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想要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好大儿。

好大儿坐在我客厅的沙发上, 谄媚道,“您有什么需求,请说。”

我注意到他的食指和中指上套了一个和我完全一样的双指戒指, “悬戒到底是什么?”

年轻人为难道, “这我不方便说......”

我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一百美元, 推到桌上。

年轻人喜笑颜开, 赶紧把钱收进口袋, “老板喊我基南就行, 谢谢老板慷概。”

说完, 他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将自己手上的悬戒脱下来摆到我面前。

“悬戒是圣殿守护者所掌握的法器,需要使用者拥有极强的精神力才能掌握。”

他告诫我,“神秘会吸引神秘, 虽然老板你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它,但我不建议你踏入法师的世界, 这非常危险。”

“问题不在于我得到了它, 而在于它找上了我。”我将自己手指上的悬戒摘下来, 拿在手里把玩,“逃避不能保障我的安全。”

基南苦恼地挠头, “话虽如此, 你想要学习使用悬戒的方法,只能前往法师的清修地卡玛泰姬。”

我稍作思考, “你能带我去吗?”

基南刚准备拒绝,我又抽出一沓百元大钞。

年轻人出手如电,眨眼间钱就在他手里。基南喜笑颜开, 把钱在手里点了一遍又一遍, “老板什么时候打算出发?”

“等我处理完我的事, 我再联系你。”我将自己的悬戒收起来,“你不用担心,就算我最后决定不去卡玛泰姬,这笔钱也是你的。你愿意带我过去,事成之后另有答谢。”

“好嘞!”基南和我交换了联系方式,在半空划开一个火星滚滚的圆,一脚跳进去,“老板常联系啊!”

我不由得怀疑他之前所说的法师用不起wifi可能是真话。毕竟基南身为法师中的一员,极具甘为五斗米折腰的风范。

马特在跟进双面人赔付的资金。我在一家餐馆定了连续一个月的外卖,委托餐馆老板送到慈善点门外。

我在慈善点外的窗台放了一个玻璃罐子,将我从男孩身上拿到的纽扣放进玻璃罐里,在玻璃罐上贴上一个纸条,“纽扣、玻璃珠、三角形石子。”

做完这些的第二天,我和基南踏上了前往卡玛泰姬的道路。

雪的故乡喜马拉雅山脉南坡,坐落着一座名为加德满都的城市。

整座城市色调灰黄,犹如未捏制完成的陶土制品。电线杆、小广告遍布在视线范围的每一个角落。

基南将我领到一个恢弘气派的寺庙前,那里人来人往,是加德满都最显眼的建筑。

我仰头都看不到建筑物顶端,费力道,“法师行事这么高调吗?”

“你很了解嘛。”基南说着,侧身让开身后毫不起眼的小木门,“欢迎来到卡玛泰姬!”

他上前敲了三声门,转过来严肃地对我道,“老板,有事联系。”

说完,他巧妙地后退一步,隐没在人群里,眨眼就看不见人影。

与此同时木门被推开,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有事?”

我仰视那位黑人大哥,不由自主换上正经的表情,“请问你们这里需要wifi吗?”

就是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我在此要为卡玛泰姬正名,他们有wifi,而且信号满格。黑人大哥知道是基南领我过来后,冷哼着嘀咕几声,不太情愿地带我走进卡玛泰姬的圣殿。这是他师父古一的居所。

圣殿里有几位僧侣打扮的男人,我扫视一圈,望见一个着装干练的女性,她的头顶和卢瑟同样锃亮,那双眼睛含笑地望着我。

我试探地问,“您就是古一法师?”

“我很高兴你能一眼认出我。”古一法师给我倒了一杯茶。

“谢谢。”我接过茶水轻啜一口,入口微涩,后有回甘,“法师,我有事相求。”

“你希望我帮助你认清本心,这不是圣殿的本职工作,我们只用神秘对抗神秘。”

古一法师微笑,眼角有笑纹铺开,她是非常温和的女性,即使说着拒绝的话也无法让人心生不满。

她走近,托起我的左手,将那枚悬戒亮在我们两人眼前。

她话锋一转,“但你可以留在卡玛泰姬学艺,我不能保证这过程中你会得到答案,但你总会有所收获。”

“你为什么会留下我?”我问,“我不认为卡玛泰姬的收徒标准如此宽松。”

古一法师伸手点在我的额头上,一瞬间,前世的记忆在我眼前尽数铺开,从我作为一个普通的婴孩出生到我在病**闭上眼睛。

然后是这一世,我一无所知地降生,失去父母,进入娱乐圈,在某个晚宴上认识了一个人格面具千尺厚的移动凯夫拉墙。

大梦初醒,我恍然地看着古一法师,对方仍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你是来自始源宇宙的灵魂,流落到这个世界。你原本不属于这里。”

她在我睁大眼睛时又轻飘飘将话题错开,“你的修行明天开始,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或许法师说话神神叨叨是一种固有风格,我体谅这点。

当晚我在卡玛泰姬的圣殿里得到了一间寝室,躺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我一夜无眠。

始源宇宙是指我上一世所在的世界,所有超级英雄不过是漫画角色,在文娱飞速发展的现代社会被搬上大荧幕,变得更广为人知。包括布鲁斯,即使是不了解美漫的我也知道他粉丝无数,是最有名的超级英雄之一。

流落是指我转生到这个宇宙。可是她说我不属于这里,这就是我总是遭遇飞来横祸的原因吗,因为这个世界在排斥我?

