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和老家隔远了些,但村里商队每年都会下江南两次,亲戚间也常有信件往来,也有出嫁多年的姑奶奶北来探亲,当然南去探望亲戚的也常有

谢家在江南就没什么来往的亲戚,和以前的谢氏一族断了联系,谢母只有一大哥,出嫁时和大哥长嫂翻了脸,后来父母过世后更是断了来往

谢父生前经常行走在外,每月初一、十五谢母都去安隐寺上香,为丈夫祈求平安,心里得到平静,所以安隐寺在谢母心里有着不同的意义,有生之年她是想回去再去上一次香

苏叶看婆婆脸上表情知她意动了,心想明年开春三兄弟中抽一人护送她回去一趟不难,婆婆人别看外表柔柔弱弱的,每年把平安脉都显示很健康,南下没问题

又过了两天,苏景枫来找她:“二姐,世诚叔要建学堂的事有变数”

苏叶给他倒茶的手顿了一下:“什么变数?”

苏景枫说:“世诚叔要建学堂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景谦哥从府城回来建议,建小学堂不如建个大的书院,包括蒙学,各学科班,童生班,秀才班,反正我们村有四个举人,先生是现成的,许多人同意,也有人反对,现在没定下来”

苏景枫猜是景淳族兄年纪大了,再进一步很困难,所以景谦哥才有这提议

苏叶觉得可行,她窝在山村,最关心的是物价的起落,各种消息也粗略关注,她知道,近年来,生活条件变好的地方,读书的人大幅增加,将来南丰镇大变化后也一样,读书改变命运,改变门庭,这是老百姓从古至今心底最大的渴望

至于苏景谦为什么提出这样的建议,苏叶也想到了,问苏景枫:“景淳这位族兄如何?”

苏景枫回答:“谦哥曾说他大哥比较刻板,在策论上有欠,但在天文水利上得十三叔公真传”

他还知道如果不是这两年有郁先生在村里,景淳族兄未必能中举,这事有心的人心里都明白

“真好”,苏叶听到自己快速地说出这两字

苏景枫同感,姐弟俩相对一眼,默默喝茶,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庆幸十三叔公有了传人,两人同时心里也有羞愧,为自己的自私想法而羞愧,因为他们心里同时也庆幸景淳族兄策论做的不好,绝了进一步中进士外出当官,十三叔公迈进七十了,有景淳族兄在,大家心安!

过了好一会,苏叶开口说:“书院的事确定了,大家捐银子什么数你来和我说一声”

苏景枫笑了:“二姐,谁都知道你有钱,你捐多少没人会和你比”

苏叶瞪他一眼,苏景枫求侥:“我知道了,二姐”,二姐眼神还是那么犀利

这事没两天村里人尽皆知,赵晴和何芬很兴奋,一同来和苏叶说:“大嫂,如果真要建书院,我们就在南丰镇买地建门面,到时开烤鸭店,杂货店,小吃店”

苏叶微笑:“可行,不过真要确定了,镇西的大片荒地怕是被村里买下,然后规划,卖铺面”,她从不怀疑苏世泊的魄力

赵晴马上道:“不怕,有姑父,我们家应该能买到几个”,不过买下来是公中的,想到这里,赵晴又蔫了,买个铺子弄个营生怎么这么难呢

何芬想的也一样

苏叶想了想,说:“如果真确定了,我们一家人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名额转给你们”,一个小镇,铺子不会建得多大,现在公中已经买下一块地皮,将来建客栈,名额转给她们也无妨

赵晴和何芬两人眼睛亮了,还是有机会的,她们也想现在去买地基自己建,一是书院消息没确定,二是听说南丰镇位置好的地方都被村里人买了

关于书院的事,还没确定下来,秋收到了,稻谷开镰前一天下午,谢卫华回来了,承熹小五见到亲爹很高兴,难得赖着他,谢承霖谢承巍见到大伯有些怯怯

几个大的放学回来,见到爹(大伯)都很兴奋,围着谢卫华问他那边山上还有没有野兔野鸡之类的

高兴过后,用完晚饭,谢卫华看向谢承瀚和谢云舒说:“承瀚,云舒,你们也将满八岁了,明天早上和我们下地割稻谷”

晴天劈雳,俩孩子被这消息震傻了,张嘴说不出话

谢卫辰点头赞成:“是该下地干活了”

谢母张了张嘴,最后没说话,苏叶觉得应该,也没说话,赵晴和何芬相顾无言,两人更不敢求情

谢承瀚回神:“大伯,爹,我们还小”,据小伙伴说干活好难,又累又脏又痒

谢云舒狂点头,她听说割稻谷可痒了,她不想!

