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温鲤来说, 那个清晨,拂晓时分,是一个值得铭记很久的场景。

短短几秒钟的画面, 所有动作, 声息与光,都像是被放慢了无数倍。

天色未明,城市中有雾,她蜷在躺椅上, 睡得不太舒服, 小毯子垂了一半下来。

不知名的响动将她弄醒,温鲤睁开眼睛,先看到修长的手, 指骨线条清瘦, 干干净净的,在她脸颊上碰了碰,一股冷调的香,随着动作散在空气里。

温鲤觉得这味道很熟悉,她也很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偏偏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闻到过。

“睡迷糊了?”有人笑着, 问她, “醒不过来?”

温鲤眨了下眼睛, 神色茫然, 还有点软, 小动物似的。

“要我亲你一下吗?”那个人继续说, 笑意与冷调的香味, 一并落在她耳边, “亲一下,被纺锤刺伤的小公主就会醒过来了。”

音落的同时,一个吻,清清甜甜的,落在她眉心的位置,然后,微微下移,又在她眼睛上亲了一下。

唇间的凉意,将她的睫毛微微润湿,好似润湿了一片新生的雨林。

据说,亲吻一个人的眼睛,代表着希望她眼里只有你一个人。

一种狂热而不便言说的占有。

温鲤好似真的被一个吻唤醒了,她伸出手,手臂细嫩白软,搂住眼前人的脖颈,缠着他,将他拉近到眼前。

“阿征?”她眨了下眼睛,轻声说,“是我还没有睡醒吗?为什么会突然看到你?”

陈鹤征笑了笑,“因为我回来了啊,鲤鲤想见我,当然要让你见到。”

温鲤记得,这不是陈鹤征第一次对她说这样的话。

上一次说起时,他深夜出现在她住的地方,给她讲“东诚”这个名字的由来,讲公司规划,还告诉她,不必惧怕任何人,他会给她足够的底气。

这一次,他再度突然出现,只因她抱怨他说话不算数,只因她小小的任性和委屈。

被人这样纵容着,怎么可能不悸动呢,她悸动得连心跳都紧绷。

温鲤觉得自己好像清醒了,又像是更晕沉,脑袋里一片混沌,她将陈鹤征抱得更紧,小声说:“你再亲亲我,不然,我总觉得你是假的,我在做梦。”

她懒懒地躺在躺椅上,位置实在太低,陈鹤征觉得不舒服,索性一手伸到毯子底下,托着温鲤的背部,将她抱起来。

离了小毯子的遮挡,她整个人,彻底暴露在陈鹤征的目光之下。

足踝、小腿,半长的T恤堪堪遮住身形,一侧的衣摆卷起来,露出一小段白白嫩嫩的腰。

陈鹤征的喉结滚了滚,低声说:“又穿我的衣服?”

高度改变,温鲤怕掉下来,不由将他攀得更紧,说:“上面有你的气息,我很喜欢。”

洗干净熨烫过,收在衣帽间里的衣服,哪来的什么气息,不过是睹物思人。

陈鹤征只觉她实在太乖了,乖得让他心软,一边抱着她往卧室的方向走,一边对她说:“我连夜赶回来,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身上不干净,你再睡一会儿,我先去洗个澡。”

离开那场在私人庄园举办的酒会后,陈鹤征没有回酒店,甚至衣服都没有换一身,直接让司机上了高速。

历经四个小时的车程,从临城回到桐桉,只为在拂晓时分,吻一吻他心爱的人。

进了卧室,陈鹤征要把温鲤放在**,温鲤不肯,反而扭着身子将他缠得更紧。

陈鹤征身上还穿着正装,大牌高定,挺阔、板正,肩线整齐,好看得不得了,但是,外套的料子有点硬,贴上去不舒服。

温鲤皱着眉毛去剥他的外套,想让他将衣服脱下来。

陈鹤征几乎要被她霸道的样子逗笑,捏着她的下巴说:“谁家的小姑娘?那么大的胆子,直接动手脱男人的衣服。”

温鲤抬眸,目光沿着下颚到鼻梁的弧度,一路向上,看进他眼睛里,笑着说:“陈家的,陈鹤征家的!”

坦坦****的语气和神色,纯得彻底,也纯得要命。

陈鹤征觉得呼吸在变热,忍不住用指腹揉了揉温鲤的唇角,轻声说:“别勾我了,九点半司机和助理会来接我。”

温鲤啊了一声,皱着眉,“你不留下吗?还要回去?”

陈鹤征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多了,他最多再留四个小时,揉着温鲤的头发,说:“临城那边还有几个重要的人要见一见,新公司起步不易,我尽量多拓展些渠道。这次不会走太久,三天,最多三天,我就回来了。”

听见他说要走,温鲤觉得心上像是破了个洞,整个人变得空空****。她舍不得,却又不好强留他,只是皱眉又将他抱住。

陈鹤征任她抱着,说:“我去洗个澡,你再睡一会儿,早餐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陈鹤征让司机深夜上了高速,也应该是一夜没睡,温鲤有点心疼。

他脱了外套,扯松衣领和袖口,往浴室的方向走,温鲤踩着拖鞋,在后面一步一步地跟。陈鹤征进了浴室,她也要进去,却被抵着脑门推了出来。

她拉住浴室的玻璃门,目光有点羞怯,还有点主动,小声问:“不要我陪你吗?”

