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魔波旬出现的时候,一切都想起来了。身份,修为,境界,一切一切。
而李卫此时迷茫的眼神也逐渐变得飘渺出尘,然后变得坚定。
“你睡了挺久的。”魔波旬看着李卫身上的变化,顿了顿说道:“还需要我来叫醒你。”
“迷梦难醒,即使知道这是迷梦,但美梦这个东西,就是容易让人沉沦,难以醒来...”
此时,李卫轻轻的说道。
身上的白色衬衫已经变回了道袍。
减短的头发又长了出来,自然束在了一起。
长冠道袍,飘渺道人,明澈又回来了。
“啧啧,这才像你,之前那个卖豆腐的小厮太low了。”
魔波旬啧啧的评头论足:“现在才是那个贯天彻地,那位强横如厮,要直面命运的强者。”
然而此时李卫却是眼神澹然。
似乎是在怀念刚刚的感觉...
不过,现在。
是时候满足,身为‘求道者’的欲了。
“你先回去吧。”
“嗯。”
波旬也不啰嗦,既然明澈已然回来,她便不再想着待在这个地方。
李卫便在这里等着。
等到手中提着今晚饭菜的梅姑娘回来,当她看到李卫这一身道袍的模样时,便知道了什么。
手中写着‘华润万家’的塑料袋掉下,然后她又捡了起来。
坐到了李卫的旁边,然后抚了抚自己的长发,说道。
“我记得,你第一次吃我做的豆腐花,就是在这里吃的吧。”
“嗯。”李卫拍了拍这椅子笑了笑道:“这公共的长椅可是见证了我们很多呢。”
“再吃一份吧。”
“好啊。”
李卫便在这里等着梅回去做菜。
不久后,一份热气腾腾的豆腐花就被端了出来,这两年的时间里,基本是李卫嘴馋就能吃到的东西,这一次吃的格外的慢,格外的珍惜,直到这画着可爱猫猫的碗见底。
“真好吃...很想以后一直吃。”
“那以后只要你想吃了,我便给你做。”梅认真的盯着李卫。
而此时李卫则是笑着点了点头。
“好的...那你便等我回家吧。”李卫站了起来,感慨道:“好了,也是时候该离去了。”
“嗯...”
一切在无言之中,李卫站起,挥手告别,随手打开通往凌霄宫的传送门,踏入进去。
当一只脚踏入的时候,身后传来梅的声音。
“早点回来。”
“会的。”李卫发自内心的,应承道。
.......
两年的快乐时光,和梅度过的时光。
便是为了今日今时。
为了去面对未知的命运,人类诞生以来,没有人能够靠近的命运。
今日今时,集合了自古时以来诞生的所有文明的智慧和伟力。
去面对,这‘大道’。
映入眼帘的‘天梯’是如此的宏伟。
金属管,合金材料,蒸汽,液压,电力,法力。
魔气,法力,佛韵,道真。
一切一切世间文明的一切强横都蕴藏在了其中。
为了这个项目,有不少工人牺牲,甚至科学院的科学家都有牺牲的...有过劳死的,有在视察工作的时候不甚跌入命运长河之中的。
李卫便能意识到,踏上天梯的,不仅是‘我’。
而是代表的智慧和文明,还有一切勇气和伟力。
“我不会辜负他们的勇气和智慧的,不会的...”
李卫发出了最郑重的承诺。
道者心言,道心为誓。
“接下来的道路便拜托你了。”
凌虚子看着李卫郑重道,心中有些莫名,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今日一别,两人便没办法再相见了。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寿命无法支撑到明澈真人回来的时候。
也许是这一次明澈真人去往的是一场时间尽头的逆旅,所消耗的时间漫长无比,也许是...这一次直面命运失败了。
谁知道呢,谁又知晓呢。
只是,凌虚子便能从李卫的眼神里看出来。
至少她是做好了全力以赴的觉悟。
至少,觉悟,是不让他们的付出失望的。
所有人都是抱着觉悟站在这个地方的...
