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庸趁着夜色悄悄潜入唐府,当年自己家中未曾巨变之时,这唐家自己常来,对于唐家不说是了如指掌,但也是知道个七七八八。唐家将军府邸,自是于其他大臣的府邸不同,府中宅院乃是按照军阵建造,稍不留意便会困于其中,孙庸知兵之人又熟悉地形,这哪里难得住他?七拐八拐便来到了唐雄的书房。
唐雄今日刚见孙少川,心中喜悦无比,但是少川所言又不得不叫其忧虑,孙庸竟然执掌一军,看此情形定然是陛下授意,孙庸领大军前来长安,想行何事,不言而喻。
大军想要进入长安,定然先过自己这一道防线,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啊?忠于陛下,放其大军入城,可是这萧家如此之势,其萧家萧玄又执掌御林多年,其战力非比寻常,八万大军只怕未必是御林对手。到时候万一兵败,自己私放叛军入城,自己定然会被萧家反咬一口勾结叛军,大逆不道。自己这唐家满门只怕要重蹈当年孙家之境。可是若不放,陛下那边如何交代?陛下毕竟是这天下之主,被这萧家欺压多年,心中定然对这萧家于萧家党羽无限愤恨,若是一朝重返至尊之位,这萧家以及众党羽定然尸骨无存,唐家在陛下拨乱反正之时,不勤王,反而是阻挡,这与萧家党羽何异?如此之事,稍有不慎便是尸骨无存。由不得不叫人为难。
就在这唐雄思虑之时,孙庸已然悄无声息地登上了书房房顶,揭开房顶瓦块,对这唐雄仔细端量。唐雄于孙家乃是世交,孙庸对于这一位将门老魁的秉性那是所知甚详。家国天下必然是先有家后有国,家若不存,要国何用?与其莫谈忠义之事,只谈这家族兴衰。故,若是没有一定的筹码这一位世交老魁定然不会助自己一臂之力。
想到这里不觉一时失神,口鼻所呼之气,吹到了这房顶积攒多年的灰尘。刚想弥补,可是这灰尘已然从这瓦块缺失之处,悄然滑落。
唐雄虽身居高位,可到底是军伍出身,一身修为不容小觑,这房顶灰尘落入房间之时,便已然发觉,再看这头上房梁,便已然知晓。“房顶上面 的朋友,若是不嫌,老夫这里有好酒一壶,可敢下来一饮?”
孙庸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既然如此那边开门见山吧。唐雄双耳聆听,却不闻其呼吸脚步之声,难道这房顶之人未动?亦或者是一位绝顶高手,自己探悉不得?想到这里,唐雄从这书桌之下悄悄拔刀而出。
就在此时,房门开了。
唐雄刚想发作,只见这来人一袭紧身劲装,身姿矫健面无表情,他五官端正棱角分明,黑发高高扎起,剑眉斜飞入鬓,红眸如血目光似剑,一身杀伐戾气,又有些许的浩然儒家,眉宇之间又有几分郁结,观其面容于自己那一位故人有几分相似,又想到这少川方才之言,这一位应是孙庸无疑。
想到这里唐雄手中之剑握的愈加之紧,此时孙庸前来定是为了这大军之时,多年未见谁知这孙庸变成何许人,不得不防。
孙庸看着这书桌安然就座的老者,一下子恍如回到当年光景,自己家人犹在,于少川玩耍于此,见书房之门大开,自己好奇故进此一观,由是此景,由是此人,可已不是当年。
孙庸将这万千思绪抛之脑后,对着这唐雄拱手道:“孙家不肖子孙,孙庸拜见唐爷爷。”说着便用气将这房门紧闭。
唐雄一手扶须,一手拿剑道:“原来是庸儿啊,当年一别如今已经数载光阴,虽心生挂念,然却不知你之行踪,今日得见,不觉老来欣慰啊。孙家后继有人,老友若得知定然含笑于九泉之下啊。”
“祖父不得含笑。”
唐雄听闻横眉一挑道:“哦?为何啊?”
