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飞扬脸上有些不安,说道:“在下是艺鑫五金的掌柜,免贵,姓赵,字飞扬。”
王伟翻开手中的册子,打量赵飞扬说道:“有抵押没有?”
赵飞扬有些犹豫,说道:“现在还只有一套住宅,不知可以不?”
众人心想,这一套住宅,价值不到千贯,看来艺鑫五金借贷难了。
王伟沉思一会儿,说道:“听说你已经把艺鑫五金抵押出去,还没有收回?”
赵飞扬有些不好意思低头,说道:“确实抵押出去,不过目前还在我手里。”
王伟点点头,说道:“只要还在你手里就可以。我们也不需要你抵押,直接放贷。”
赵飞扬不敢相信,眼睛瞪着王伟问道:“你不怕我还不起借贷吗?”
王伟摇摇头,说道:“当然不怕。”
赵飞扬糊涂了,问道:“为何?”
王伟又打量他一眼,说道:“就凭借你艺鑫五金这个金字招牌,就凭借你一心报国的人品。所以不用抵押。”
赵飞扬眼浅差点流出,声音哽咽拱手一礼,说道:“谢谢王掌柜,那我的利钱是多少。”
王伟一拔算盘,说道:“本来自家们的年利钱是一成八,但是介于你是第一个客官,只要半成。”
众人不禁大吃一惊,没有料到赵家庄钱庄利钱竟然如此之低,竟然不到玉石金银铺一成。
玉石掌柜钱鑫看到众人的目光望向自己,不禁脸色通红。
一个三十多岁中年美妇出来,众人一看,原来是知府夫人秦李氏。
当然她后面还有管家也步也趋,众人急忙让开。
众人只见那个管家提着一个木盒子,不知里面装着什么物事。
她在一个丫环的陪同之下,款款来到王伟面前问道:“王掌柜,我有点小钱,存在这里可以不?”
王伟不敢怠慢,拱手一礼说道:“夫人,当然可以,而且还要给你利钱。”
李氏不敢相信捂住嘴巴,瞪大眼睛问道:“存钱也有利钱收入?”
王伟拱手一礼说道:“确实有,不过只有三厘。”
三厘,确实少,但是蚊子少也是肉。
而其它的金银铺,不但还给利钱,反而还要收客户利钱。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一比就吓一跳。
众人目光不由得向人群之中玉石金银铺掌柜钱鑫望去。
钱鑫恨恨望了王伟一眼,脸色通红站在那里。
他脚步挪动几次,几次想离开,不过他最后还是留下,想看看赵家庄钱庄如何表演下去。
他知道金银铺虽然利润高,但是风险也高,所以他一直走高息的路子。
铜钱的真假鉴别、抵押的风险、物价上涨等种种因素必须考虑进去。
你赵家庄钱庄这样做,不怕把老本亏损进去吗?
自家们做这一行是为了赚钱的,不是做慈善的,难道你赵平做善人做起瘾来了,竟然也想在钱庄上做善人。
但是让他吃惊的还是在后面,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从王伟掏出。这个神器把王伟声音放大十倍,众人无论远近都听得清清楚楚,把众人吓了一跳,这是什么物事?竟然如此厉害。
众人听风他大声说道:“赵家庄钱庄存款利钱是给存款人三厘,而不是收对方的利钱。自家们的借贷利钱也很底,底得你无法相像,一年只有一成八。今天存钱借贷,还送大米一斗,错过今天,只有明年。”
他刚刚说完,钱庄的小二果然把两担大米分别给赵飞扬及知府夫人秦李氏。
王伟又用那个传声神器大声说道:“介于夫人及赵掌柜都是第一个存钱及借贷客人,则送分别送一担大米。”
天啊,一担大米足足够一家人吃一个月,赵家庄果然财大气粗。
我怎么没有这种好事呢,不过后面也不错,每人都有一斗大米。
众人纷纷叫嚷,回去拿钱存钱,也有上前谈论借贷业务的。
围观的人顿时散了大半,都是回去拿钱或者借贷。
钱鑫一看,脸色发昏,身子摇摇晃晃,他身边的金银铺小二急忙把他扶住。
晚上赵平存在看书,翠竹一脸沉醉看着他,不停给他打扇。
赵龙进来禀报:“小郎君,玉石金银铺的掌柜前来拜访。”
说完,赵龙递上对方名刺,还有礼单。
好家伙,对方礼单竟然是艺鑫所抵押的房契及书画。
看来对方果然是一个聪明之人。
这是一个五十左右的男子,一向员外打扮,有些肥胖脸上堆满了笑容,一双眼睛不停闪烁。
看来对方不但精明,而且城府极深,是一个不好打交道之人。
翠竹上茶,对方仅仅拱手一谢,并没有打量她一眼。
钱鑫首先祝贺朝请郎打败胡人,把嘉定从胡人困苦之中解脱出来,等等。
好话当然不要钱,钱鑫差点口舌说干,天花乱坠。
赵平当然不会被他外表所迷惑,冷冷看着他不停表演。
钱鑫终于表演完毕,两人东南西北一阵乱侃,最后终于进入正题。
钱鑫叹息说道:“朝请郎是一个大善人,不但大办作坊,还扶持嘉定作坊,更是从困难之中把嘉定拯救出来。朝请郎的对于嘉定,乃是厚比天高大恩人。”
说到这里,钱鑫叹息一声说道:“金银铺风险太高了,稍为不注意,一有风吹草动,就亏本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赵平一边喝茶,一边请对方喝茶,并没有搭话。
钱鑫打量赵平一眼,知道对方并没有动心,而是说道:“朝请郎已经是大善人了,何必把慈善做到金银铺方面来呢?”
