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怀揣复杂而又矛盾的心情移驾慈宁宫。
夜色已近三更天。
初夏凉风轻袭,本是觉得舒爽,天子却憋着一肚子的烦燥之气。
初复萧国,时局动**,朝中党派结集,官员中半数以上都是旧朝部臣,其余的官员都是天子新提拔的。两派对立,难免让天子头痛。
如今,又遇云太后找的这一出茬,心爱的女人与最敬爱的母亲同时站在天平上,谁轻谁重,如何应付?
他又一向是个孝子,曾见云太后忍辱负重受尽艰苦,誓言要让云太后安享晚年。
如今,刚复国一个月,他就出言顶撞了云太后,还气得她心痛的毛病又犯了。
步入慈宁宫寝殿,立柱旁站立的几个宫女正要弓身行礼,天子一个手势即使制止,在嘴边小声地嘘了一下。
殿内佛香漫溢,寂静无声,天子朝六尺大床迈去,金黄的纱幔缓缓飘动,幔内一切寂静,本以为云太后已经就寝,却不料走近一看空**无人。
宫女这才敢出声回话,十分小心翼翼地屈了屈身,含首道:“禀皇上,太后在佛堂求佛呢。”
杜云君眉眼一挑,对着身旁的皇帝哥哥一声疑问,“佛堂?我走的时候母后还在寝殿呢。她心痛头痛,怎么又去佛堂了。”
三更时分,云太后还不歇息,不禁让天子心中担忧,急步迈出去,从侧殿步入佛堂。
远远的,就听见木鱼的低浅声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响。
佛堂明间开门,堂内金光闪闪,四壁的烛灯在白玉莲花灯座里将佛堂围了一个整圈。
站在堂外,云太后的背影虔诚无比。天子一眼望去,娇小瘦弱的老人让他觉得她太孤寂了。二十一年前,她亡了国,丧了夫,还要忍辱怀着他成为北国皇帝的妃子,承欢他人,肩负重任。是她躲在暗处把他们一个个**得雄才大略。这萧国才有今天复始的日子。这一个女人,在天子的心里既是欣慰,又是疼痛。他发誓要待她好,要让她如愿。
佛像前,云太后满色苍白,一下又一下地拨着手中的佛珠,嘴里缓缓地虔诚地念道:“佛主保佑,萧国江山千秋万代。佛主保佑沐儿勤政治国,勿有杂念。”
天子心里自知,云太后所谓的勿有杂念所指何事。
云太后一向把自己看成是红颜祸水,害萧国皇帝悲惨丧命,害萧国倾刻覆灭。若不是因为萧国皇帝对她太过宠爱,又怎么可能答应北国的条件,从而受诈受欺。她的心,天子懂,她不想他也像他的父亲一样是一个痴情种,为女人所累,而毁了大好江山。
故而,白日里云太后对慕容筱云的所做所为,等他冷静下来他都能发自内心地理解。
身前的这个年近五十的女人,她不是所谓的西六宫之主,她只是一个丧了夫,一心想扶持儿子治理好家国的女人。她是孤寂的,孤寂如竹生空谷,无人能明白她二十年来冷冰冰的心。
天子不禁热泪淌心,面对云太后求佛的背影轻喃出声,“母后。”
云太后听着天子乳软的呼喊,不禁热泪夺眶。她就知道,他还是那个孝顺的好孩子。背对着儿子偷偷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起身缓缓转过去,“夜深了,皇帝还不就寝?”
天子一眼望去,视线里的云太后身态虚浮。宫女掺着她缓步走来,黑纱上端是她欣慰而大气的含笑双眸。这个精干而又强硬的女人,即使是到她要死的那天,她都会含着笑,在子女面前始终健朗如初。她是如此的不愿让子女瞧见她的苍老无力。
杜云沐眼中不由一红,再次喊了一声,“母后......儿臣不该顶撞你,儿臣知错了。”从宫女手中扶过云太后瘦弱的手臂,听云太后轻咳了两声,缓缓笑道:“皇帝,哀家想要看到的不是你有多孝顺,多体贴,而是要你安心治国,好好守住你父皇的这片大好江山。没有皇权,只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母后再也不想看着你们兄妹几人忍辱负重,被人欺凌。”
天子一路扶着云太后拐过蜿蜒的回廊,从侧殿回到寝殿,一路一言不发地听从云太后悉心教导。
杜云君紧跟其侧,身后的宫女太监挑着宫灯一路侍候。
回到慈宁宫寝殿,天子掺抚云太后缓缓坐下,“母后,儿臣自当谨尊教诲,勤政治国。小时候多亏母后督促儿臣读遍了治国之道的书籍,儿臣琢磨多年,也有些心德。母后暂且放心,如今朝野内外的党派结集对儿臣的威胁甚小。真正构成威胁的是时近炎夏,黄河的泛滥之期即将临近。儿臣首当其冲的是要让即将决堤的黄河防患于未然。萧国初复始,只有保证百姓的安居日子,才能真正保住这片江山。”
云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夸口赞扬,却咳声连连。
天子不由轻缓地拍着云太后的背脊,皱眉道:“母后,都怪儿臣让你劳心费神。儿臣......”