可能古一法师不过是随口一说,我却为此辗转反侧,第二天照镜子发现自己眼下难得挂上两个乌青的黑眼圈。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我都不是学习困难的差生,除了表演。

但法师的课程与学生有很大区别,卡玛泰姬的法师更是和我的想象截然相反。

我想象中的法师斯文、瘦弱,法杖一挥就能搞定所有事情。然而一大清早我在冷风里所见的第一课,就是法师们用各自的法术在贴身肉.搏。

我在风中瑟瑟发抖,问我旁边的黑人大哥,“法师是这么打架的吗?”

黑人大哥名为莫度,他诧异地扫了我一眼,“不然失去法器的时候,你拿什么和别人战斗。”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不需要依靠法术,这群法师人均一拳三个我。

莫度冲我招手,“我试试你的身手。”

我看看黑人老哥胳膊上虬结的肌肉,又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你们没告诉我当法师要挨揍?”

莫度露出一个牙齿亮白的笑,“只是看看你的反应速度。”

几分钟后,我一瘸一拐地坐在台阶上拍腿上的灰。莫度满怀歉意,“凭你的反应神经和身体素质,想要达到法师的平均体术水准,大概需要十年。”

“谢谢,我等下辈子吧。”

理论课由古一法师亲自教授,理论课是古一法师神叨谜语的集大成者。每天我跪坐在她对面听她讲课,仿佛是参加了某种猜谜语大赛。我听说哥谭有一个名为谜语人的罪犯,我很想知道他和古一法师见面会是何种精彩场景。

我在卡玛泰姬这段日子的运动量赶得上我上辈子十年,白天迎着清晨的冷风上课,晚上挨着枕头就陷入梦乡,恍惚间重回上一世的高三生活。

佩珀在中途和我打过电话。

我犹豫大约三秒,和她老实交代,“实际上我在,呃,喜马拉雅山学法术。”

她挂断了电话,留下我茫然地盯着手机。

她很快打回来,“抱歉,我以为对面是诈骗犯。”

我盘腿坐在寝室梆硬的木板**,“首先申明,这不是某种新型骗术,我也没有加入什么传销邪.教组织。”

“我勉强相信你不是一个傻子。”佩珀说,我听见她在那边深呼吸,“但是能不能说清楚,你突然跑到世界最高峰去学咒语和煮魔药,是晚上熬夜看了《哈利波特》吗?”

“不是。”我卑微嗫嚅,“来都来了嘛。”

有生之年,我听到了佩珀的冷笑。“拍卖会上布鲁斯·韦恩不是也在吗,你怎么不顺便复合?”

我可怜兮兮地呜呜几声。

佩珀拿这套根本没办法,如果她此刻在我面前,肯定要掐住我这张敷衍的嘴。

最后她只是叹气,“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她不等我感动几秒,接着说,“我不想下次看见你和托尼一起躺在急救室里,明白吗?”

“明白。”我轻声道。

我前来卡玛泰姬学艺不是为了和托尼一样作为超级英雄出道。事实证明,我的能力距离真正的超级英雄非常遥远。

在身体素质上我天生劣势,反应速度也不够灵敏。

而我的法术更是一年级小学生水平,在卡玛泰姬修行近半个月也只是勉强能跟上晨练的节奏。

唯一的好处是看书的习惯让我在短时间内翻阅了卡玛泰姬的不少藏书,学了一堆我暂时还没实践过的理论。

这里的知识是共享的。图书管理员王告诉我,小零食也是共享的。

我和王坐在图书馆的小桌子后,身边堆着一沓藏书。王吃着我买回来的小饼干,安慰埋在桌上装尸体的我,“你才刚入门不久,能走到这一步不错了。”

我猛地拔起头,苦着脸,“古一法师不会把我从小木门里扔出去吧,我到现在都没学会传送门欸。”

严格来说我可以成功画出传送门,但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一道跨不出的门,和一面单面镜没有区别。

王是一个和蔼的小胖子,他尽量不用犀利的语言刺激我。

“你根本就没想好自己是为什么过来学习吧,你只是在为‘学习’而学习而已。”

这真的是委婉版本了。

我自知理亏,皱眉苦思。

“慈善总会现在运营得很好,双面人和男孩家的情况都有马特在帮忙跟进度。我本人没有拯救世界的宏伟志愿,难、难不成......”