“朝中奸佞未除,孙家大仇未报,祖父于孙家一十六口又怎能含笑?”
“这么多年了,你还未放下啊?”
“如此深仇大恨,孙庸又怎能放下。”
“说罢,你今日前来到底是所为何事?”
“唐爷爷心知肚明。”
唐雄听闻,不觉大手虚握,其胡须几丝而断,随风而落,落于其下剑上,吹发即断,果然好剑。此声虽是轻不可闻,但在孙庸这样绝顶高手的耳中有怎会不察?
果然这唐爷爷还是当年模样,这么多年来仍旧未变。
唐雄只觉孙庸之言,令其左右为难,自己心中虽知,可是自己无论是说还是不说都会落入被动,若是说知,孙庸定然顺杆上爬,若说不知,孙庸便可用这君国大义逼迫自己。好一个后生啊。
“贤侄啊,自知老夫之心。”唐雄淡淡道。不说其他,转瞬将这皮球又踢到孙庸面前,人老成精,这些年华又岂是虚度?
唐雄可是不紧不慢地和自己推诿,可是孙庸却等不得了?要知道婚期已然临近,自己若是不令唐雄放行,图谋之事,只怕化为泡影。
想到这里,孙庸正色道:“唐爷爷乃是这将门老魁,如今萧家临朝当政,权倾朝野,欺辱帝皇,陷害忠良,萧家女霍乱内宫,萧烈专横跋扈,唐爷爷难道不因拨乱反正?还朝堂之朗朗乾坤,还天下一太平?”
萧家当权,的确压制同僚,唐雄虽是小心应承,但亦是被这萧家欺辱,孙庸吃饭言语句句说到唐雄心坎里面去了,但是唐雄却不能行这拨乱反正之事,自己受辱,于这身家性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呐?“老夫已然年事已高,虽有心却力不足,此等大事还是交由你们这些青年翘楚去作吧,老夫已然到了放马南山之景象,哪里还管的了这许多?”
孙庸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面上却正色道:“唐爷爷老当益壮,虽花甲之年却老骥伏枥,此之事,若无唐爷爷相助,无法成事。”
“可是老夫已然如此年纪,不能再为子孙招惹祸端了。陛下年幼,等陛下成人之时,定然可以拨乱反正,你我又何须如此呐?”
“陛下虽年幼却已然有这圣君气象,萧家如此行事,已是司马昭之心,哪里会容陛下亲政啊?”
“慎言,萧家怎么如此,你妄语了。”
“大人,你我之间再无外人,又何必如此?直说无妨吧。孙庸乃是受陛下旨意前来请大人起兵除奸。”
“孙庸,你可知假传圣旨是何罪过?”
“大人可知,违抗圣旨是何罪过?”
“你·······”
“圣旨在哪里?老夫不信。”
“大人看这是何物。”
只见孙庸从自己怀中掏出一物,乃是一方玺印。
孙庸将这玺印倒扣而来,唐雄只见这玺印底部上书四个大字:“巡狩天下。”
唐雄顿时大惊,:“此乃天子私玺?”
“唐爷爷果然是见多识广,天子之玺,被那妇人所掌管,然却不知陛下除了那传国玉玺之外还有这六尊宝玺:
敬天勤民之宝:以殇勤吏之用,白玉质,交龙纽,嘉赏官吏之用。
制诰之宝:以谕臣僚之用,青玉质,交龙纽。
敕命之宝:钤诰敕之用,碧玉质,交龙纽。
垂训之宝:以扬国宪之用,碧玉质,交龙纽,颁行法令用玺。
命德之宝:以奖忠良之用,青玉质,交龙纽。
巡狩天下之宝:戎伐之用,青玉质,交龙纽。
见此巡狩天下宝玺,唐爷爷应该知道如何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