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空气闷热潮湿，批发市场的走廊里更是昏暗得像傍晚七八点一般。
刘晨将店内的灯打开，将店门口的过道给照亮。
“感觉要下大暴雨了。”
刘芳也有些担忧地看向店外的过道尽头，天空黑压压一片，乌云堆积在一起，像是随时都可能下一场暴雨。
“你先去补习班吧，要是待会儿下起来了，路上把鞋给踩湿了，穿在脚上不舒服。”
刘晨瞧着这大雨，却想的是。
“下这么大雨，那些客户不会不来了吧？”
刘芳却一点也不担心地摇摇手道：
“放一百个心，这做吃食生意的人，哪有什么资格挑天气的？别说是下暴雨了，就是下大雪，那也得来进货开店的。”
上辈子只顾着推销产品给经销商的刘晨表示自己学到了。
母女两话音刚落，一道白光闪亮了整条小巷，随后，一声响雷像是在耳旁炸开一般。
“轰隆隆……”
一声雷鸣，紧随其后便是一阵暴雨噼里啪啦下在地上，打在屋顶的声音。
不过，这样的大暴雨对于王东来说，的确是有些大了，他刚开着面包车把五十箱手抓饼从厂里运过来，结果把货下下来，码好放在小推车上，就一个响雷，吓得张东赶紧将车上放着的塑料布给盖在手抓饼箱子上，推到了巷子里，然后雨就像是打开了水龙头开关一样，猛地下了下来。
“刘姐！”
王东推着推车到了《刘姐冻品》，和正坐在椅子上的刘芳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正在抬头看电视的刘芳听见声，扭头就瞧见推着小推车站在店外的王东，赶忙从椅子上起来。
“哎呀，外面这么大雨，淋到了没？”
刘晨的目光则停留在那店外的五十箱泡沫箱的手抓饼上，每个箱子外面都是纯白的，然后一个小小的贴纸，上面写着原味。
竟然没有把张东家的厂名全美打上去？
李姐此时也走到店外来，将小推车给往店里拉了拉，免得挡到了别人的路，询问刘芳要不要把它搬进去。
“李姐你帮我点一下，一共多少箱，我好给这个帅哥算账。”
“好的！”
因为刘芳原先坐的位置有点窄，便带着王东坐到店面左边，办公桌后面来，刘晨则自觉地将位置让了出来，坐到了刘芳原本的位置上。
“之前说好的货款付款的方式，你要是觉得可以接受，写在合同上面，我就签字。”
刘芳也干脆直白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压款。
不压款不行，自己这一堆货大部分都是压款，真的要现款结账给全美，那现金流就把自己给压垮了。
王东笑着点点头，“放心，刘姐，货款的付款方式我给你写在合同上，既然我都带着货来了，肯定是同意刘姐你的要求的，而且我们厂也很有诚意，为了支持你，我们每一百件，送你一件做试吃。”
刘晨扫了一眼外面的小推车，货码得整整齐齐，一层八件，总共六层加上面的两件，五十件刚刚好。
“妈，推车上只有五十件。”
“一百件送一件，推车上五十件，那你今天不是就没带送的那件？”刘芳反应过来，抓着笔杆子抬头问坐在旁边穿着衬衫西装裤还没发福的王东。
“额……”
刘芳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有点抠门哈！你们这个厂。”
“哎呀，李姐，没办法啊，新厂又是小厂，哪里都缺钱，这个送的一件都是我找老板谈下来的优惠！”王东赶紧诉苦一波，眼睛盯着刘芳的手，恨不得自己抢过来在合同上把名字签了。
“那我把这句话写上去再签。”
“成！我来写。”
王东接过笔在合同上写了一句，每一百件赠送一件，写好后递给刘芳，刘芳再一次将合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扭头叫另一边的刘晨道：
“晨晨，你来看下，我年纪大了，有些字小我看不太清楚。”
刘晨走过来，扫了一眼合同上的单价，每箱单价95，按照王东写的，一百件送一件，那单价就是94。
按照上辈子王东给自己的谈业务底价来看，这人一贯喜欢把最低价控制在整数，所以他的心理价位应该是90一件。
不过嘛，自家第一次拿货，而且要求压款，还是不把报价卡得太死。
接过刘芳手中的笔，在一的上下各添一横，然后把笔放下。
“写好了，签字吧！”
这下轮到王东傻眼了。
一百件送三件，其实就是他心里的最低价位，说实话，他对这个店面小小的，还在巷子里面的经销商没什么信心，但当初在整个批发市场扔了那么多件的样品，只有她家明确表示要货，而且要独家代理。
王东也告诉自己，三个月，就三个月的时间，做得出销量来，他就可以摆脱掉给外地厂家做代工贴牌的命运，拥有一家真正的，有自己知名商标的食品厂。
想到这里，王东也咬咬牙，点头道：“成！”
被刘晨挡住的刘芳没有瞧见她填上去的两笔，等刘晨将合同塞她手里时，才瞧见自家晨晨帮忙砍了两箱货，当下大笔一挥，将名字签上。
合同盖上公章，一式两份，王东将厂家的一份给好好放进文件包里。
这时，巷子外的暴雨也变小了，乌云退去，空气中还带着暴雨后泥土的味道。
王东正打算走，被刘芳留下来吃午饭。
“就算是庆祝我们的第一次合作！”
刘晨瞧着如今才三十出头，还没发福的老东家王东，不禁感慨，原来他也有如今这样稚嫩的时候，唔，和十年后那个与经销商把酒言谈的中年大肚男还是区别很大的。
在店面上吃饭也简单，电话叫附近的饭馆送几个菜过来，四个人凑在办公桌前就吃了。
只是这饭菜刚刚送到，刘晨还没来得及把盘子上的保鲜膜给揭开，这门外就来客了。
来人看着瘦瘦的，但是亮出来的手臂上都是肌肉，推着个小推车，瞧见从冷库里走出来的刘芳眼前一亮，赶紧道：
“刘姐！来来来！给我来两件那个新到的饼！一件鲜肉包，一件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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