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鬼母子
她那种滞眉滞眼的表情,让我又感到一阵阵寒意袭来。说我以为她又被鬼附身了呢,我正要张口叫醒她,她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眼珠子就转了一下。等外面的嘈杂声小了以后,她就又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看着她表情略微温和了一些,我试探‘性’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她想了想,似乎还略带犹疑地说:“嗯,刚才过去的是一个担架车,推着一个难产的孕‘妇’。”我说:“哇塞,你真是好本事啊,这你都听得出来?我还以为你又鬼附身了呢!”
她并没有理会我稍显调侃的口‘吻’,仍然显得忧心忡忡。还没等我张开口问,她又继续说:“一会儿,你无论看到什么或者见到什么,千万记住不要出声,千万记住!”说完她就急匆匆地走了,留下我不明就里的我在病‘床’上发呆。
她走了以后,我把病房里所有的灯打开,本来就是白墙白‘床’白被褥的所在,在加上白‘色’的日光灯的反‘射’,我终于将自己置身于一种无以复加的耀眼的白‘色’当中了。即便是这样也没有能够成功将内心的恐惧完全驱赶掉。
我静默地呆了很长时间才感觉,这耀眼的白‘色’甚至比无边的黑暗更加让人心焦。
我所在的这家医院曾经是一所美国教会医院,走廊里灯光昏暗,老旧的木质走上去咯吱咯吱的,跑起来嗵嗵的感觉下面是一个深空的所在。
我在耀眼的白‘色’光芒里枯坐了好长时间,到了夜里两点多的样子,我病房‘门’口的走廊顶灯突然滋的闪了一下,一个穿着邋遢的小孩儿推开了我的‘门’。那小孩儿一眼看上去就是偏远农村来的,身上套着一件黑乎乎的灯芯绒外套,那外套对于他来说非常大,一看就是别人淘汰下来的衣服。‘裤’子也异常‘肥’大,穿着一双塑料底的黑布鞋。两只小手黑黑的,在这温热的夏天,他的小手上竟然还有皴裂,两条鼻涕挂在上‘唇’,不时地还吸溜一下。两只眼睛很大,低着头往上看着,有一点儿留守儿童的那种质朴和求知‘欲’,也有一点儿令人非常不舒服的寒意。
他的手上还拿着半个苹果,那苹果似乎是别人丢弃的,暴‘露’的果‘肉’氧化程度很高,基本上已经不能吃了。他就那样无声地走了进来,站在离我病‘床’两三米的距离愣愣地看着我,好半天才开了口,‘操’着一口当地郊区的浓重鼻音问我:“你见俺妈来没?”
我刚开始并没有听懂,心想着农村的孩子就是不懂礼貌,问别人事情也没有个称呼。我正郁闷着的时候,他又开口了:“哎,我问你了么,见俺妈来没有?”
我虽然不太喜欢这样的孩子,但是看着这个样子的小孩儿心里也产生了怜悯之心,就说:“小弟弟,你过来,你过我这里来!”
他很执拗地站着不动,只是说:“你见俺妈来没?”
我摇了摇头,心说,这家大人可真是的,这么晚了也不看好孩子,说不定是照顾老人走不开呢?心里一阵难受,就尽量装出和蔼可亲的模样冲着他笑了笑,就准备下‘床’去拉他,心想这样的孩子是需人安慰的。
没想到他立刻就朝后倒腾了几步,我看着他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强烈的戒备心理,就没有再往前走。我穿着病号服站在耀眼的白‘色’灯光下,和这个邋里邋遢的小孩儿面对面站着。他突然就歪着脑袋,眉头竟皱成了一个川字,目光异常地怨毒。声音竟然发狠起来,说:“你不老实,快说,把俺妈藏哪疙了?”
我想,这小孩子到底是缺乏管教,跟我这么一个温和的人竟然说出这样没有礼貌的话。心想,要是我将来有了孩子,绝对不会让他变成这个样子。想到这里,我就说:“孩子,你过我这里来,我给你好吃的。”
他机械地摇了摇头说:“俺不过去,嫌你热!”
虽然我是个失忆的人,可俺也不是白痴啊,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仍然是打了一个寒颤,心说这他‘奶’‘奶’个‘腿’儿的,怕不是遇上小鬼儿了吧,你看他那黑黢黢的一脸鬼气的样子??????
