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岳广的样子,张思忍不住噗嗤一笑。

看到张思噗嗤一笑,岳广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跟着尴尬一笑。

笑了之后,他多多少少放心了,张思显然不会作出杀人灭口之事。

“请。”张思举起茶杯,作了一个请的姿式。

岳广只好也举起茶杯,表情有些僵硬,跟着虽喝了一口。

喝茶之后,张思微微一笑:“子宽,这个汝放心,小圣人不会叛宋,更不会攻宋。”

“如此说来,尔等还是要...要让小圣人黄袍加身不成?”岳广脸色铁青,结结巴巴地问道。

想到这里,他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虽然不会攻宋,黄袍加身难道不是叛变吗?

与此同时,他没有说自己也加入进去,显然想分开,表明自己与他们不是一伙的。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张思微微一笑,笑容和蔼可亲,吟诗两句。

岳广听到此诗之后,表情呆滞一下,眼睛湿润了,心里有些慌乱。

他转动一下眼泪,努力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这是放翁的诗。”

“对,这是放翁的诗。”张思点点头,脸色阴沉能够滴水,叹了口气才说道,“如果鄂王当年还被奸人所害,相信早已收复中原及北方,放翁也写不出来这一首诗了。”

说完,他拱手向着苍天一礼,表示对岳武穆的尊重。

岳广一脸激动,热泪盈眶,眼睛???????????????也湿润了,也对着苍天一礼。

“如果曾祖没有奸相所害,中原及北方早已收回。”他也叹了口气,浑身仿佛失去力气,身不由己坐在坐位上面。

“如果鄂王没有遇害,金国也灭亡了,哪里还有现在的胡人。”张思大袖一甩,意气风发地说道,说到后来他忍不住叹气不已。

岳广的眼睛瞪了圆滚滚的,仿佛眼球能够从眼眶里面掉出。

他艰难吞了吞唾液,然后才问道:“长史,虽然下官知道曾祖有收复中原能力,但是也不至于与胡人相关吧。”

赵家庄越来越大,原来的称号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比如,原来工房、吏房、杂房、兵房、户房、监房、商房等九房由典吏,纷纷晋升为主簿。

与此同时,赵家庄原来主簿张思也晋升为长史,因此岳广开始称呼张思为长史。

“胡人其实是被金国逼出来。金国为了治理胡人,在胡人各个部落之间故意挑拔离间,让胡人各个部落互相仇杀。直至成吉思汗出来之后,才终于统一的胡人,才有了打败金国的实力。如果当初大宋收复北方,就会采取怀柔的政策,也没有后来统一胡人。汝想想,如是鄂王收复中原及北方,消灭了金国,哪里还有今天的胡人?可惜,可惜,可惜,秦桧这个奸相做出的人神共愤之事。”张思一边分析,一边忍不住长吁短叹。

说完,张思忍不住拍了拍案几一下。

还好,他用力不是很大,茶杯跳了几下,竟然没有倒下。

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此言就是,仿佛黑暗之中一道闪电与雷鸣。

听到此话,岳广完全惊呆了,好似失音了一般,好似麻木了一般,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

他喝茶一口,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才艰难地问道:“这是真的,请问是哪个鸿儒告诉长史的?”

“这个不是别人,而是小圣人说的。”张思眼里充满崇拜的目光,“小圣人查找金国的书籍,得出了这个结论。”

“没有料到,下官的曾祖如此厉害,可惜秦桧那个狗贼,给大宋赞成如此之大危害。”岳广越说越气愤,把手里茶杯狠狠地一摔。

砰的一声,岳广手里高档茶杯顿时四分五裂。

看到手里茶杯被自己突然摔碎,岳广才清醒过来,脸色顿时变得通红。

他不好意思对着张思一礼:“长史,不好意思,下官一时冲动,竟然打烂长史的茶杯。”

茶杯比茶碗高级多了,价格几乎是茶碗的十倍,让岳广心痛不已。

“无所谓,一只茶杯而已。”张思对着另外一个案几疾书的书记张远摆摆手,“你收拾一下,重新给岳主簿泡一杯醉春风茶叶。”

张远不大,也不过十七八岁,乃是金堂县考试的秀才。

张远乃是他的族人,当然要照顾一二。

“诺。”张远放下手里笔墨纸砚,很快就给岳广重新泡茶一杯。

“小圣人太厉害。”岳广一边重新喝茶,一边感叹不已,“竟然从金国书籍之中,得出如此一个结论。”