“贫道自当会全力以赴的。”李卫拱了拱手,对着周围说道:“诸位道友,保重。”
“保重。”从科学家到工人们,无论是凌虚子,还是魔波旬,亦或者是谁,心情都是无比沉重,深重。
这集合了力量,勇气,觉悟,道理的天梯。
此时,六道轮回之主觉明也是盯着李卫说道:“你必须成功。”
已经没有了任何七情六欲的觉明也在意着李卫的成功。
李卫能成,那她的存在,才有意义。
才能让世间重回‘正轨’中。
“虽然我也无太所谓,但命运改变这件事是如此的有趣,若能将她改变,多有趣。”
魔波旬饶有兴趣的说道。
此时,李卫便决定上路了。
踏入这登天梯里,肉身进入命运长河的最深处...
每当李卫踏出一步,这集合了智慧,力量,勇气,觉悟所铸的文明之梯,都在一步步的崩塌。
每当靠近命运长河的深处,她都在崩掉,塌陷。
当眼前的天梯毁于一旦的时候,这场景还是让人震撼的。
直到李卫借着这天梯,肉身彻底踏入到了这命运长河深处的时候,那天梯才终于消失。
“接下来,便是明澈真人自己的战斗了。”
凌虚子呢喃道:“她到底能不能成功呢...”
“能不能成功,估计也不是我们这一代人能够看的到的。”一旁的华夏科学院大老却是头也不回,准备离开这一同跟着崩塌的凌霄宫。
天梯借着凌霄宫的地基支撑着,如今庞大的命运让天梯崩塌,凌霄宫也不会幸免于难。
接下来,这位明澈真人,到底会在这命运长河深处经历什么。
能不能成功的在命运长河之中找到真理。
谁知道呢。
只知道,今日过后,每个人会回到自己的生活里,科研,打工,赚钱,维护华夏秩序。
修行,旅行。
一切皆不改变。
天梯崩塌,李卫进入到这命运长河之中。对于这命运长河,李卫是很熟悉的,毕竟有十五年的时间里,一直在这长河之中遨游,翱翔。
勾连过去之身,降下灵魄于过去之身里,都需要接近命运长河,只是以往都只是在周围遨游,并不会说要进入其中。
这一次的情况有所不同,甚至非常的特殊。
需要靠近这命运的中心,而越靠近这命运长河之中,便越能感受到这命运长河之中流淌出来的命运。
每一次前进,都会有巨大的信息流在李卫的脑海里流淌,越过,冲刷。
理性,感性,人性,兽性。
一切一切都在承受着信息的冲刷和洗礼。
每一次前进,都能感受到这一股股的信息流,以几何倍数般激增!
这里,道门的经文道理,佛门的经韵,就发挥出了作用来。
文明的流淌护持着李卫的心智。
心中有经——有法。
此时,李卫的身后浮现出两道身影来。
一位穿着朴素灰色袈裟的僧人,手中持着禅杖,一步一步,身后跟着无数的僧人,佛经,佛文,流淌在命运长河之中。
...
“阿弥陀佛...”
此时,大明寺内。
正在讲法的得道老僧突然心有所感,念诵起了经文来。
周围听讲的僧人也同样心有所感,不知为何,念诵起了经文来。
只有一个小和尚没有心有所感,念诵经文,却是满脸疑惑,只是看周围的同道们都念诵起经文来,便也开始念起经来。
良久之后,老僧睁开双眼,一经毕了。
“师傅,为什么您和师兄师伯们都突然开始念起经来了?”
小和尚疑惑的问道老僧。
老僧看了一眼小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其实我也不知,只是有心血**之感觉,恰有我佛感召之音响起而已。”
“那为何我听不到?”小僧又问。
“重八,你与我佛注定无缘,自是听不明白...他日过后,
你便下山吧,佛寺非你良栖之所。”
...
