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把挑起阴阳师下巴的扇子作为友情的象征被赠给了友人, 之后又在阴阳师死后兜兜转转回到原本的主人手中。
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完了这把扇子的记忆的夏油杰心情复杂的将它拿在手里,不等他说点什么,一道迥异于在场三人的脚步声立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额头上有着缝合线的诅咒师当着两名特级咒术师的冰冷视线大大方方的登场。
五条悟的记忆不错, 在发现他是和诅咒一伙的那个人后,轻蔑的嗤道:“你居然没死吗?”
他这个“茈”是怎么回事?
怎么该死的不是死的不够利落, 就是还能诈尸?
这要是再出现一个人, 怕不是直接变成鬼故事!
这个时候二之宫昶也从他肩膀上抬起头,虽然一言未发, 却支撑起了五条悟的身体。
体内的反转术式修复了身上的全部伤势, 咒力每分每秒都在恢复, 比较劣势的是一时半会无法恢复的体力, 但是五条悟掂量一下, 他们三个一起上, 弄死这个诅咒师还是没问题的, 便消停下来,冷眼看他怎么舞。
然而不似他想象的那样打算捡漏他们三人,这个家伙的目的一开始就十分明确。
发现他盯上那具棺材的时候,五条悟便道:“这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特级诅咒的咒胎吗?还是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
“这个啊,应该说是那位大人存续千年的执念吧。”羂索似是而非的回道,对上二之宫昶漠然的视线, 他了然一笑, 不等他开口继续挑拨,一股刺骨的杀意突然出现,刺得他浑身僵硬, 那突然出现的强烈恶意宛若实体一般, 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二之宫昶看着他, 好像没有发现诅咒师因为自己身上气息的改变而忌惮的模样, 哑着嗓子说道:“怎么说呢……我现在不太好,也有很多个问题,但是这都不重要了,你明白吗?”
就像是某种存在从沉睡中被唤醒,一直以来安静的近乎消失的存在感重新聚集到他身上,带着恐怖的气息莅临了这个世界。
羂索仿佛被一盆冷水浇下,先前的得意全都消失不见,算计了大阴阳师的友人的自负已经彻底不见踪影,他畏惧的盯着这个在他看来无比恐怖的存在,在那双昳丽的翠眼中,他直觉自己已经被他看透,耳边更是响起比诅咒更加可怕的低语。
“逃吧,拼尽全力的去逃吧。”
“你有永远的时光。”
“你能在他人体内复活。”
“你有着辉煌的理想……”
“但这都不足以保护你。”
“你的永远是不得解脱的残酷。”
“你的复活是不断被斩落枭首的命运。”
“你的理想一无是处,终将破灭。”
“你此后的一生,都将在我的追杀之下过活。”
“活下去的吧,在我的阴影之下,不择手段的活下去吧……”
“只有这样……”
你才能受到足以熄灭我愤怒的责罚!
邪恶的无以复加的话语被二之宫昶诅咒出口的那一刻,上天似乎响应了他的怒火与悔恨,晴朗的天际惊雷闪过,羂索卷起棺木在那双绿色眼眸的注视中惊慌逃窜,狼狈离去。
昶拦下了五条悟和夏油杰,他冷漠的脸面无表情,他说:“我给他准备了更好的结局。”
这个世界是如此希望他成为自己的代言人,那么与他为敌的人的下场会怎么样还用说吗?
他承认自己是在迁怒。
但是不可以吗?
那幕后黑手一样的出场方式,他能说自己是无辜的?
都是一座山上的狐狸就别他妈演聊斋了!
二之宫昶有八成的把握,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些破事都和那家伙脱不了关系!
好气啊,气的胸口疼!
但尽管如此,最后把两个人拖回去的还是他。
同时他们的回归也向整个咒术界揭露出一个惊人的事实。
这个突然出现又被祓除的诅咒,在经过鉴定之后,确认其威胁为——
特级过咒怨灵·堕神之名!