云太后随即打断,“皇帝,其实母后是不想看着你步入你父皇的后尘。你可以佳丽三千,却不能过分的独宠一人。母后今日杖责花蕊,并非心中怨她恨她。她抗诣逃婚,已是大错特错。皇帝你若是对她不惩不罚,你叫王公百官与楚楚皇后如何看待?楚皇后背后又有上官将军撑着腰,你与她大婚那日那般待她,她心中必定生恨。女人的心思,母后都懂,这股恨,她必定会转移到花蕊身上。既然你不愿做这个恶人,就由母后替你做。花蕊可以怨恨哀家,可哀家不愿看着你就此沉沦。哀家对这个花蕊不知不解,但她能让你坚冰的心为她所动,她必定也是个有本事的女人。皇帝以为哀家不愿看着你顺心顺气,看着你心中有爱吗?她是你喜爱的女人,哀家自然不会拿她怎样。若是身在平常人家,哀家必定不会做这个恶婆婆,哀家也必定会全力支持你,只要你能幸福。可是沐儿啊......”
云太后缓缓地叹了一口气,眸色无比轻浅地落在陪坐在她身前的皇帝身上,苦口婆心道:“你既已身在帝王家,就不能同寻常人家一样,凡事都必须得沉的住气,以大局为重。你可以爱她,疼她,却必须得用另外一种方式。你以为,你如此护她袒她,就是爱她吗?你这是将她推向众矢之地。”
天子默默听着,心中百感交集,脸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来,轻声应道:“母后,儿臣都懂。”他都懂,却不受自控,那般迫切地想待云儿好,想护着她,疼着她。
杜云君始终伴君在侧,目光游离在二人身上,来回不停。
云太后无比慈祥地望着儿子,满眼希冀,“沐儿啊......母后的苦心你可都懂?”
“儿臣懂,都懂。儿臣日后一定会步步谨慎。”
云太后无力地轻咳了几声,面容前的黑纱被她嘴里的喘气掀起。黑纱下,是云太后被火烧灼后的残缺样貌,左脸闭月休花,右脸皱褶如沟壑,坏死的皮肤严重受损,只留下半张可怖瘮人的大块疤痕。
天子只觉触目惊心,心中无边地漫过钝痛,“母后,儿臣听云君说你滴水未进,离开承乾宫的时候特地吩咐御膳房给你炖了冰糖燕窝,这就给你传上来,来人......”
云太后正说自己没有胃口,一边摆着手,一边咳嗽,但见宫女已经将冰糖
燕窝呈了上来。
天子接过白瓷上金髹着龙凤呈祥的宫廷御碗,勺着一勺冰糖燕窝在嘴边吹了吹。热气缓缓四散,迷烟之中映下天子一张温文尔雅的俊俏模样,让云太后看了心中欣喜,由着儿子一勺一勺地喂给她。
服过燕窝,天子怕打扰云太后休息,起身满眼轻柔地俯视着母亲,道:“母后,夜已三更,你早些歇息,儿臣明早早朝后再来看你。”
云太后缓缓地咳了几声,微笑地望着天子,力不从心地道:“回吧,回吧,夜已很深了。”
杜云君侧着身面向天子,宽心道:“云沐哥哥,你回去吧。我住在慈宁宫,自然会好好照顾好母后,你别担心。”
天子点头含笑,“嗯,云君也早些歇息。”不由望向床榻上的云太后,道:“母后,儿臣告退。”
天子正转身迈步,杜云君忽而一轻声喊,“云沐哥哥......”
天子回头,杜云君满目不舍地望着他,声音似涩非涩,“云沐哥哥,这么晚了,你还要去承乾宫看望云姐姐吗?”
