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正要押人出去,贺老夫人攥着帕子急急起身。

“不可!不能将他送去官府!”

沈知煦故作疑惑:“这是为何?”

贺老夫人又咳嗽几声,但这会儿无人关心她,连张嬷嬷都忘了去帮她拍背。

好一会儿贺老夫人才道:“反正咱们也没被骗到,何必多此一举,直接将人打发走吧。”

沈知煦眼底掠过凉意:“他是官府通缉的犯人,如果咱们把人放了,那岂不是窝藏逃犯?将来事发云瞻的官怕是保不住了。”

这话让面前的几人都不知说什么好。

贺云静羞恼至极:“这事儿只有咱们几人知道,只要你不说就无人知晓,被骗说出去也不好听,就这么算了吧。”

她给趴在地上的骗子使眼色,想让他赶紧跑。

可方晴更快一步,在那骗子还没起身之前,又上前补了一脚,让他捂着胸口动弹不得。

贺云静更为恼怒:“你是不是就想让别人看我们贺家的笑话?”

沈知煦直视她的眼睛,幽幽道:“出了这种事,正常人第一时间都会想着把人送官,但你和母亲却如此阻拦,莫非是怕他在官府里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贺老夫人拍案而起:“都别说了!是静儿受了奸人蒙骗,说出去让人笑话,好在没酿成大祸,你别再找事!”

沈知煦语气发凉:“我只是想将人送去官府却被母亲说是故意找事,看来这个骗子真与母亲有什么牵连……”

“没有!”贺老夫人大声道:“你休要胡乱猜测!”

“那就将人送去官府。”

“不行!”

沈知煦心头蹿出火气,她早就看出贺云静与老夫人串通骗子想骗钱。

“一个骗子而已,母亲却对他百般维护,不知道的还以为母亲与他是共犯!”

“你胡说什么!”贺云静急得上前几步:“我们才不是共犯,只是怕惹事,不想与官府牵扯。”

沈知煦继续冷声道:“今日我必须把人送去官府,方晴,你直接将人带走!”

“是!”

眼看着方晴已经把地上的骗子拉起来,贺老夫人急得赶紧低声对贺云静道:“快拦住她,送了官府这骗子定会把我们供出来!”

她串通骗子骗钱是小,因此让贺府的名声受损是大,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骗子进大牢。

贺云静连忙跑过去拦住方晴:“都说不能送官,你一个小婢女怎么如此不听话?”

方晴被她揪住手臂,又得顾着半死不活的骗子,一时竟被阻拦住。

“我只听夫人的话,若你再继续阻拦,我连你一起打!”

贺云静一惊,立刻又龇牙咧嘴道:“以下犯上,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试试就试试!”

两人正剑拔弩张,沈知煦朗声道:“方晴,别与她纠缠,你自己带人走即可。”

她又对贺老夫人道:“若有人继续阻拦,那便是共犯,将来如果官府的人来找我问案情,我会让他们来查你。”

“岂有此理,难道你还想把我这个老婆子也送去大牢?”

沈知煦道:“母亲今日所为很难不让人多想啊。”

贺老夫人脸面一白,浑身无力又坐回了矮榻。

她咬着牙道:“我清清白白不怕查,那就将人送去官府好了!”

贺云静急得跑到贺老夫人身边:“母亲,万万不可……”

贺老夫人凑近她,小声道:“我们可以暗中打点狱卒,改了他的供词,此事便牵连不到我们,他犯的事很多,与咱们串通骗钱这一件无足轻重。”

“好……”

见贺云静和贺老夫人都松了口,被方晴提溜着的骗子这会儿才是真的慌了。

情急之中他大喊道:“不能送我去大牢!你们不是说好此事绝不会暴露,答应给我的二十两银子还没……”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便被急匆匆冲来的贺云静和张嬷嬷捂住了嘴。

沈知煦看着手忙脚乱的满屋子人,不由讥诮一笑。

“我就说静儿聪慧,不会轻易被人哄骗,原来这骗子是与你们串通。”

“没有,你听错了!”贺云静又惊又惧,捂着骗子的嘴大声道:“快来人!将他拖去官府!”

门外霎时冲进五六个小厮,硬生生将人从方晴手中抢了去。

方晴拧着眉道:“夫人,我去把人再抢回来!”

“不用,去了官府不怕他不招供。”沈知煦凑在方晴耳边低语:“你跟着那几个小厮,确保这骗子真被送到了官府。”

“是。”

闹腾半天,厅内终于安静下来。

贺云静与老夫人面色皆是紧张过后的苍白,而沈知煦则是淡定自如。

“还有几日贺云瞻便会发俸禄,到时府中的日子不会这般艰苦,母亲也不必再使计骗我的钱。”

“胡说八道!”贺云静白着脸道:“母亲才没骗你的钱,这都是你的臆想!”

“好,那咱们就等几日看官府的告示吧。”

沈知煦嘴角带笑,说完转身就走,连个礼都没给贺老夫人行。

气得厅内的两人恨得牙根直痒。

许久后贺云静小声道:“谁能想到方晴竟认出了那人,这么容易就被沈知煦那个贱人拆穿了!”

贺老夫人气得胸口一阵发疼,冷着脸瞪了贺云静一眼。

“你说你找什么人不好,非得找个有案底的,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贺云静眼眶渐红:“我也是没办法啊,别的好人哪肯帮咱们作戏……”

贺老夫人重重吐出一口气,对张嬷嬷道:“把我那套翡翠镶金的首饰当掉,去打点官府的人。”

“就算那骗子在牢中说出此事,让官府压着不能宣扬出去,先保住贺府的名声,咱们不能给云瞻拖后腿。”

“……是。”

张嬷嬷叹息不止,老夫人本就没多少首饰,这一套变卖掉着实令人心疼。

雅香阁中气氛一片阴沉。

直到傍晚,在吏部忙了多日的贺云瞻终于有空回来。

刚回来就先来了雅香阁。

还未进门声音先到。

“母亲,今日的事我听说了!咱们家帮官府抓住了逃窜许久的犯人,真乃大功一件。”

贺老夫人见他如此欢天喜地,心头一口血哽住,差点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