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伸手探了探军大衣,衣服里的温度那叫一个低,跟冰窖似的。

“呼,可真够冷的。”

油纸包着的一包肉,出现在眼前,打开油纸,里面躺着两条一斤重的五肉。

肥的居多,瘦肉比较少。

堪堪两斤肉,别嫌弃少,这还是他们拼了命抢回来的呢。

苏老大吃着午晚饭,“嘛,你可不晓得这现在镇上有多少人。这乌泱泱的挤都挤不动。都是去供销社抢东西的。

供销社里的人,都挤到街上了。这屋里啊,将个放脚的地儿都没有。”

“还得是咱们去的早,就这两块肉还是我跟老二排了小半天功夫买到的。

排队的时候,偷偷摸摸的人老多了,有个人还想偷我兜里面的钱,我直接就给他撂倒了。

真当咱们好欺负的啊。也不想想我有个当兵的弟弟。也学了个一招半式!”

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啊,苏大柱一脸得意。

完全就忘记了这一路去镇上是如何艰辛的。

“大哥,你就吹牛吧,那还不是咱爸眼睛利索,眼明手快的在旁边盯着啊,要不然你这傻大个早就被人家偷钱跑路了。”

“今天排队的时候,我哥就揣着那手在那边抖啊抖啊抖,完全就没注意到后面的人把手都伸到他兜里面去了,

要不是咱爸过来的及时,怕是咱今天这些东西都买不回来了。”苏二柱横眉冷眼的瞅着苏老大。

就他这大哥爱吹牛,也不想想当时的情况啥样。

被苏老二落了面子,苏老大那也不泄气。

“就算是这样,那也是我厉害不是?要不然那小偷,能被我一拳头打趴下?”

苏老头两个儿子都不得罪,“老二今天被干趴下了,这体能不大行!回头等你五弟回来,还得让他练练你。

这么大个块头,连一个人都制服不了,学着女人薅头发。”

苏老二不服气了,梗着脖子辩解,“爹,我哪有余力啊,人家两个人诶!

再说了,能赢就是真男人,管我用什么招数呢。”

平日里他媳妇儿打架总是薅头发,今天事出紧急,他也学了一下。

这招还真挺好用的,疼得对方哇哇直叫!

“你们俩半斤八两,谁都别傲着。”

苏老太听出来了,这怕不是摔的,这是跟人家打起来了。

唉,这年头……吃块肉也难办哦。

“奶奶,我们今天吃肉肉吗?”

“我想吃白面饺子!”

孩子们眼里都流露出馋,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啃一口。

也有一年多没吃过肉了,他们大人都忘记荤腥是啥味儿了,更不用说几个孩子了。

肥油油的五肉,肥肉榨油还能出油渣子,油渣子加点白菜,包顿饺子,那汤水都飘油。

纵使几个孩子馋的不行,也没有又吵又闹,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那两条肉。

苏老太心疼,家里的孩子跟着他们都受苦了。

“明天中午,给你们包饺子吃!”

“好耶!”

“奶奶最好啦!”

“奶奶,我好爱你哦!”

“明儿中午,咱们包顿饺子!”

苏老太发话了,苏家的人都满心欢喜的盼望着,翌日中午的一顿饺子。

“娘,这次给寒凛买了五灌的麦乳精,够她喝到开春的了。”

“咱们家的苞米面卖了一毛五一斤,糙米卖了三毛一斤,最近这粮食又涨价了。

能换不少钱呢。一共是卖了一百二十一块四毛六分,扣掉买东西的钱,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苏寒凛看着一罐一罐的麦乳精,心里格外的满足,奶粉暂时不愁咯。

刚想笑一个,结果一张嘴,哈喇子顺着嘴角流了下去。

他们这边地处偏僻的西南小旮瘩,所以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没有吹到这个地方。

他们也只敢私下里面偷偷的倒腾,要是明目张胆的,非得闹出乱子不可。

“娘,咱俩的粮食好卖的很嘞,咱们要是还有多余的,还能去镇上换钱回来!”苏老大一个热衷。

他们拿去镇上卖的粮食品质比供销社的还要好,价格也就低了,那么的一两分钱,所有人都追着他们问,啥时候还有。

家里不是他们做主,也不敢乱应承。

苏老太拧着眉,“咱们家的粮食也够吃了,这倒腾粮食的活实在是太危险了……咱家现在也有钱,不能这么冒险。”

“山路难走,你们走了一天,我们心里七上八下的……”

老太太这么一说,几个人立马冷了下来,老娘说的对,他们真是被钱给迷了眼睛。

做人要懂得知足。

“要倒腾粮食,那也得等开春了再说,现在这天我实在是不放心,让你们再去镇上。”

“娘,我们也就说一嘴。”

……

回到屋里,老太太给苏老头脱了鞋,那脚踝肿的老高了。

苏老太唰一下子,眼泪掉落下来。

这得多疼啊,路还这么难走,没让儿子背,指定是咬牙硬生走回来的。

“年纪一大把的人了,你咋还哭上了呢。

没事儿,也就看着有些严重,我在家休息两天就好了。”苏老头安抚着妻子。

“要不是那个混账的东西,咱家用得着过的这么为难吗?

杀千刀的,还在屋里叫唤柴房又冷又硬!”苏老太眼神愤恨。

翌日,中午。

苏三柱躺在屋里,闻到了肉香,耸动鼻子,“家里伙食就是好,还吃上肉了啊。”

开放的时候,苏老大端过来一碗清粥,半截地瓜。

昨儿他们也就出去了一天的功夫,这人又想挑事儿,就是吃太饱撑的慌。

“大哥,大哥,你是不是给我端错了呀?

我明明就闻到了肉味。咱中午不应该是吃炒肉吗?”

“咱家哪来的肉?就算有肉,那能给你吃?你要想吃肉,自己身上割二两。”回他的只有一个不屑的眼神。

“诶,大哥,不能你们吃肉,我只喝粥吧。咱都是一家人呀,你们可不能这么对我!”

苏三柱的嚎叫无人顾及。

白面饺子那是太奢侈了,就算是有粮食了,也不能这么霍霍。

所以老太太给都给换成了杂面饺子,用炸出来的猪油渣子切碎了,混了一盆白菜,做成馅。

油渣子出锅的时候,香晕人了都要,撒了一把白砂,每个孩子分了三四个,吃多了也上火。

“大哥,这猪油渣子太香了,好好吃!”苏二业一囫囵,就都吃完了。

“你吃完别惦记我的啊!我可不分你!”

苏二业舔了舔干裂的唇瓣,看了看弟弟妹妹,叹了口气。

不能抢他们的,他是做哥哥的人。

春看出来了,“二哥,我分你一个大的,你慢点吃。”

苏家几个孩子手心都舔的湿漉漉的,不舍得洗手,喷香。

晚上,做梦舔两口,梦美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