“小圣人博览群书,又善于总结,终于得出如此一个结论。”张思也佩服不已。

“大宋的敌人主要是来自北方,先是辽国,后是金国,现在又是胡人,一个比一个厉害。”岳广打量舆图一眼,心里有些沉重。

张思拍了拍案几,口里吟道:“十年之功,毁于一旦!所得州郡,一朝全休!社稷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

这个不是张思所说,而是岳武穆接到十二道金牌退兵之后无奈地叹息。

说到这里,张思眼睛湿润了,忍不住用衣袖擦了擦眼睛。

岳广更是双目流泪,用衣袖擦拭又擦拭。

“秦桧那个奸贼,死后才让他跪在鄂王庙面前,实在太便宜他。”岳广一边流泪,一边用手掌在案几拍了又拍,瞪目欲裂。

虽然他是一个文人,张思也可以看到他一眼的杀气。

“确实,秦桧这个奸贼千刀万刮也不为过,”张思拍了拍案几,怒发冲冠,接着又问道,“子宽,汝可知道,鄂王为何要被奸贼害死?”

“还不是奸相莫须有的罪名迫害致死的。”岳广又忍不住拍了拍案几,眼睛通红,仿佛要吃人似的。

“老夫知道鄂王是被奸相迫害致死,但是奸相为何要迫害鄂王?”张思继续拍了拍案几,接着又提出一个问题。

“奸相乃是金国奸细,金国见到战场无法取胜,???????????????只好通过奸相之手,除掉鄂王。”岳广想也没有想,冲口而出。

张思点点头,忍不住看了岳广一眼:“但是有人说,鄂王被迫害还有一个原因。”

“还有原因,那是什么原因?”岳广万万没有料到,竟然还有原因,坐下之后又腾一声站了起来,眼睛眨也不眨望着张思。

张思犹豫几下,终于还是说出:“功高震主。”

他说得非常慢,一字一句。

这个太深沉了,让人联想无限,他才最后说出。

岳广惊呆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这是真的?下官不信。”

“老夫也不相信,后来才知道,这是一个狱卒说的。”张思语气极为沉重,又是叹息一声。

岳广吸了一口冷气,茫然失措,像个泥塑木雕的人。

张思看到他这个样子,确实心痛。

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现在又不得不说出:“子宽,汝想想,当时二帝被俘,官家又不是太子,人心未定,根基未稳。鄂王发誓消灭金国,还要迎回二帝。汝想想,官家又是什么想法?”

岳广听到这里,额头顿时出现冷汗,背心也打湿了。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看到岳广阴沉难看的脸,张思吟诗之后忍不住叹息一声,“鄂王是一个性情中人,但是他不懂得官场,不然怎么会有让退兵的十二道金牌呢?”

听到此话,岳广吸了一口冷气,茫然失措,像个泥塑木雕的人。

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县的主簿,但是也是官场之人。

平时他没有想过,或者他不敢想此事。

今天听到此话,岳广心里恍然大悟,眼里精光闪闪,随后又暗淡下来。

但是他毕竟在大宋做官,又是大宋进士,讷讷地说道:“这个,这个。”

他只说四个字,不敢说下去。

随后他迷惑起来,望着张思,不知为何要说出此话。

看到岳广一脸迷茫的表情,张思突然严肃起来:“子宽,你发现没有,只要是功高震主的武将,最后结局都是不会太好。”

“长史,这个属下倒是没有想过。”岳广不敢直视张思目光,摇摇头回答。

张思叹了口气,此人心里还有一个结没有解开。

他给岳广的茶杯加了开水,然后又给自己茶杯加了开水。

接着张思叹了口气,然后说道:“鄂王就不用说了,吉国公子宽听说没有?”

“哪个吉国公?”岳广精神恍惚,冲口而出。

“就是无奄居士孟璞玉,他联蒙灭金,他保卫黄州、收复襄阳,四川退敌,”张思沉声说话,后来笑道,“如果没有他,胡人也可能早已打进京城,难道因为他不是尔等岳家将军就忘记了?”

