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发生了什么?
面对盖尔曼提出的这个问题。
约翰的眼中再次出现了刹那的失神。
过了片刻,他整个人深吸一口气,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对盖尔曼说道:
“默里,和你说句实话,我其实也不清楚东方发生了什么。”
“毕竟有些东西涉及到了国家机密,哪怕那个东方国家如今一穷二白,他们也不会轻易将这些秘密示人的。”
“更别说……抛开我和赵的私交,我与他们国家的关系也仅仅是基于交易罢了,直白点说就是个商人。”
“而商人……显然是很难得到别人的交心的。”
盖尔曼沉默了几秒钟,缓缓点了点头。
这倒也是。
虽然目前从立场角度上来说,约翰和盖尔曼都偏向华夏那一方,但二人偏向的原因却截然不同。
盖尔曼的偏向带着很强烈的个人情感,说直白点就是世界观的事儿。
约翰的偏向则大部分都是源自他和华夏的各类交易,属于金钱观的范畴。
所以约翰这种人对于兔子们来说只能算是一个“助力”,顶多多年后上升成“国际友人”,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变成一个战线的战友。
即便是徐云这种后世来客,也不可能产生这类臆想。
这种情况下,约翰自然也不可能了解太多真相了,顶多只能了解一些皮毛而已。
接着盖尔曼想了想,猜测到:
“约翰先生,你说这些变故会不会和华夏在研发的原子弹有关系?”
早先提及过。
华夏在研究原子弹不算什么秘密,任何对物理和国际形势有一定认知的人都可以猜到华夏在搞原子弹。
这方面真正的核心机密在于原子弹的具体研发进度,这篇论文上有些内容依稀与中子有关,因此盖尔曼想到原子弹还是很正常的。
“原子弹啊……”
他对面的约翰则摸了摸下巴,隐约想到了什么:
“这倒是有可能——对了,说起原子弹,我倒是隐隐听说过一件事儿。”
盖尔曼神色一震,连忙追问道:
“什么事?”
约翰沉吟片刻,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听说……只是听说啊,目前已知的很多事件里……我是指原子弹相关的那些事件,似乎都可以看到一个代号叫做‘驴’的个体的影子。”
“驴?”
盖尔曼立马皱起了眉头,下意识说道:
“约翰先生,您是指论文上的Chinese Donkey,还有U2侦察机被驴踹下来的所谓通报?”
约翰朝周围看了几眼,确定没人偷听后摇了摇头:
“不仅如此,据我所知……华夏人和德国佬交易的商品中,就用到了很多华夏驴的部件。”
盖尔曼顿时一怔:
“有这回事?”
约翰轻轻点了点头。
兔子们过去这段时间一直在用驴浆薄膜与德国人交换线性震**检测元件,整个交易的中间方就是约翰本人。
所以一来二去,他也多少知道了一些内幕:
德国方面其实在获得驴浆薄膜的第一时间就对样本进行了分析,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薄膜的胶质结构与驴的顶浆分泌液有些相似。
一开始的时候德国佬还以为自己轻松便破译了奥秘所在,兴冲冲的以为往后不需要再依靠兔子们的物资了——毕竟目前这局势和东方做生意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可是当他们用欧洲驴复刻了生产工艺后才发现……他们生产出的成品远远达不到兔子们薄膜的荷载标准。
接着经过德国方面的仔细打探,他们终于隐隐得知了一个情报:
这种薄膜必须要用华夏本土驴的顶浆分泌液才能制成——这个消息的泄露和内鬼没啥关系,而是兔子们主动放出来的。
为此兔子们的“内鬼”还含泪为国赚了8000美刀的外汇,不过德国人大概在很长时间内都不会知道真相……
总而言之。
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尝试,德国方面最终确定了消息属实。
于是他们便放弃了复刻薄膜的想法,老老实实的与华夏方面做起了交易。
“原来如此……”
盖尔曼静静听完约翰的介绍,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所以那个所谓的Chinese Donkey,其实不一定只是个混淆视线的代称?”
约翰朝他一耸肩:
“maybe。”
说罢。
约翰又热情的一搂盖尔曼的肩膀,说道:
“好了,默里,那些华夏人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反正以我们目前掌握的消息依旧只能瞎猜。”
“所以与其做个好奇宝宝,不如去我家喝杯酒——我家还蛮大的,玩累了就直接睡觉,没问题的。”
而就在盖尔曼懵懵懂懂被约翰带走的同时。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
一间僻静的小院内。
三位明显是黄种人的男子亦在进行着一次无人知晓的秘密谈话。
“小杨。”
坐在桌子右边的是一位年纪稍长,鼻头极其硕大的男子:
“小杨,移民局最近有找你吗?”
听闻此言。
坐在他对面的杨老……不对,应该说是小杨犹豫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嗯,他们一直都在找我,不过我一直都没有同意。”
李景均又看向了另一位年纪和他差不多大,前额有着极其明显斑秃的男子:
“省身,你呢?”
陈省身轻轻点了点头:
“也有找我,两位,实不相瞒,我已经和移民局达成初步的协议了。”
现场的氛围顿时一滞。
李景均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整个人向前倾了不少:
“省身,你已经签字了?”
“额,那倒没有。”
陈省身似乎对李景均的反应有点意外,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不过也快了,大概下个月月底或者下下个月初吧。”
接着陈省身迟疑片刻,斟酌着对李景均说道:
“景均,你今天急冲冲的带着小杨来找我……该不会是想说服我们回国吧?”