天子却是不答,笑了笑说:“早些休息吧。”
待天子走后,云太后的眸光忽地一阵精明,坐直了身子,不再连声咳嗽,看着天子的去向朗声说:“君儿,母后听你说过,皇宫里的各宫各殿,你最喜欢景阳宫是吗?”
云君望着天子的去向,缓缓收回酸涩的目光,如实答道:“景阳宫前的百子池让君儿十分喜欢,虽然池不大,可是夏日可乘凉,冬日可观水仙。而且,那里还藏了许多书籍。”
云太后缓缓说道:“好,哀家择个良日,让皇帝封你为昭仪,进居景阳宫。昭仪虽次于皇后与夫人,却位视丞相,爵比王候。日后,君儿有没有能耐攀上后座,就全看你自己的心思了。”
杜云君立即傻了眼,“母后......”
云太后笑了笑说:“母后还不知道你的这点心思,母后早就看出来了。君儿放心,哀家自会给你做主。”
云君忽地皱眉,“可是母后,云沐哥哥一直把我当成是亲生妹妹。他对我没有那个心思......”她的话,越来越小声,面色越来越难过。
云太后急忙安慰道:“笨丫头,说你笨吧,你又精明。日后母后慢慢教你如何笼络男人的心。只要你一嫁给他,做了他的女人,他自然会慢慢对你有好感。”
杜云君的脸边即刻飞霞,美得姹紫嫣红,“母后......”她不好意思地垂了头,细听云太后乐得笑开了怀,再抬头时突感疑惑,不禁问道:“母后,你不是说心痛头痛吗,怎么这会见你如此精神?”
云太后说:“哀家若不装病装得像一点,皇帝怎么会来看哀家,又怎么会听哀家的话。君儿放心,哀家的身子骨硬朗得很,快叫人替哀家打一盆水来,这脸上涂得太白,害你真以为哀家生了一场病。”
“母后,原来你额头上苍白一片,都是涂得粉啊?”
“哀家这也是逼不得已。为了你们这四个儿女呀,哀家这是操碎了心。”
......
承乾宫,寝殿内侍奉的宫女太监个个疲乏。今日本是主子与皇上大婚之日,忙碌了一整天,又守夜到现在,但凡是个人都会精疲力尽。这些宫女太监打着盹,忽听有人埋怨道:“也不知道主子什么时候会醒。这莲子羹热了又热,不下十回了,还不见主子醒来。你们别睡了,要是主子醒了看见大伙偷懒,可就有麻烦了。”
一个太监尖声细语地说道:“嗨......被太后打得这么重,一时半会儿怎么能醒过来。主子受皇上宠爱,却又不惹太后高兴。摊上这样的主子,不知是好是坏。”说着摇头,唉声连连,“唉......你们看着吧,别吵了,让我再困会儿。”
正说着,六尺凤**的慕容筱云喃喃地念着胡话,“娘......不要打我娘,不要打我娘......娘......”
打盹的宫女太监即时来了精神,个个围上去,小心翼翼地喊着,“娘娘!娘娘!”
梦里的慕容筱云竭力地护着佟姿,一声一声地喊着娘。她一个翻身就一屁/股坐在凤**。尽管床榻很软,却彻底将她从梦中惊醒。她又嘶地一声爬起来,刺疼从屁/股的每一根神经传到大脑里,不由让她皱紧眉头,四下望去只见几个宫女和太监,却见不着佟姿。
为首的太监迎上去弯着腰,轻轻抬着头,生怕得罪了这位新主子,尖声细语地问候说:“娘娘,有什么不妥吗?御医还在外头候着呢,要不要奴才替你传进来?”
所有的宫女太监都目不斜视地注视着主子,见主子满脸焦急,不由跟着心慌意乱。都是由内侍监新调来的奴才,侍候主子的经验并不丰富,却都在主子面前毕恭毕敬的。
慕容筱云趴在**,俯视着这一群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宫女太监,急忙问道:“我娘呢?”
个个奴才脸上立即茫然一片,摇了摇头,先后说道:“奴才不知......”
慕容筱云急忙抓着靠她最近的一个宫女的衣袖,泣声问道:“我娘不是和我一起关在宗人府吗?你们见着我娘了吗?”
那宫女一急,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夫人的下落。是皇上亲自把你抱回承乾宫的。至于夫人......”