陈鹤征这会儿衣冠不整,衬衫扣子拉开大半,腰间的皮带也松了。他高而清瘦,锁骨嶙峋,冷白的皮肤与漆黑的发色,对冲出一种活色生香的味道。

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目光。

陈鹤征抬手在她额头上弹了弹,“白天不上班了?累得狠了扆崋,你还怎么排练?”

这话体贴,也暧昧,温鲤的脸一下就红了,偏偏嘴硬,嗫嚅:“就不能,就不能单纯地,陪你洗个澡吗?”

陈鹤征无奈地笑,简直拿她毫无办法。

说这话时,他已经将衬衫扯了下来,随手扔进在脏衣篮,身上只剩一条长裤。皮肤被暖色的灯光映衬,呈现出玉石般温润的质地。

常年健身的男人,腰身劲瘦有力,腹肌清晰,腿型又长又直,通身没有一丝赘余。

温鲤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掌心浮起轻微的汗湿。

衬衫已经脱下去,陈鹤征握住腰带的金属搭扣,转头看她,挑眉道:“还不走?”

温鲤眨了下眼睛,没说话,脚步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浴室里忽然安静下去,悄无声息的,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还有心跳,一下一下。

陈鹤征先妥协,无奈又纵容地说:“想看就看吧。”

说着,他走过去,将温鲤抱进来,放在洗手台宽敞的台面上。

“给你看,”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又说,“但是,别闹我,时间真的来不及。”

浴缸旁有独立的沐浴间,来不及泡澡,陈鹤征只开了花洒,温热的水汽溢出来,四散蔓延。

黑色的头发很快湿透,陈鹤征单手拢着,向后推了推,露出饱满的额头。他鼻梁的形状很好看,挺拔、利落,喉结在水雾下颤动。

肩膀很正,腰腹处肌肉扎实,接着是胯。

凶悍的形状。

……

潮湿的气息越来越重,温鲤莫名觉得呼吸困难,她有些不敢看,移了移目光,去瞅柜子上的小盆绿植。

“鲤鲤,”陈鹤征忽然叫她,“壁龛上有新的洗发水,帮我拿一瓶。”

淋浴间的玻璃门由内敞开,陈鹤征闭着眼睛,热气团团扑面。

温鲤将洗发水递过去,在陈鹤征伸手握住的那一瞬,闯进他怀里,踮高脚尖,将他吻住。

花洒下,水汽铺天盖地。

最终的最终,还是将两个人全部打湿。

……

*

陈鹤征这个人,宠是真的宠,下定决心不会去做的事,也是真的底线森然。

温鲤陪他洗了个澡,只是洗澡,即便到最后,他呼吸烫得不行,也仅仅是把温鲤抵在墙壁上,反复亲吻。

白T恤落在地面,湿透了,狼狈的一团。

温鲤举着手臂,搂住陈鹤征的脖子,将他抱紧。

温热的水雾下亲吻,犹如沐着一场天赐的雨。

温鲤恍惚想起,她与陈鹤征还未复合的时候,她经常会在起了雾的玻璃门上写他的名字。

陈——鹤——征。

一遍又一遍。

现在,透明的玻璃门上也有雾。

温鲤转过身,背对着陈鹤征,在他的目光下,用指腹写他的名字。

一笔一划,尤为认真。

陈鹤征觉得呼吸愈发的烫,几近燃烧。

他自身后将她抱住,一只手贴过去,与她写字的那只手十指相扣,在她耳边低声说:“喜欢我的名字啊?”

“不止名字,”温鲤笑了笑,“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这么多年,一直都喜欢你,也只喜欢你。

她太乖了,也太甜,陈鹤征侧头吻她的脖颈和肩膀。

每落一下,都有一种虔诚般的味道。

*

洗过澡,头发吹干,时间已经过了七点,简单吃个早餐,就要各自出门。陈鹤征去临城,下次见面,就要等到两天或是三天之后。

陈鹤征懒得吹头发,这会儿还半湿着,他开了冰箱找切片面包,玄关处响起门铃声。

温鲤一怔,“是你的助理吗?叶谨扬?”

陈鹤征拆开一盒牛奶,倒进杯子里,对温鲤说:“去看看吧。”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穿职业装,手上提着带有品牌logo的购物袋。

温鲤疑惑,“你们是?”

不等两人解释,陈鹤征从厨房出来,对温鲤说:“上次跟你视频的时候,你在逛这个牌子的门店吧?我猜你可能喜欢他们家的衣服,就让店里送了几套新款过来。”

陈鹤征口中的“上次”,就是温鲤陪陶思逛街的那次。视频的时候,前置镜头拍到了墙壁上的品牌logo,他就记了下来。

谁说小少爷,高冷,panpan傲慢,难以接近?

他明明那么细腻,也足够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