因为没有名字,自身也强大到难以撼动的地步,那纯白的身姿仅是惊鸿一现,仍留下了犹如堕落后的神明的威名。
当事人之一,二之宫昶觉得这样就可以了,虽然那个人的真名已经消失在历史之中,但后世仍留下了他的痕迹,那他就仍存在。
而那个诅咒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复活挚友这件事,五条悟和夏油杰都默契的没有在二之宫昶面前提及过,后者只是隐约觉得这事和自己这个身上有不少秘密的同伴有关,前者则是笃定了这肯定和二之宫昶脱不了干系!
不过也正因如此,涉及到死者复活的秘辛,他们才必须将二之宫昶隔离开来,更甚至回去汇报的时候,他们压根没提起过这件事,只说是遇到了针对六眼的诅咒袭击。
而且因为反转术式的缘故,五条悟的右眼按回去之后和原来的一样灵活,生死之际的突破反而加强了他的实力。
甭管上层是怎样考量的给五条悟和夏油杰下达了和星浆体有关的任务,但是这一次五条悟不只是从幕后黑手那里夺回了自己的眼睛,还学会了反转术式,并在最终一战时使出了决定性的“茈”,这都让他一下子站在了这个时代的顶峰!
所有人都不难想象这个少年的未来会达到何等无人企及的高度,但就目前而言。
“最强”之名实至名归!
而在不久后,五条悟嘚瑟的向几个人展示了他将[无下限]优化之后的成果,进一步让“最强”之名坐实。
“自动识别威胁,辨别接近我的物体是否具备杀伤力,虽说判别毒物的功能还有待提高,这方面我需要硝子你帮忙。”
五条悟开心的炫耀完毕,家入硝子便赞道:“这已经很厉害了,需要的资料自己去查,别想着麻烦我,我也是很忙的。”
“硝子~~~”
二之宫昶微笑着注视那两个人,目光一转,落到身旁有些清瘦的人身上。
“杰,你看起来不太精神?”
夏油杰迟疑了片刻,平静的回道:“苦夏罢了。”
二之宫昶:“是吗?”视线转回五条悟身上,冷不丁的道:“我还以为你在嫉妒悟呢。”
夏油杰:“……”他叹息,“咒术界是一个看天赋的地方,像悟那样的人天生就该站在世界的顶端。”
二之宫昶反问:“那你愿意仰望他吗?”
夏油杰抱怨道:“我当然不想,但这不是由我决定的……他以后会越来越强的。”
黑发的少年真心的感慨着自家好友的前途无限,平静的神色间是这个夏天最后的模样。
二之宫昶沉吟两秒,果断转移话题……“星浆体怎么样了?”
夏油杰是这方面的知情者也是参与者,闻言回忆一下理子最近的行程便道:“这个时间应该到俄罗斯了吧,悟虽然把人救下,但想要在顽固派手中保下她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幸亏他这次进步巨大,才有了更多的话语权送天内和黑田出国进行全球旅游。”
二之宫昶:“全球旅游?”
夏油杰轻微的挑了下嘴角,看起来是想到了有趣的事情的模样。
“悟用来气上层的说法,其实是游学,天内毕竟还年轻,不能耽误了学业,在五条家的安排下避开总部派出来的人,虽然过程很坎坷,但只要悟继续强大下去,她就是安全的。”
“你们对她真上心啊。”二之宫昶意外道。
像是发现了他语气中的诧异,夏油杰不解的看了过去。
“有什么问题吗?”
二之宫昶摇摇头,像是看不过去他的迷惑。
“我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夏油杰疑惑的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但出于信赖他继续听了下去。
“那我也对你说几句心里话,其实我觉得你和悟差不多。”二之宫昶斜眼看了眼底困惑加深的杰,“你们两个对其他人都挺冷漠的。”
夏油杰哽了下,不假思索的否定道:“不是吧,我觉得自己还可以?”
二之宫昶翻个白眼:“你对自己是个什么人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在待人处事方面,你顶多比悟多一点常识,骨子里其实都一个样儿。”
思考片刻,这次夏油杰倒是没有断然否认了,他看着身旁这个在树荫下神态闲适的绿眸少年说道:“能具体谈谈吗?”