大家都不敢妄自揣测,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说不出话。
为首的承乾殿总管太监看上去二十岁左右,虽满面书生样,却显得稍微老沉一些,急忙安慰道:“娘娘,既然皇上把您从宗人府里放了出来,肯定也会赦免夫人无罪的。说不准这会儿夫人已经回府里了呢。”
慕容筱云眸光一凌,“你们胡说,我娘伤得很重。她怎么出宫,她是不是出事了,你们若是瞒着我,小心你们的脑袋。”
她一时心急,也顾不得许多,这才出言恐吓这群无辜的宫女太监。看着他们个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主子,奴才真的不知。奴才们一直守在承乾宫,外面的事还来不及打听。要不,奴才这就出去给您打听打听,看夫人是不是已经安全地回了府。”
说话的,正是那年轻的承乾宫总管太监。
慕容筱云望着他,又说:“你们说是皇上抱我来的,那皇上呢。我要见皇上......”
太监急忙回禀道:“回娘娘话,皇上三更天刚走。还吩咐奴才们等您醒了,侍侯您吃点清淡的食物暖暖胃。”
慕容筱云一心想着佟姿的安危,也不顾什么形象,从**爬起来一阵颠簸,急忙说:“我要见皇上。我要去乾清宫。”
众宫女上前来抚着步态沉浮的慕容筱云,为首的太监急忙哀求道:“娘娘,万万不可呀。您和太后的事正闹得皇上头疼,杜姑娘前来传话说太后心力绞痛。怕是皇上这会儿正愁着呢。再说了,夜已四更,您这一出去再染了风寒,您可叫奴才们怎么办呀?”
慕容筱云只觉这背后的疼痛太过剧烈,稍微一动就尤如皮肉破绽,无力地推开掺着她的宫女,急忙说:“我不管,我不能让我娘受苦。她若是还呆在宗人府,不及时医治,她会丧命的。”
那总管太监连忙跪在她身前,挡了她的去路,哀求说:“娘娘,您且在宫里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禀告皇上。娘娘,奴才求您了。”
慕容筱云这才罢休,想了想说,“那你快去快回。就告诉皇上说,我有要事相禀。”
“诺。”
承乾宫的总管太监走后,慕容筱云的脑里一直闪着佟姿被打后昏迷不醒又全身高烧的模样。一想就心痛无比,生怕佟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宫女劝她趴在凤**歇息,她却要忍着疼痛站在殿外的丹陛前,迎着初夏的凉风远远瞻望前去报信的太监归来。
宽广的殿前丹陛上,一树参天梨花在宫灯的照耀下影影绰绰地映下斑驳的枝影。
她的身影长长地穿插其中,显得格外凄凉。
十二三岁的宫女太监们侍候左右,本以为被分到承乾宫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却不曾想这第一日就是一种苦难降临。个个心里都在报怨这个主子太不好侍侯了。却又见皇帝如此宠爱她,又不敢怠慢,只好忍气吞声地好生侍侯,心里却极为不甘。
约莫两刻钟后,那身着深紫色太监服的承乾宫总管匆匆忙忙地从大门进来,却是满脸失落,见着丹陛上等候的主子,急忙回话道:“娘娘,徐公公说皇上从慈宁宫回来了,又在处理政事,还在忙着呢。”
他说话的声音越到最后,越低如蚊声,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着主子的神色,生怕惹怒了主子。
慕容筱云并没有发作在这群奴才身上,心里跌落到了深渊,冷冰冰的,只觉得初入宫的情况远远要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她本以为她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却不曾想这些灾难来得太过凶猛。即使是皇帝对她疼爱有加,也依旧无力抵挡。
她的脸色沉下来,安静地问道:“皇上没有说什么吗?”
太监依言回道:“奴才没见着皇上的面就被徐公公驳了回来,说是皇上心情不好,政事繁忙。不过,奴才打听到黄昏的时候皇上去宗人府命清王将慕容夫人送回了府里,还带了御医。依奴才看,慕容夫人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主子你别太过忧虑,你还有伤势在身呢。”
听太监这么说,慕容筱云的心这就稳了许多,可是还是担心佟姿的身体状况。可既然是杜云谦亲自护送佟姿回的府,依杜云谦的为人,他一定会把她娘安排妥当的。于是,慕容筱云挥了挥手,说道:“你们都去休息吧,都这们晚了,不用侍侯我了。”
“娘娘,让奴才们侍候你先喝碗莲子羹吧。刚热的,您从昨上到现在都滴水未进。”
慕容筱云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不饿,你们都去睡吧。”
“娘娘......”