但我还是沉住气了,没有表现的特别惊慌,使劲地咽了口唾沫说:“好吧,你妈妈叫什么,说出来,哥哥帮你找到他!”我的声音连自己都听出来有些颤抖。说完还是壮着胆子朝他又靠近了几步,他似乎有点儿犹豫,眼睛开始有点儿‘迷’茫的样子,好像在想一个很难的问题。我终于离他只有一步的距离了,我低着头,他,也低着头,但他却抬起眼皮来看我,这一看我心里就又是一惊,这孩子的眼睛白多黑少,瞳孔就像两个针眼儿似的。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两手冒出了冷汗,正不知所措呢,那孩子竟然把嘴巴张得老大,‘露’出了两口密密麻麻细小的黑牙,不知道是要吃人还是怎么着。我还没来得及想出应对之策呢,突然一只细长的手就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顺着那只细长的手的方向慢慢地扭转头,我靠!一张惨白的诡异的‘女’人脸!我妈呀叫一声,随着一矮身就窜到了旁边。我惊魂未定地躲到旁边的时候,才发现那‘女’鬼并没有再次向我发起攻击,而是取代了我刚才站的位置,看着那邋遢小孩儿,一脸的温馨,那小孩竟然哭了,哭得那么诡异。
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妈,你刚才去哪儿了!可让我找!”
那‘女’人也不说话,伸出一双细长的手去,抱住那男孩儿的脑袋百般疼爱的样子。
他们母子俩亲热了半天,那‘女’人突然把头转向了我,我赶紧地说:“别别别,别这样看我,我没有伤害他的意思!”我这时才发现,那‘女’人身上也是穿着一件病号服,一身的血污,尤其是下身还不住地滴滴答答得滴血。她左右歪了歪脑袋,就好像颈椎不舒服似的,长长得头发遮住了半天脸。一直盯着我,张开一口獠牙,朝我示威了半天,嘴里发出那种死啊死啊的像毒蛇吐信一样的声音,也没有说话,但我肯定那‘女’人一定是有话想对我时候。
可是,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老旧的木质地板发出一阵嘈杂的嗵嗵声。那‘女’人一下子就警觉起来,样子像极了钻‘洞’的鼹鼠,然后一转身就四肢着地像狗一样快速地朝着窗户奔去,飞身一跃就跳出了窗户!
我倒是没有因为这是四层楼而为她担心,因为看那鬼样子也不会出现摔死的可能。只是那小孩却哭得极惨,声音尖而细,都快把耳膜震破了。妈呀妈呀的!
此时,‘门’一开,小红帽回来了。她一边进‘门’一边擦着汗,似乎是带着一身的疲惫。
“哎,这谁家的小孩儿?”小红帽问我。
我本来还在思忖着她能不能看到这小鬼儿呢,她这么一问我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嗫喏了半天才憨憨地回答到:“他是来找妈妈的。”
小红帽哦了一声道:“你妈是不是叫车小燕?”我心里一惊,狐疑顿起。
那小孩子见了小红帽倒是比对我态度好,不住地点点头,看来小鬼也喜欢‘女’孩子,这他娘的什么世道啊。说着,她还朝窗外望了望,然后就拉起那小孩儿在我的病房里转了起来,好像是找什么似的,过了一会儿好像没找到或者说不满意,她指了指我的病‘床’,然后俯身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那小孩就刺溜一下钻到了我的病‘床’下面。
我看到这一幕十分的不解,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指着小红帽,嘴里说不成个完整的话,“你你你你??????”
小红帽上下‘交’错地拍了拍手,似乎是干完一件大事松了一口气的那种感觉,然后对着我张了张嘴,我看懂了她的口型,意思是让我把灯关掉(房间灯的开关在‘门’后),我照做了,心里却不舒服,干嘛呢这这是,好好说话都不行还得对口型,这什么节奏?
把灯关掉后,屋子里就只留了我‘床’头的一小片橘黄‘色’的台灯光。小红帽坐在我的病‘床’上,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我的思维就像断了片儿似的,张着嘴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她面前,款款地坐在了‘床’边的陪‘侍’椅上。好半天我才觉得腮帮子实在困得慌,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对她小声说:“小红帽,你这是干啥呢?这孩子是个小鬼呢。”我用食指指了指‘床’下。
小红帽也用很轻的声音说,“不,他就是个普通的小孩子,那眼睛是天生的缺陷,牙齿是水土恶劣的影响。”我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哦了一声,“然后呢?哎,可她妈妈真的是??????”她一手在嘴边竖起中指,一手也指了指‘床’下,我明白她的意思是不要让那小孩儿听到。
然后就点了点头,同意了我的说法。我还想问什么,可是一看她的眼睛就又把话咽了回去。想起之前,她出‘门’时对我的千万不要出声的嘱咐,尽管有各种各样的疑问,但仍然无奈地闭了嘴。
屋子里开始出奇的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十分凝重,我看着小红帽,她目光真诚让我此时此刻不得不相信她,不过事后我一定会想她问清楚一切的。你说俺惨不惨,住个院都住的这么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