“好啊。”
仰起头就能看见簇拥着太阳而生的密集绿叶,叶片紧促着生长,又疏远的隔开距离,光线穿过树冠洒落下来,就像是给他们穿上一条金色的披风,帅气的在糜尘中飞扬。
“你也是数一数二的天才,只不过不像是五条悟那么鲜明。天才的傲慢你身上也有,区别只不过不像悟那么明显。”
“然后提问,你以为我是根据什么得出了你们两个差不多的结论的?”二之宫昶打个响指,自问自答道:“答案是你们两个看人的角度差不多,都把除你们以外的人视为弱者,这一点很不好。”
夏油杰默然了。
两个坐在大树底下,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那两个人身上,听着悟吵着说要让无下限继续进化的声音,但心思都没有在他身上。
“你说的可能是对的,但是我不觉得这有什么。”
沉默片刻,夏油杰说道。
二之宫昶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我也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夏油杰:“那你……”
“别太累了。”
强者总会进入这样的误区,误以为自己生来就需要肩负更多的责任,但力量就只是力量,天赋也只是天赋,强者比常人多出一份自觉是好事,但要是误以为自己因此必须要成为怎样的人,这其实是最大的歧视。
说到底,人生来在世,需要坚持的原则不过两点。
一,尽量公正的对待他人。
二,温柔的对待自己。
除此以外的部分,完全可以看情况说话,毕竟很小的时候母亲大人就告诉过你。
——陌生人的话不要听!
这样简单的道理,年龄增长后反而会忘记,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在昶看来杰就是那种一条路走到黑,有着过分高洁的正义感的漫画主角,偏偏他的能力和自尊心让他一旦走偏了就会陷入人性本恶的悖论中,搞不好会直接黑化!
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有的想法,认为生来拥有特殊力量的自己,其实也有着与生俱来的责任。
而咒术师保护普通人的原则恰好满足了这一点,树立起了高大的过分的虚假信念。
但是就像是昶这些年所经历过的,这都是谬论,是用来道德绑架的“正论”,一旦认真了就会在这个世界到处碰壁,因为比起善恶,自私才是人的天性啊!
这个想法不算错误,但也不能说是正确,误以为正确就会被狠狠教做人,想不开后跑到另一个极端……
讲真,这太傻了,昶不建议杰来这么一遭。
略作沉吟,二之宫昶便道:“坚持不住就休息,觉得累了就找找别的消遣,别说什么咒术师任务太多,分身乏术,你可以把一些可以交给别人的工作推出去……啊,我知道除了你们两个以外,其他咒术师的伤亡率很高的,但是你也需要调整。”
“还是那句话别太累了。”
呼吸一滞,夏油杰抿紧了嘴唇,半天后才吐出话来。
“我只是苦夏。”
“你既然这么认为,那我也就这么认为,但你猜我心底是不是这么想的?”
一看就不是这么想的啊!
夏油杰困扰的蹙起眉心,“你在开解我吗?”
二之宫昶反问:“我表现的有这么不明显吗?”
夏油杰还在试图挣扎,“我很好……”
“你只是苦夏。”二之宫昶清澈的绿色眼眸倒映出黑发少年的模样,语气真挚了几分,“既然只是苦夏,你又有什么不好说的?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夏油杰无言了半晌,才在二之宫昶移开注视后淡漠的讲了一些听起来就不太妙的内容。
二之宫昶不过是对比一下就觉得他有钻牛角尖的嫌疑,但——
“其实你把自己想的太伟大了。”
“那你要说咒灵和咒术师是无法解决的宿命吗?”夏油杰的口吻此时莫名的咄咄逼人起来。
二之宫昶抬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宿命是我最讨厌的台词,但如果将咒术师和诅咒之间画上等号,你不会觉得不平等吗?普通人的位置是什么?产下诅咒和咒术师的母体?你这个表情一看就是没从这个角度思考过。”
自打成为咒术师后就把自己和普通人分开的夏油杰此时忽然无法反驳。
诅咒与咒术师都诞生自[普通人]这个庞大的群体吗?
他确实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过。
见杰开始沉思,二之宫昶慢悠悠的说了下去。
“说实话,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掉咒灵的增加,以及咒术师死伤的问题,而且身为局外人的我怎么评价都有些轻飘飘,不及当事人感受的万一,但这其实就和怎么治理大海污染,解决核辐射,消灭所有的病原体一样,都不是一代人的努力就能解决的,更甚至或许到人类这个种群灭亡之前都没办法解决。”
夏油杰拧眉:“那就什么都不做?”