东土大唐边境,坐下骑着白色骏马的僧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心血**,念诵祷经。
当他睁开双眼后,却见眼前,有一只被压在山下的多毛猴子。
“呔,和尚,我喊了你那久,你搭理一番我如何?”
“阿弥陀佛,刚刚贫僧心有感召,抱歉...”
“感召个鸟,还不快帮我把这五指山上的佛偈给揭下来,你若帮我揭开佛偈,我定一路护你周全...”
...
蓬来仙岛。
两位道家的仙人正在垂钓,于仙境之中怡然自得,此时的她们还不是立场不同而互相争斗的死敌。
“元始,你感受到了吗?”通天教主垂钓之余却是笑着说道:“有人需要我们的帮助。”
“却也能闻到。”元始天尊澹澹的说道。
“只是能闻到而已?枉你承了元始天尊的因果名讳。”
“元始天尊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你,我,都知道,这是我们这些‘外者’赋予的,属于我们道门的图腾和姓名。”
“虚无缥缈的她,到底是拥有何种的名讳呢?”
“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有一位后辈,靠近,并且接近了她,不管如何,我们将给予她一些支持才对。”
“怎么支持?”
“忘掉今日之事,让一切顺其自然...”
“好吧...”
两位道门的尊者在念诵了心经法门后,便互相抹除对方今日的记忆。
这是两位道门仙人所经历的一日。
平凡的一日。
....
来自过去,现在,未来,一切通宵佛经道理之人。
都为李卫奉上了一份力量。
在这个没有时间空间概念的命运长河之中,李卫能够得到这些经文的护持。
这些来自过去现在未来的修行者们,他们的愿想,她们的祝福。
成为了李卫贯通古今命运的桥梁。
并不是‘我’在贯行此路。
而是...‘我们’。
道门的不屈者,佛门的不屈者们。
“古今中外,过去现在未来,我们一同行走于通往命运的道路之上,已是无法被阻挡...”
李卫感觉自己的心灵,逐渐明晰明澈。
洞彻见心,见己,见我。
被这命运囚笼阻碍住的身躯,也逐渐变得轻盈许多。
这些韵意,便是为了护持着理智前行。
而李卫也感受到了。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护持着理智的经文越来越少,而越往后,护持身躯的经文则越发的变少。
越来越少...
李卫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远。
也许这是时间的尽头了?空间的尽头了?
不知道,李卫便像一个苦行者一样,一步一步的行走着。
只知道走到了这一步,无论是佛经,道经,还是魔相本欲,都不再护持着李卫的理智。
走到这里,纯粹的意志已经没办法再阻止理智被侵蚀。
到了这里,便是最危险的地方了。
命运长河开始冲刷李卫的魂魄,疼痛已经无法形容李卫此时的感受...并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别的难受,一种难以言喻的,莫大的空虚感觉。
不知走了多久,记忆却是开始模湖,年岁变迁,岁月流淌。
熟悉的人,开始在记忆里消失。
江兴...是谁?
白河,是谁?
...
凌虚子是谁?
波旬是谁?
凌空子是谁?
张道陵是谁?
他们和我是什么关系,该来到何方,该去往何方?
这些人的名字开始变得陌生。
和他们一起的经历,所经历过的变迁,都变得陌生。
知道这些名字的消失...
而当这些名字都消失的时候,更重要的人,事物,记忆也开始模湖。
青祖,白山君,阿黑,鸡哥...
关于他们的记忆,和她们的点点滴滴,相处的时光,都随着命运长河的冲刷,而模湖,而消失...
此时此刻,李卫才开始恐惧,害怕。
“不要...不要忘记...我不能忘记青祖,白山君,阿黑,鸡哥他们。”
“不能...嗯?为什么不能忘?她们是谁了...”
“我刚刚似乎在念着谁的名字。”
“我...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