“我知道是皇上吩咐的,你们放心,皇上来了我会好好的,他不会怪罪你们的,都去睡吧。”
“那让奴才扶着您进去歇息。”
总管太监一说,三五个宫女围上来争先掺扶。慕容筱云抬臂轻轻一挥,“都各自睡去吧,我还走得动,让我自己活动活动。”
这群奴才见慕容筱云如此固执,她抚着门沿前脚已经迈进了明间开门的寝殿,谁都不敢再跟上去。
待慕容筱云走远后,这群奴才如释重负。其中一年纪偏大的宫女掳了掳嘴,“这主子真难侍候。”
其它宫女说了开来,“是呀,本以为侍候一个一品夫人会有好日子过,没想到这么矛盾复杂,累了一天腰酸背痛的。”
有的宫女沉默不言,有的宫女说两句报怨的话,却被二十来岁的总管太监喝斥道:“你们都嘀咕什么呢。做好自己本分的事,别说三倒四的。我告诉你们,依我在宫里呆了十几年的经验来看,咱们家主子是个没什么坏心眼的人。跟着她,至少不会在其它宫一样看人的重脸色。你们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像主子这样不顾杀头之罪都要维护自己母亲性命的人,在这宫里简直就是少见。日后我再是听见你们说三倒是的,小心你们的舌头。”
总管太监吆喝着这群宫女太监散开后,又对守卫的两个太监与两个宫女吩咐道:“都给我侍侯好了,主子一有什么事就来禀报我。”
“是。”
回到金风玉露的寝殿内,一股好闻的香樟龙脑味丝丝入鼻。慕容筱云望着殿内的金碧辉煌,不禁唏嘘。殿顶的藻井上,展翅的凤凰口衔宝珠,正金光灿灿地俯视着整个宫殿。这就是拿来彰显她一品夫人的富贵地位的吧。从今往后,无论她想不想要这地位,她都必须站在这个高度上,做一个端庄贤惠,不招惹是非,即使是是非登门,也要忍辱负重,尽量不要给皇帝带来麻烦的贤良夫人。
她环望了一眼四周的金碧辉煌,却怎么也觉得它们都是冷冰冰的。
为了她心中情不自禁的爱,为了她心中对皇帝的牵挂,她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这座囚牢。她深知后宫险恶,却无法预见自己的未来,只怀揣着心中的爱,甘愿忍受这一切的一切。
是谁说女子生来就是一种疼来着?
那还是她在前世见过的一句话。换作今时今日,她没有办法再施展自己的经商头脑,亦不再会有自己的辉煌事业,有的就只有这卑微的爱情了。
不知是不是这香樟龙脑的功效极好,她趴在**闻着这股清香,竟然缓缓睡着了。再醒来,已是翌日太阳当头。
慕容筱云几乎忘却了自己屁/股上的伤,险些再次跌坐在凤床之上,爬起身来侍候在两侧的宫女急忙迎上来,满脸笑容,“娘娘,您醒了。不必着急,徐公公已经传了诣意,说您有伤在身无需到慈宁宫向太后请安。徐公公还说了,等皇上下了早朝,就来看您。让奴婢先侍侯着你洗漱吧。”
慕容筱云虽贵为将军府里的四小姐,从小却是不习惯下人侍候着,什么都自己料理,自己搞定。到了这宫中,自然也不习惯别人拥前拥后的侍候着。于是轻轻笑了笑说:“把漱口水杯给我,唾壶搁着就好了。”
年幼的宫女递上盛满温水的瓷杯,另一宫女捧着青瓷莲花唾壶迎上前,小声说道:“娘娘,还是让奴婢捧着,这样方便一些。”
慕容筱云微微弯着腰,这样伤口不至于那么疼,接过杯中的水,却说:“放下吧,放下吧。我不喜欢这么拘谨。”她好不容易在慕容府里**了那些个丫环下人们,如今又要来适应这承乾宫的宫女太监,而且一眼望去,这队伍壮观的险些让她傻了眼。
她一醒来,凤床两米前就围满了人,细细一看,宫女六人,太监五人,除了昨日去乾清宫打听消息的年长太监,其他的都约莫十二三岁,个个年轻得如花似玉的,都是大好的年纪,却不得不进宫为奴。
慕容筱云心中不禁一酸,硬要让身前的宫女把青瓷莲花唾壶搁在地上,又说:“你们都各自去忙吧,不用都围着我,我有手有脚的。”
以前在府里**两个丫环,就已经很费力了。现在是一大群毕恭毕敬的宫女太监,她要怎样才能让她们不那么卑微地来侍侯她这样侍侯她那样呢?
想想,就觉得头疼。
【作者题外话】:对不起,对不起,更新晚了,小施米有借口,只能在此向大家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