“力所能及。”
和见识过太多黑暗的咒术师截然不同的干净的眼睛倒映出夏油杰的模样,绿色的眼眸深处还有一丝暴露出本性的倦懒。
二之宫昶摊手道:“或许和你的价值观不符,但是既然不是能拯救一切的神明,那就从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力求做到最好,如此是不是能保护更多的人?更能贯彻正确的意志?”
“……”夏油杰对上这双眼睛,忽然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又是一个不好评价的“正论”。
二之宫昶还反过来指责他,“你太骄傲了,杰,试着用普通人的视角去决定正义和邪恶如何?”
归根结底,夏油杰的心结是自己不够强大带来的不安,畏惧自己被好友抛下只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有着将在意的,重视的人保护下来的能力。
咒术师太容易失去,因此才格外在乎是否能贯彻自己的意志,哪怕这会让他们看起来格外疯狂。
说出这种话后,二之宫昶就猜到自己会招人嫌弃,因此在夏油杰眉梢跳跳,问出——“比如说呢?”
二之宫昶便道:“你法律学的怎么样了?”说完他就看见黑发少年一呆,接着眼神心虚的侧移,看到这个人的这个表现他就懂了,“你果然没有继续下去。”他用一种就知道会这样的语气说的黑发少年不安的动了动。
夏油杰尴尬的说道:“到了夏天任务越来越多,需要复习的内容又格外占据休息时间。”
两边兼顾的话,他真要考虑问问硝子都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了。
二之宫昶不说话,就这么幽幽看他,一直到夏油杰想着要不要道歉的时候,他说道:“法律是人类世界的规则,虽说某些个别人士会成为例外,但起码大多数人都依靠这些规则过活,你明白这代表了什么吗?”
“这代表着当你掌握了法律,你就掌握了‘大多数’人的思考方式,而那些个别的人所拥有的特权正是建立在群众之上。”
丢下这么一句饱含深意的提点,二之宫昶便不再继续下去,反倒让想继续讨论下去的夏油杰欲言又止。
二之宫昶的视线除了偶尔几次移动到杰身上,大多时间都没有离开五条悟身上,回答夏油杰时也是那副淡漠的姿态,但是对于见识过他让愤怒的火焰从眼底燃烧起来的模样的夏油杰,却觉得这说不好只是一个伪装。
一个能与所有人接近,交流,变成朋友的善意的伪装。
“我明白了。”他说道,我会好好考虑的。
“别逞强。”
剩下的二之宫昶也不知道说声了。
“嗯。”夏油杰应了一声,他又不是不识好歹,平时对悟以外的人特别寡言的二之宫能和自己说这么多已经是满满的心意,他领情的。
“你的同伴没有一个人是弱者,不需要你保护。”
不过二之宫昶再次强调后,夏油杰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嗯。”
“苦夏嘛,是不是吃不下东西,悟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这段时间让他负责你的伙食怎么样?”
也许是觉得气氛太沉重了,二之宫昶挥挥爪子,试图活跃气氛。
发现他的意图的夏油杰顺势提道:“这不错,如果你们两个一起承包了我的三餐,我想这个夏天我会过的很愉快的。”
“哈哈哈——真贪心啊!一个不够,还要搭上一个!”
二之宫昶笑了起来,看着他微笑时眉眼弯弯的模样,夏油杰感到一直缠绕着自己的压力渐渐消失了,虽然没有全部消失,但也感到一阵难得的轻松。
这个时候五条悟带着硝子走过来,捏着腰对这两个坐在树下偷懒的家伙说道:“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夏油杰笑着回道:“在聊你和昶要承包我的厨房的事。”
五条悟:“???”
五条悟不满道:“凭什么啊?”
夏油杰挑眉,在二之宫昶揶揄的视线中坦然道:“因为苦夏。”
五条悟:“?”
你苦夏管我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1.
下一章我要扯淡了,怕雷了可以不订阅,有女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