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完全可以猜测到此刻后方的局面。

对方,强者众多,宛若尖利的矛一般,可以轻易的捅穿自己部族混乱的阵型。

对方,自山顶冲下的部族,更是好似猛虎下山一般,可以让自己的部族变得惊惶失措。

败局已定,最终能够脱离战圈,活下来的族人,也许只有十之三四,不会有半数以上。

他曾在眼角余光之中,看见些许族人坠崖而下。

这类事情,将会在接下来成为常态。

没了,全没了。

苏言很清楚,这般战斗之后,自己的部族,自己苦心经营了这般年月的势力将化为泡影,就此消散。

他见惯了太多的种种。

甚至于在他的一手指挥下,破灭了不知多少这般部族。

前些时日,他还在心头嘲笑着血牙的覆灭,但直至现在,当厄运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时刻,他才感到一种压抑。

这种压抑,让他难以呼吸,心疼欲裂。

没有人能够不在意这些,能够跌倒了后,站起身来拍拍手,重新来过的人太少了。

苏言,此刻心中,唯有这一个想法。

他要复仇。

要让对方承受这般痛楚。

但他更知道,自己做不到,个人实力本就不如对方,曾经还能够赖以生存的部族此刻也近乎灭亡。

一时间,苏言茫然了,他站在葱郁的树林之中,双目呆滞,好似痴傻了一般。

直至,脑海之中因为失血过多,渐渐的传来了眩晕之感。

他这才记忆起来,自己似乎被人斩断了手臂?

晕眩越发的剧烈,苏言终究是正视起这个问题。

他在心头询问自己说“我要死了么?”

而后,好似自问自答一般,苦涩道:“兴许,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

血液将绿叶染红,更没入地里。

滴答,滴答……

苏言听着自己血液滴落的声音,缓缓的合上了双目……

滴答……

又是一声脆响。

滴答……

滴答……

当又一声滴落的血液,落在树叶之上,模糊的脑袋之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被记忆起来。

苏言的眼眸就这么再次睁开了,面露迷茫之色,直至数十秒后,整个面色潮红了起来。

“我,我还有着底牌,我不能死!”他喃喃自语着,咬着牙从树枝上抽下藤条,狠狠的系在自己断臂之处,止住血液。

苏言摇晃着微微有些发沉的脑袋,朝着部落的方向大步的赶去。

密林,穿过,踏入雪山,继续行进,直至,看到熟悉的环境,以及尚留存在部落之中,并未参战的普通半人马。

靠着毅力支撑至此的他,终于晕倒了。

再次苏醒,他无视了和自己说话的族人,挣扎着大步进入到自己的木屋之中,再次踏出之时,手中紧握着一块晶石。

这块晶石,正是曾经用以交易,换取和平的高阶魔兽心血。

“我们败了,你们自求安生之所吧。”苏言以淡漠的语气,说出此话后,大步朝着雪山之中走去。

他需要找一个绝对安静,绝对安全的场所。

以七阶修为,想要吸收一缕保存完好的高阶魔兽心血,其风险难度是巨大的。

苏言并不清楚自己究竟会死,还是会顺利完成蜕变,拥有复仇的实力。

但他就这么做了。

恨意,若是能够丈量,此刻苏言的恨,比海还深,比天海高。

这是灭族之恨,这是断臂之恨,这是永生之恨。

渐渐的,他寻到一处冰窟,缓步间没入了其中……

…………

战役结束了。

牛头人们清扫着战场,将一具具半人马尸骸扔下悬崖。

这一场战斗的胜利来得不算多么惊险刺激,更多的是酣畅凌厉。

有着先知先觉的情报,对方的一举一动,从来都在掌控之中。

高层屠灭,对方便是无头苍蝇,虽数量众多,但却掀不起多少波澜。

直至,对方酋长的出逃,彻底的宣告了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半人马,毕竟没有牛头人般疯狂的性子,沾血便狂,他们的勇武乃是建立在集体的冲锋之下。

当冲阵破碎,首脑逃窜,一切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陈宇在后方,冷冷的看着地上的那截断臂,心中不岔,终究是让对方的酋长逃了出去,虽然此刻断了对方一臂,算是报了上次的仇。

但这个结果终归不算圆满。

抬脚,将断臂狠狠的碾碎,陈宇轻轻的呼出一口浊气,大步的来到前方指挥起战场的清理。

当血腥的夜晚过去,明媚的朝阳升起,整个场内再无一具尸骸存在,仅余下浓浓的血腥味。

轻轻的耸了耸鼻子,陈宇开口宣布道:“今夜,狂欢盛典,一会由蓝斯带着族人出去打猎!”

一场严苛的战役结束,断然不能让族人们心中的弦紧绷。

整个雪山之上,虽然还存余半人马,但想来两个黄金级部落覆灭之后,接下来的战斗几乎是一路碾压。

先放松,狂欢一场,之后再渐渐的横扫半人马部落,收拢其余的牛头人部族,顺便查探曾经的牛头人强者消失之谜。

这一切,都已经被规划好了,急也不是急在这一时间。

大声间,将消息宣布出去,引得一阵欢呼。

牛头人向来喜欢这种聚会。

热闹非凡,且能够进行角力,最是合他们口味。

搭建狂欢的场所,狩猎兽肉,从兽族地洞内搬出美酒,当夜幕降临的时分,整个风烈山谷热闹起来。

场内,牛头人在互相角力。

哼哼之中,浑身的肌肉鼓胀,充满着美感,让许多其余的种族啧啧称奇。

陈宇倚靠着树旁,看着族人的动作,会心一笑。

这般时候,他会感到内心的恬静,没有那么多暴虐与压力。

强大为何,不正是希望以后的日子都能够如此放松与和平么?

他又不是纯粹的战争份子,以战斗为乐,他只是希望,强大的实力,能够带来安稳,能够无所顾忌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狂欢举行着,雪山之上,一处冰窟却是在一声尖利的咆哮之中轰然崩碎。

而后,一道流光般的身影,就此急促的窜出,直直的朝着下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