我大惊失色,“难道我是为了和前男友复合吗?”

王投来一个小眼神,里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原来你居然是这种恋爱脑”。

“可是我虽然舍不得和他分手,也想过和他复合。”我比划比划,“但我不会为他特意去做某件事,更何况这件事有一定危险性。”

“你懂吧?”我问满脸茫然的王,“我愿意和他复合,但我不会为复合这件事做我不愿意的事。”

王往嘴里塞了一把小饼干,“你和我说没有用。”

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悲愤,“我又没有女朋友。”

抱歉哦,伤害到你脆弱的心灵了。

我不知道古一法师是怎么知道我和王的对话的,反正她什么都知道,古一法师无所不能。

在第二天的理论教学课上,古一在我和她之间放了一个装满水的铜鼎。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和我谈论那些法术咒语,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我听说你的前男友是布鲁斯·韦恩。”

怎么回事,布鲁斯花花公子的名声都传到喜马拉雅山上了吗?

这是怎样的一种品牌打造,他要是把这份心用在韦恩企业的对外宣传上,斯塔克企业早就被他收购了!

古一并不解释,她怀念一笑,“那个年轻人寻求过魔法的帮助,他最初不是只将重心放在科技与人类原始的力量上。他寻找各种方法,企图把他的家乡从罪恶中解决出来。”

我有些惊讶,“但我没看到他使用过魔法,”我眨眨眼,明白过来,“因为他的魔法天赋不足以寄托他的伟业?”

“你很了解他。”古一法师说,她示意我去看铜鼎,平静的水面起了微小的波澜。

“其实他的天赋远称不上差劲,甚至比大部分人都要优秀,只是比起他的梦想太过遥远。”

一圈圈波纹在水面上**开,倒影出一个人影。

我的眼皮一跳。

古一接着说,“法术有禁忌,他要追求力量,就会超越禁忌。他支付不起代价,神秘不适合他。”

我抬眼看古一,“那我适合神秘吗?”

古一微笑,“在我门下的弟子不是所有人都继承我的衣钵,卡玛泰姬的法术有各种流派。”她的笑容变得促狭,“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非凡的肌肉力量。”

我难为情地低下头,盯着水面上的人影看。

他似乎在哪个地方经历一场我不知情的冒险,水面上几次**开刀剑从他飘忽的披风中刺过的场景。他每一次与危机擦肩而过,我都忍不住心口一紧。

铜鼎里的水归于平静,那个漆黑的人影也消失不见。

古一站起身,“今天的教学到这里就告一段落,我听说你在王那里看到不少书,有机会可以尝试实践。”

我赶紧站起来,跟在古一身后,“那您要去哪里呢?您今天还有安排吗?”

“今天我休假。”古一好笑道,“没人规定法师不能休假。”

啊,卡玛泰姬竟比绝大多数私企还要人性化。

回到寝室后,我还在琢磨古一法师的话,在**翻过身,又想到布鲁斯这会儿正和一群手持危险武器的人战斗。

他总是受伤,难怪阿尔弗雷德总是脱发,那都是为他操碎的心。

布鲁斯·韦恩就是害身边人脱发的罪魁祸首。

我闭上眼睛,脑袋里回想起刚才在铜鼎里看到的画面。

整个画面在我脑海里铺开,那些和古一法师对话时没有观察到的细微之处一一浮现出水面。

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仰躺在**画了一个圆。

那些图像随着我手上的机械动作变得更加清晰,纤毫毕现,仿佛我就站在现场,他披风的一角拂过我的肩膀。

我朝他跨前一步

——突如其来的下坠感让我惊恐地睁开双眼,尖叫卡在嗓子里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就平稳落地,距离不超过三厘米。

我在脏兮兮的地上坐起身,茫然地环顾四周,冒着火星的传送门正在我面前合拢成一个点。

在消失的火星后,两个忍者装束的人提刀朝我迎头劈来。我只看见一抹雪亮刺向我,连恐惧的感受都没来得及冒出来,手指一转,一道通往撒哈拉沙漠的传送门挡在我面前,将袭击我的忍者连人带刀一口吞下。

感谢卡玛泰姬每天早上的晨练多少锻炼了我的反应速度,感谢莫度的每日一试,感谢王的定时嘲讽,我能活到现在,有你们了不起。

真挚希望两位有幸进入撒哈拉深处体验求生环节的忍者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出沙漠,走向文明。

我拍掉身上的灰,穿着拖鞋刚走出一步,就从后面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捂住嘴。

我正要开一个传送门把他和我都送到古一法师面前进行法术现场教学,耳边传来压抑的低吼,“你怎么在这里?”

啊。

那只手松开来,带我躲在一个角落里,用披风将我罩住。

我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皱眉道,“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