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战霆毫不掩饰自己面上的厌恶之色，“我本就不是你那乖孙，别把我跟他相提并论。”
陆长治气得胸口发疼，“你……你这个臭小子，把我的宝贝孙儿还回来，你休想霸占他的灵魂和身体。”
“晚了。”陆战霆毫不留情道：“他已经死了，我现在才是真正的陆战霆。”
这话落下，一旁的顾西娆手心一抖，手背用力地磕在了柜子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袭来，她痛得差点掉下泪来。
陆战霆看到这一幕，心尖一阵刺痛，他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轻轻地吹了一下，紧张地开口道：“宝宝，没事吧？”
顾西娆鼻尖酸涩，强压着心头难以言喻地痛楚，乖乖地点了点头。
陆战霆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后就明白，她到底在难过什么。
因为自己刚刚那句，“他”已经死了吗？
他希望那个人格回来，而不是自己吗？
“你这个女人，你怎么可以跟他亲亲我我。”床前的陆长治瞬间怒了，“你给我看清楚，那不是我的乖孙，也不是原本的陆战霆，那是另一个男人，你是在背叛他！”
顾西娆闻言睫毛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她的嘴角微扬，语气低哑道：“不好意思，陆老爷子，我已经看不见了，你就别为难我了。”
陆长治神色一滞，像是没明白她的话。
直到仔细望过去，才注意到她的眸子充满无神之色。
“你瞎了？”陆长治不可置信地开口。
“你最好注意措辞！”陆战霆厉声开口。
“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讲话！我告诉你，哪怕是死，你也必须把我的乖孙还回来，我绝不会承认你是阿战的！”陆长治脸上的神色几乎是带上了仇视。
顾西娆就算是看不见，也能感受到他周身浓烈的怒火。
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同样都是陆战霆，差距居然这么大。
她忍不住哑声开口道：“陆老爷子，在医学上而言，双重人格是同一个人分裂出来的，那就代表无论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都是阿战本人，你这种说法，是不对的。”
“你懂什么，这个人只是个残忍的畜生，一点人类的感情都没有！”陆长治愤怒地低吼。
原来，除了当年陆战霆喝下酒之后人格突变，将陆彦推下楼以外，曾经还发生过一件事情。
陆长治清楚的记得，那是陆战霆跟顾西娆在大学分开的第二年，他回到家里，一切好像都回归了原位。
他也老老实实地听自己的话，开始管理公司，整顿陆家，一切都朝着好方向发展。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喝了酒回来，就像是疯了一样的，将整个陆家大宅差点毁于一旦，不仅如此，他还砸了陆长治妻子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甚至在那之后，做出了差点让整个陆家面临破产的情况。
这个人格压根没法把控情绪，他发起疯来谁都打，还跟他出手，结果陆长治根本不及他的手段，最后身受重伤。
那段日子，简直犹如地狱。
他现在想起来，心中也充满了怒火。
从未有过的恨意，怎么会有这么残暴的人格，这绝不会是乖巧的孙儿，而是被魔鬼附身。
只那一次，还不够……
后来……再发生的时候，是他亲手将这畜生电晕，送去医院后打了镇静剂，用了将近半个月才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你敢跟这种毁灭性人格在一起，我看你是不要命了。”陆长治咬牙切齿地吼道。
顾西娆闻言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她真的不明白老爷子的恨意源于何处。
“是因为……现在的阿战，您没法控制，不好对付，所以才觉得他不应该存在吗？”顾西娆忽然沉声开口。
“你说什么？”陆长治明显一愣，眉头深深地醋了起来。
顾西娆双目无神，却依旧紧紧地盯着陆长治，“难道不是吗？从你的说法中不难听出，你觉得自己没法掌控他，觉得他不再是您的乖孙儿，所以才会对他产生这么强烈的排斥情绪。”
“你……”
顾西娆没等他开口，就接着沉着道：“就像你当初，死活不肯我跟阿战在一起，就是因为他为了我违背了您，那长达五年，现在已经是第七年了，你好不容易沉淀下情绪，所以现在阿战忽然变成这个样子，你没法接受了，是吗？”
“你给我住口！”陆长治恼羞成怒地喊出声来，“他本就不该存在，难道你要为了他舍弃我孙儿的人格吗？你这个可恶的女人，果然没有那么爱他。”
顾西娆闻言一字一句地郑重开口，“在我眼里，他们都是阿战，主人格压抑的情绪传递给了副人格，致使他愈发叛逆，这种在医学上而言，都是很常见的情况。”
“可是您却没法接受，只能说明，打从心底里，你就没有接受陆战霆这个个体。”
“他会变成今天这样，或多或少，跟您，跟整个陆家有关。”
顾西娆说完忽然伸手牵住了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陆战霆，转身离开了原地。
只留下陆老爷子呆呆地愣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久久没法回神。
因为就在刚刚顾西娆说出那话的瞬间，那个他瞧不上眼的“陆战霆”，居然露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神情，直直地落在顾西娆身上。
难道，无论是哪个他，都深爱那个女人，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他吗？
陆长治的心底一时间充满了迷茫。
*
从陆家跑出来的时候，顾西娆的心脏砰砰直跳，她刚刚对着老爷子说了那么一番话，他从此以后恐怕再也不会认她这个孙媳妇了吧！
不过她不后悔。
因为对她而言，无论是哪个人格的陆战霆，那都是他自己。
她真的都不想失去。
“带你去个地方。”身侧的陆战霆忽然压低了嗓音开口。
顾西娆疑惑道：“去哪里？”
陆战霆这次没有开口，却将车子一路开到了一条河流边。
然后伸手牵着顾西娆的手，一步步走上了一张熟悉的大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