗为什么外迁。”余副局缓缓走到了吴方泊身边,他微微侧身,凑到了吴方泊耳边,轻声说道。

“因为这是个危险的案子,放在局里,容易被盯上。”他说。

“师父,您是知道内幕吗……”吴方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你要去找,我就把单子签给你,也会让我在档案局的老朋友协助你。”余副局说。

“是与GUN有关吗?”吴方泊压低声音问。

“是。”余副局对吴方泊是毫不避讳。

“有些事情是应该交到你们年轻人手上了,你真的准备好了吗?”余副局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必须知道周往身上的真相。”吴方泊回答。

“下午两点,档案局门口,办公室主任孔维会替我带你寻找你想要的答案。”余副局说。

吴方泊会意地点了点头,很快重新走出了副局长的办公室。

下午两点,吴方泊的车如约而至。

只见一个穿着西装,带着圆框眼镜面色威严的中年男人等在档案局门口,他仰着头张望着,吴方泊刚刚下车,男人便快步往前迎了上来。

这个男人就是余副局口中的,嵘城市档案局办公室主任孔维。

等他站到吴方泊面前,原本严肃的表情变成了和蔼的笑意。

“这就是吴队吴方泊吧。”孔主任招呼道。

“您好孔主任,让您久等了。”吴方泊点头致意,接着往前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两人便并排走进档案局的大门。

“我今天来,是想要找……”吴方泊直切话题。

却被孔主任一伸手打住了。

“余梓江和我通过电话,今天你就只管跟着我就行。”孔主任边走边说。

“听说你在警校,跟的是刑侦学陶霖教授?”没到目的地之前,孔主任扯了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话题。

“对,我大学四年跟的陶老师,进警局五年,跟的是余副局。”吴方泊回答。

孔主任听罢仰头畅快笑了几声,接着用开玩笑似的语气对吴方泊说:“他俩怎么没有教你,但凡是碰到这事,都得慎言。”

这话分明是轻轻松松说出来的,却听得尤为刺耳,猝不及防让吴方泊一愣,手心都跟着冒出汗来。

“受教了。”吴方泊压低了声音。

孔主任微微点头,领着吴方泊走进大厅侧边一条走廊里。

“今天麻烦您帮我了。”吴方泊接着答谢道。

“哪里的话,你这手续文件都齐全,档案局配合嵘城公安查案,是天经地义的事。”孔主任回答。

“不过话说回来,余梓江让我过来带你,看来是认准了你这个接班人啊。”孔主任接着说。

“不敢当不敢当,我要是能有我师父一半厉害就好了。”吴方泊挠了挠头。

“余梓江这玩意儿能有你一半谦虚就好了。”孔主任开玩笑起来。

余副局和孔主任曾经共事过一段时间,十五年前“缴枪”收网行动期间,更是出生入死的伙伴。

“孔主任,我其实想先从人查起,而不是直接去看3.25案的卷宗。”吴方泊在这四下无人的走廊里,压低声音开了口。

“先从人查起?”孔主任有些诧异。

“我想在你这查到GUN组织成员的名单,档案局在这个方面,一定比我知道得全。”吴方泊说。

吴方泊这么做有他的用意,他怀疑周往与GUN组织有联系,又联想到他所谓“意外而死”的父母,便打算从此处着手调查。

孔主任沉思了几秒,余梓江让他全力帮助吴方泊,就是做好了让这个年轻人了解一切的准备,孔维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脚步声就这样在狭窄无人的走廊里回**,最后一个拐弯,只见孔主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工卡,刷开了一扇不起眼的铁门。

两人走进去后,他又顺手把门关上了。

孔主任先向吴方泊点了点头,然后往房间里其中一台电脑走去,他熟练地输入密码,点亮了其中一台电脑的屏幕。

“找吧。”孔主任说。

“城市潜伏者这些年打击GUN组织的成果,都在这上面了。”

吴方泊随即坐到了电脑面前,他定睛一看——这电脑屏幕上的,是这十五年来,GUN组织中所有已经被警方绳之以法的人员。

吴方泊不断翻阅着电脑页面,通红的【死亡注销】四个字,标注在这些罪孽深重的犯人名后。

周暴周常。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两个紧挨着的周姓名字上。吴方泊皱了皱眉头,分别点进了这两个罪犯的详细页面去。

这是一对共同犯罪的双胞胎兄弟。

周暴已经于十五年前伏法执行死刑,而周常......

“2007年3.25御堤苑别墅区灭门惨案?”吴方泊看着屏幕上独有的一行字,心里猛一愣。

就是这桩案子!

这个周常逃过了警方十五年前布下的法网,却死于十年前的灭门惨案。

“灭门……”吴方泊呢喃这两个字好几遍。

光是这两个字,就已经和周往昨天在车上的说辞对上了——

“我的父母,死于人祸。而且我是踏着我父母的血活下来的。”

吴方泊的脑子里像是有个什么开关被按下了,一遍又一遍回响着周往的声音。

渐渐地,他开始看着电脑发呆。

“找到你想找的了?”孔主任的声音终于把吴方泊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要看3.25案更具体的卷宗,一定就是这个案子有问题。”吴方泊立刻转头回答孔主任说。

“行,我带你上去找。”余副局提前打了招呼,孔主任可谓有求必应。

十分钟后,两人上了档案局三楼,走进一个大办公室里。

“孔主任好!”见到是领导来了,坐班的警员立刻起身致意。

孔主任给了吴方泊一个眼色,示意他想要什么开口就好了。

“我想调一份十年前卷宗,3月25日的本地案子。”吴方泊回答。

“好的,请稍等。”只见警员重新坐下,滑了滑鼠标,重新点亮了电脑屏幕。

敲击键盘,输入信息,很快那位警员重新抬头。

“2007年的卷宗在G区的第三个架子上,请和我来。”警员回答。

“知道了,谢谢。”吴方泊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往目的地走去。

他往深处走去,走向一个尘封的真相。最后他停在架子前,抬头扫视上头整齐摆放的卷宗。

每个文件夹的侧面都标注有具体的案发日期和归档日期,吴方泊伸着手指,一边往前走一边寻找,最后他的指尖停在了其中一个文件夹前。

“2007年3月25日。是它了。”吴方泊呢喃一句,将文件夹迅速拿了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文件夹格外的轻,里头似乎没什么东西。吴方泊快速绕开文件夹上的白线,从里头拿出几页资料。

“没了?”吴方泊反复确实了几次。

这个文件夹里只有一份不到十页纸的报告资料。

“看起来,这是一桩没什么争议的案子?”吴方泊眉头紧锁,翻开资料先草草从头翻到末尾。

“不,这是桩……死案。”吴方泊的眉头更加紧皱在一起。

他看到这份报告结尾,标红着一行刺痛心脏的文字——

本案目前仍待侦破。

吴方泊意识到,原来这个文件夹里资料少得可怜,不是因为这是一个轻易就被破解的案件。而是因为警方没能找到更多关键性的证据,这寥寥无几的线索,只能让案子陷入停滞不前的绝境。

十年过去了,这个案子还是没有找到真正的罪犯,而最初接手这个案子的警察,也已经退休了。

虽说这些未破的死案会从前辈手中交到后辈的手里,嵘城公安从没有放弃过任何一个悬案,但这么多年过去,这案子仍旧一点新的进展也没有。

真相仿佛消失在茫茫世界里,所有的希望也早就消磨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