李景均重重点了点头。
陈省身闻言忍不住与小杨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浓浓的惊讶。
要知道。
如果要给在场三人……不,准确来说是所有还在海对面的华夏科学家排个【最不能回国】的顺序,李景均理论上妥妥能够坐三望二争一。
毕竟……
李景均算是逃出国的。
李景均是津门人,1932年考入金陵大学农学院,1936年毕业后赴康乃尔大学攻读遗传学和生物统计学,获博士学位。
之后在芝加哥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等研修解析几何、概率论和统计学等,1941年回归华夏。
然而遗憾的是。
这位在国家最困难的时候返回国内报国的热血科学家,在建国的那一年却被人设了个局。
于是一年之后李景均告别了亲朋好友,带着妻子与女儿重新来到了海对面。
但即便如此。
李景均在后续的五十多年间,也依旧没有换成海对面的国籍。
同时每逢华夏春节,李景均也经常会组织一些华夏留学生开展团契,他最喜欢唱的就是《保卫黄河》。
但是……
尽管李景均的爱国之心炽热无比,但目前国内的看法对他来说显然是不太友好……甚至可以说极其恶劣的。
这种情况下他为什么会一改常态,主动来联系陈省身他们呢?
或许是猜出了陈省身的想法。
李景均忽然警惕的超周围看了几眼,随后无比小心的从身上取出了一封信纸:
“省身,小杨,你看看这个。”
陈省身扫了他一眼,顺势将信件接过,放在面前看了起来:
“李景均同志敬启……”
这封信的字数不算很多,但内容上却把写信人想要表述的想法都表述清楚了:
对方表示欢迎李景均回国,在学术方面不会对他任何的限制,同时国内目前还掌握了某些新技术,李景均完全不用担心回国后需要转职到其他方向云云。
过了片刻。
陈省身从信件上抬起头,重新看向了李景均:
“景均,光是这封信就让你心动了?万一是空头支票呢?”
李景均对这个问题显然有所准备,闻言指了指信的尾部:
“省身,你看看落款的名字。”
“落款?”
陈省身眨了眨眼,重新朝信末看去。
待看清落款的两个名字后,他顿时瞳孔一缩,激动之下连桌上的茶杯都打翻了一个。
不过这也不能怪陈省身定力不足,毕竟这个时代的任何人看到那两个署名,都会发出由衷的叹服。
这是两个光看文字,就会在脑海中脑补出对方音容笑貌的名字。
在这两个名字面前……
别说当初给李景均设局的人了,任何牛鬼蛇神都是土鸡瓦狗尔!
想到这里。
陈省身便将信件还给了李景均,问道:
“所以景均,你打算多拉点人回国?”
李景均重重点了点头:
“没错,给我信件的人告诉我,只要是我能够说服的人,他们都有办法让海对面放行。”
“虽然这次我们的阵势没有光亚他们当初那么大,但拉回个二三十人我还是有信心的。”
李景均话音刚落,一旁的小杨便皱起了眉头:
“景均兄,咱们在海对面的留学生数量不少,可涵盖的专业方向也有很多。”
“譬如我这种搞理论物理的学者一旦回去……景均兄,我说的话你别不爱听啊,信上可是只保证了不会改变你的工作方向而已。”
陈省身亦是点了点头。
陈省身也好、小杨同志也罢,他们留在海对面之后的很长时间里,其实一直都记挂着国内的消息。
例如后来海对面单方面于驻霓虹使馆声称钓鱼列岛是霓虹领土,正是陈省身、小杨等人振臂一呼,才在海对面掀起了保钓运动。
身在曹营心在汉嘛不至于,毕竟他们多多少少为海对面做过贡献,但要说他们真的是一味贪图海对面优渥生活,这显然也不太客观。
他们留在海对面的关键因素还是因为如今的华夏没有适合他们专业的发展土壤——至于更深层的能不能接受的转职问题,就属于觉悟的范畴了。
有些人觉悟高固然值得敬仰,有些人觉悟有限其实也没什么好喷的。
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提供他们留学机会的还是物流集团呢。
当然了。
一样米养百样人,如此庞大的留学生基础之下,也有一些人确实是贪图荣华留在了海对面。
比如说那谁谁谁对吧……总之此处暂且不表。
听到小杨的问话。
李景均再次看了眼这位数年前刚刚拿下诺奖的同胞,斟酌着道:
“小杨,省身,这点你们尽管放心吧。”
“写信的作者还专门通过送信人给我捎了个口信,说是只要是能一起回国的学者,组织上都会妥善进行安置。”
“他们最少能保证90%的人继续原本方向的研究,剩余的同志如果有强烈的个人意愿,那么也可以不改方向。”
陈省身和小杨闻言,脸上齐齐露出了一丝犹豫。
陈省身举家迁往海对面的缘故是因为他原本的关系隶属于物流集团,比如说他当年担任过物流研究院数学研究所的所长,后来还评选上了物流研究院第一届院士。
于是在物流“虎踞”对岸的那一年,他便应奥本海默之邀举家迁往了海对面。
如今整整12年过去,他才决定正式入籍。
小杨的时间则要更长一点。
他在45年的时候来到了海对面,在原本历史中要在64年才会入籍,跨度整整长达19年。
一个12年,一个19年,这都不是眨眼一过的短暂时间。
诚然。
二人真正的内心想法只有他们本人知晓,局外人只能通过各种细节和心理进行分析。
但可以简单判断的是在这些年间他们一定迟疑、犹豫过很多回。
毕竟他们出生的地方都是在大陆本土,实打实的华夏生人,血脉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过了片刻。
小杨主动给两位大哥辈的同胞倒了杯茶,又问道:
“景均兄,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李景均做了个请的动作:
“小杨,这里就我们三个同胞,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小杨沉默了几秒钟,问道:
“景均兄,你现在……召集了多少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