赵平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道:“钱掌柜觉得是杀鸡取卵好,还是放水养鱼好?”
钱鑫一下子不明白,做善人与杀鸡取卵有什么关系。
赵平又喝了口茶,然后说道:“在商言商,商人不可能不追求得益。”
钱鑫更加糊涂了,上前一礼问道:“既然商人追求得益没有错,为何朝请郎也在金银铺做善事?”
赵平摇摇头说道:“我与你们不同,我当然追求得益,不过我的方式是放水养鱼。如果说我的钱庄是水,而客官就是鱼。客官在我这里如鱼得水,因此客官自然喜欢到我这里来。”
赵平打量对方一眼,淡淡说道:“而有些金银铺方式则是杀鸡取卵方式。为了牟取最大得益,竟然不顾母鸡还没有生蛋,直接就把母鸡杀了。母鸡死亡了,还能够生蛋吗?”
虽然赵平没有点明,但是钱鑫知道赵平说谁。
赵平继续说道:“其实钱庄与客官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而是互相依赖,互相维持,互相关照,互相促进的关系。”
赵平的信息太丰富,对于钱鑫而言也许太超前了,他不禁陷入思考之中。
赵平干脆点明:“其实作坊与百姓就是金银铺的衣食父母,如果没有这些这些衣食父母的供济,金银铺与钱庄如何生存?”
钱鑫沉思一会儿,突然问道:“作坊与百姓确实是衣食父母,可是天下如此之多,也不在乎一家两家吧。”
赵平耐心劝说:“艺鑫五金是嘉定最好的作坊,你把它逼上绝路,这个不是杀鸡取卵吗?”
钱鑫想了想,抬头回答:“精通五金也不止赵掌柜一人,可以招人。”
赵平喝了口茶,说道:“是的,你可以招其他人,可是嘉定为何只有赵掌柜做得最好,这与他的管理与技术分不开的。”
说到这里,赵平叹息说道:“艺鑫作坊不是作坊里面器械,而是关键在于赵掌柜这一伙人,器械再好,没有人,也没有用处。”
钱鑫不由得微微点头,突然说道:“在下可以招赵掌柜他们,继续制作五金。”
赵平摇摇头,打量他一眼,此人还是没有明白其中道理。
他点醒钱鑫说道:“这两个完全还是一个概念,一个是为自己做,一个是为别人做。给自己做,那是自己的事情,必须做到尽善尽美。给别人做就不一样,也可以做到尽善尽美,也可以图完成任务了事。”
钱鑫喝了口茶,陷入沉思之中。
赵平继续提醒他说道:“况且你聘请赵掌柜,他未必愿意。凭着他这一伙人,完全可以另立山头,完全再造一个艺鑫五金。有了我的铜钱支持,有了他的技术及管理,这个完全不是问题。”
钱鑫沉思良久,点点头说道:“朝请郎说得在理,在下受教。”
钱鑫能够说出此话非常不容易,毕竟他年齿比赵平大得多,可以做赵平坐翁翁了。
关键的是,他资格非常老,是资深专业人员,如今却被赵平逐一教训。
让他恼火的是,偏偏赵平条条说的都是道理,即使他想反驳,也找不出理由。
钱鑫突然抬头望着问道:“朝请郎,虽然说得非常在理,可是这一切都是在赢利的基础之上,如果不赢利,做得再多也没有用处。”
说到这里,他以几十年资深经验告诉赵平,虽然你说得非常有理,但是关键是要赢利。
“金银铺的水深得很,铜钱真假鉴别,铜钱的保管,铜钱周转,行情涨跌,等等,这些没有不涉及费用与风险。特别是有些人在铜钱掺杂,让金银铺防不胜防,风险极高,这些如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