谢卫华肃着脸:“不小了,村里的孩子

都这年纪下地干活,不求你们干得多久多好,只要你们学会”

谢承瀚和谢云舒看向谢母,苏叶,赵晴,何芬,见没人替他们说话,知道不可避免,两人哭丧着脸

回到大房屋里,谢云舒和苏叶撒娇:“娘,你看我的手白白嫩嫩的,割到了,晒脱皮多难看”

“不会,你们只是早上去割,太阳出来就回来,晒不着你,至于割到手,又手套,除非你们很笨”

“欢桐表姐说会很痒,娘,我不要去割稻谷”

“你爹决定的事谁也改不了,割稻又不是多难,别人能做到,为什么你不行啊”

“娘,我们家下人这么多,也有钱,为什么我们小孩一定要学干农活啊?”

“这是基本的生存技能,和你们学打猎一样的”

“我知道”,一边的谢承熹说:“话本里一个大地主三代,不喜欢读书,什么也不学,喜欢吃喝玩乐,大地主爹意外死后,大地主三代什么都不懂,被人下套,家破人亡,最后连自己都养不活,所以我们有下人不用干,但一定要会”

这画本谢云舒也看过,她当时还骂大地主三代败家子,果然富不过三代,谢云舒低下头,奶奶,父母,她,她是第三代,难道

不,谢云舒摇头,又看两个弟弟,他们才不蠢!好吧,干活就干活,来吧,怕你啊

晚上,苏叶和谢卫华说谢母有意下江南之事

谢卫华抱着她说:“这事,我也想过,只是卫辰中举后一直忙着,明年开春让卫辰陪娘回去一趟”

“你想回去看看吗?”

“是有点想,不过没必要”,成长到十二岁的地方,有不快也有快乐

谢卫华亲一下妻子:“小五还太小,他五岁后我们去江南慢慢转一圈,如何?”

苏叶眯着眼:“不是很想”,外出很麻烦,特别是带孩子

谢卫华笑:“到时云舒十一岁,承熹也九岁了,懂事了”

“让我想想,千万别和孩子说”

“嗯”,他也不想面对孩子们的缠功

次日,天蒙蒙亮,谢承瀚和谢云舒雄纠纠跟大人后面,高兴和叔伯们打招呼,收到一路赞扬

“哎呀,承瀚和云舒要去割稻谷了,真不错,好好干,听说你们都自己打到野兔野鸡了,割稻谷小意思了”

“承瀚云舒也下地干活了,不错不错,好孩子,真懂事”

“”

“”

两人一路美滋滋地来到稻田边,看大人们示范后,信心满满

谢承瀚一手握稻杆,一手拿镰刀用力一回啦,他蹬蹬后退两步,镰刀差一点一点就割到腿上了,吓出一身冷汗

谢云舒看了大哥的蠢样,她从小习惯控制力气,先用小小力,果然,轻轻一回拉,稻杆割断,大喜,不难嘛,很容易,看她的,她要和爹爹一样快

一会,顺利割了几行的谢云舒心里自得,自己真聪明,一学就会,哎呀,脖子好像有虫,好痒,抓一抓,刚才她亲爹说不能抓痒的事全忘了

没一会,谢云舒两眼泪汪汪的站谢卫华面前:“爹,我全身痒死了,我要回家洗澡”

谢卫华无奈,说:“回去吧,明天继续”

谢承瀚全身也痒,说:“爹,我也痒,我也要回家洗澡”

谢卫辰瞪他:“你是男孩子,皮糙肉厚的,再割一刻钟”

谢承瀚也两眼泪汪汪了,他想做女孩子了

苏叶料到俩孩子很快一身痒回来,叫丫头烧热水,备药

果然,很快真的很快,天还没全亮,谢云舒流泪回来,看到谢母和娘亲,委屈得眼泪流得更凶了

继谢云舒后,谢承瀚边流泪边进的家门,洗澡时也哭唧唧,抹药时泪汪汪

赵晴给儿子抹药时很想笑,不过忍住了,这小子从小学走路,摔了自己站起来,疼了也不哭,范错被打都没哭,没想到割稻谷被痒到居然哭唧唧的,太好笑了

谢承瀚看他娘表情,说:“娘,你想笑就笑,忍着老得快”

“啪”一身,谢承瀚手臂被亲娘打了一下疼死了,叫:“娘,你谋杀亲儿啊”

赵晴阴阴笑道:“打一百次你也死不了”

谢云芙为大哥的智商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