岳广听到此话之后,恭恭敬敬对着苍天一礼,郑重地说道:“大宋南渡之后,先有曾祖,后有吉国公,才有今日之大宋也。”张思也恭恭敬敬一礼,随后也表情暗然,重重地叹了口气:“吉国公连胜几次大仗,打得胡人头破血流。你可知道,吉国公想乘胜追击,想一鼓作气收复中原。可惜后来被朝廷猜忌,解除了兵权,结果忧郁而终。”

听到此话,岳广叹了口气,摇摇头,人一片茫然。

“其实不但吉国公受到朝廷猜忌,就是现在的余学士何尝不是如此?”张思看见岳广有所心动,又说出一个让人心跳的消息。

岳广听到此话,再也不能冷静下来,他腾地从坐位上起来。

他惊讶得像头顶炸了个响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瞪口呆望着张思:“余学士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下官不知道此事。”

“好好的,确实好好的,”张思突然对着案几用力一拍,茶杯砰地一声倒下,热腾腾的茶水从茶杯流出,甚至有部分流到张思的长袍上面。

张远急忙放下手里笔墨纸砚,急忙来到张思面前收拾一番,重新泡了一杯茶。

张思重新喝茶,起伏不停的胸口终于平静一些,接着才说道:“子宽,汝可知道,朝廷对于余学士用了金牌,要求他回到京城辩论。”

“金牌,什么金牌?”岳广一时还没有明白。

张思用力喝了大口茶,茶杯用力放在案几上面:“还有什么金牌,就是当初要求鄂王退兵的金牌。余学士绝望之下,想服毒自杀。如果不是小圣人发现余学士旁边的毒药,余学士已经不在人间了。”

???????????????说到后来张思忍不住流泪出来,不禁用衣袖擦拭眼泪。

岳广忍不住又腾地一声,脸色铁青,双手高高举起,向着苍天吼道:“老天,你为何如此对待大宋栋梁重臣呀?”

“子宽,曾祖乃是武将,汝为何成为文官?”望着岳广一身长袍,张思忍不住一抹淡淡笑容。

岳广脸色一红,差点变成猪肝色:“大宋重文轻武,下官不得不如此。”

“所以说,大宋的武将难,成为名将更难。”张思一脸悲壮,双手分开,仰望苍天,“没有武将,如何防御胡人?没有名将,如何收复河山?”

岳广看了看自己一身白色长袍,沉重地叹了口气。

他想说什么,却发现无话可说,摇摇头,低头喝茶。

张思不想让他安静下来,提出一个问题:“子宽,汝觉得中原及北方及在汉人手里好,还是在胡人手里好。”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岳广一边吟诗,一边悲叹,“清明上河图,以后还能能够重现吗?”

“既然金堂县能够从人间地狱变成人间天堂,东京也不是不可以恢复昔日繁华。”张思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岳广的心结不知不觉已经松动了。

岳广想了想,不解地问道:“长史,请问东京如何昔日繁华?”

“大宋的武将行否?鄂王不行,吉国公不行,余学士也不行。”张思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岳广心里痒痒的,仿佛十只猫在不停抓痒,心里难受之极。

他忍不住拱手一礼地问道:“下官敢问长史,如何才能收复中原,恢复昔日繁华?”

“只要汉人收回就可以,何必在乎他是否是宋将呢?”张思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

岳广脸色大变,本来站在的身子又无力坐下:“看来,下官梦见的黄袍加身果然是真实的。”

“子宽,汝想想,还有其它法子吗?”张思一边给岳广茶杯加上开水,一边从容不迫地说道。

岳广沉思良久,郑重地问道:“假如小圣人黄袍加身之后,就不进攻大宋了吗?”

“当然,小圣人平生志愿,就是驱逐胡虏,还吾中华。”张思极其严肃,一字一句郑重回答。

岳广看了看张思案几自己的那一封辞职信,郑重地拱手一礼说道:“如果小圣人不进攻大宋,下官愿意终生追随小圣人,死而无憾。”

说完,他从张思案几拿回自己的辞职信。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双双松了口气,互相解开对方心结,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次日,岳广带着一个张思从来没有见过的人进来。

张思放下手里公文,抬头一看。

此人长得极为清瘦,皮肤一般,年齿大约四十。

他的高鼻长眉,额头又宽又高,显得脸更加修长。

虽然他长极为瘦削,但是人很精神,而且一股温文儒雅之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