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大军溃败,士兵不断倒下,就连一些将官都被斩落马下,死于非命。

“退,速退!”颓势尽显,纵使南越大将如何骁勇,也难以改变局势,此刻也只能不甘地下达撤兵命令。

天已泛白,一轮血阳自东方升起。

战场中,尸横遍野,大多都是南越大军的。

事实上,南疆将士同样伤亡惨重,敌军实在太多了,能取胜已属不易。

瞿让回来了,与大军合拢一处,他并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红了双眼。

五千陷阵营,最终活着回来的,已不足一千,这一战,他们折损八成!

“殿下,死了,兄弟们都死了,我恨啊!”彪形大汉瞿让落泪,身上满是血迹,有敌军的,也有他自己的。

姜綰默然,战争是残酷的,每一次交锋都会有无数人死去。

她拍了拍瞿让的肩膀,安慰道:“姜国不会忘记死去的兄弟,现在还没到可以流泪的时候,安心养伤,还有大战等着我们。”

南越大军虽然伤亡惨重,留下三万余具尸体,但根基并未动摇,待其重整旗鼓,必然会卷土重来。

相反,经此一战,南疆守军同样损兵折将,而今城中士兵已不足三万人。

三万对十七万,兵力悬殊太大!

“传令各营,加固城防,时刻防备南越大军来袭!”她只期盼朝廷援军能尽快赶到。

等交代完一切,姜綰才十分疲惫地回到营帐,她卸下染血的铠甲,心情沉重。

战场喋血,生命凋零,身为军人,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这便是战争的残酷。只是,看到那么多熟悉的人倒下,她又怎么不痛心?

“殿下,公子他……不见了!”军医匍匐在营帐外,瑟瑟发抖。

“你说什么!”姜綰将他从地上拎起,焦急道:“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不见了!”

“都怪小人一时疏忽……”

姜綰将他丢在地上,吩咐左右亲卫:“找,给我找,找不回来,提头来见!”

她心中自责不已。

南越大军突然来袭,谁知道会不会有敌方细作已然混入营中。

他身上有伤,还那么虚弱,若是……

她不敢去想那个结果,只能在营帐中来回踱步,焦急万分。

好在,没多久亲卫便传来了消息。

“快说,找到了吗!”

“殿下,找到了,公子无恙,现在在瞿副将军帐中。”

“在瞿副将军帐中?坏了……”

姜綰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披上铠甲,直奔瞿副将军营。

“好小子,本将从军多年,像你这般英勇的人还是头一次见,真给老子长脸!”瞿让畅然大笑,重重锤了下秦铭的胸口,十分满意。

战场上,他的表现太耀眼了,不想惹人注目都不行,金枪银甲,所向披靡,硬生生将南越大军的阵脚撕开一道口子。

“小子,杀了多少敌军,估计过百了吧,此次突袭,你当居首功!”瞿让眼神里满是热切。

他太感到意外且欣喜了。

在綰亲王帐内,瞿让曾亲眼目睹秦铭在殿下的枪风下轰然倒地,认为其柔弱不堪,甚至连普通士兵都比不上。

然而,秦铭在战场中的表现让他大跌眼镜的同时,也感到深深震撼。

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这份胆识与气魄,他自认比不过。

秦铭并未因此托大,拱手道:“身为姜国男儿,战场杀敌,那是本分,将军谬赞了。”

瞿让点了点头,对秦铭越看越满意,于是开口道:“我虚涨你几岁,若你不弃,你我二人便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他眼神热切,满怀期待,这一刻,连秦铭的身份都不想着细究了。

“瞿将军,且慢动手!”

帐外传来一声长喝,接着一队人马闯了进来,正是綰亲王及众亲卫。

“瞿将军,不可对公子无礼!”她再次喊道,由于焦急,根本没注意到帐中的情况。

“末将见过亲王殿下!”瞿让急忙行礼。

“见过殿下!”秦铭亦拱手。

姜綰的目光始终停在秦铭的身上,就那么呆呆的看着。

“殿下?”

“哦,哦!”她这才回过神,斥道:“瞿将军,休要对公子无礼!”

“殿下,何出此言啊?”瞿让十分无辜。

“你不是要动刑,对公子严刑逼供么?”姜綰目光不善,庆幸自己来的够快。

这下瞿让更加委屈了,道:“如此少年英才,末将怎会对他动刑?”

接着,他将秦铭在战场中的表现详细诉说了一遍,敬慕之意不加掩饰。

“公子身体虚弱,怎可上战场?”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姜綰握住秦铭的手,关切道:“快让我看看伤到哪里没有!”

秦铭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身子,拱手道:“有劳亲王殿下挂心,在下无恙。”

感受到周围异样的目光,姜綰这才意识到行为有些欠妥,干咳道:“公子提供军情有功,本王……本王只是怕他受伤,替朝廷安抚!”

她又叮嘱:“战场凶险,公子还是要多保重,像今天这样的事,以后还是不要做了。”

瞿让眼神怪怪的,说道:“殿下,您不知他在战场有多勇猛,就连我都……”见姜綰想刀人的眼神,他急忙闭嘴。

“先父秦彝公为国捐躯,在下身为秦氏后人,当承父志,破敌虏,喋血沙场才是归宿!”

闻言,瞿让大为震动,紧紧握住秦铭的手,虎目蕴泪:“少帅,你居然是少帅!苍天有眼啊……”

他曾于秦家军历练,后被调往南疆,当得知秦家军覆灭的消息,久久不能释怀,而今得见秦老将军之后,难免情难自持。

尽管姜綰已知晓他的身份,此刻心中也略微酸楚,她能想象到那些日子他得有多痛苦。

她理了理思绪,对众人道:“没成想公子竟是秦老将军之后,尔等暂且去忙军务,本王有诸多疑虑要向公子请教。”言罢,她向秦铭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别十年,她有太多的话想说。

秦铭对姜綰的行为感到有些诧异,但还是选择跟在她的身后,随她入帐。

“你们先退下吧。”回到营帐,她屏退左右,而后就那么看着秦铭,久久才开口:“告诉我,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