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省的领队人匆匆回了自己的队伍里,跟医护们一说要掏钱,医护们就纷纷沉默了。
出公差当然自己不掏钱啊,掏钱算哪门子出公差。
阮棠背着手晃**着过去了,假模假式地问两个领导人,“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房费什么时候能给?”
这一回,没人咋呼了。
阮棠可记得那几个蹦跶得欢的秋后蚂蚱。
“你!你!你!还有你们!”
“你们刚刚不是说要跟大家一起共患难吗?怎么现在不吱声了?”
“你们的组织遇到困难了,你们怎么能袖手旁观呢?应该雪中送炭送起来啊!”
“组织没钱你们可以拿工资贴呀!等组织有钱了,还能忘了你们吗!”
“不多不多,一人掏个9元,14元的,聚少成多,就能住上暖呼呼的房间了!”
……
阮棠越说越激昂,旁边递过来一个搪瓷杯。
“温的,喝点润润嗓子好继续。”
一抬头就对上季南烽饱含了笑意的眼。
阮棠轻咳一声,视线往季南烽手里的大菜篮子飘。“把小白白耳朵捂住呗。”
“咳——哈,好。”
季南烽勉强压下上翘的嘴角,可怎么也控制不了,索性不装了。
阮棠喝了半杯水,又对着那些蚂蚱狂喷。
最后,阮棠在一顶一顶的高帽子下,他们极不情愿地表示愿意跟组织共进退,愿意拿出自己的工资升房。
挑事者自己交了钱,怎会愿意就自己吃亏,然后就开始无差别攻击自己人觉悟不够,不帮助组织渡过难关……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交钱。
就在他们登记的时候。
阮棠转身就去了12号楼。
12号楼是那些上课的老师的宿舍。
这边的价格较高,多是外宾或者领导入住的。
因为十一刚过,这边除了大佬外,并没有其他人入住,所以有足够的空房。
阮棠大手笔地拿了工/宣/部批下来的回程路费给大家又升了房。
然后,杭省十分友爱地给两个大省腾房了。
只除了那几个女菩萨。
两大省的医护原以为只用补一半的房费,跟杭省等四个省的挤一挤床。
等他们钱都交了一半了,竟然被告知杭省的不住了。他们得再补另一半。
家里拮据的,宁愿在走廊上打地铺。
就这般,两百余人去住了几十人的大宿舍,蹦跶得欢的被阮棠坑了补全了房费住进了套间里。
近一千多人的队伍,入住了五百多人,剩下的人不想花钱宁愿住走廊。
这事儿,就这么将将解决了。
杭省的入住12号楼,开始频繁地制造各种机会与老师们偶遇,然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案例向老师们请教。
这小钱钱花的,就当开小灶了。
因为住宿的事耽搁了,阮棠的晚饭都是贺昆他们从沪一食堂带回来的。
正吃着饭,郑锡来敲门了,旁边还有个关雅。
“有事?”
“林芸西他们还在6号楼。”
阮棠:“嗯?”
关雅:“他们好像遇上麻烦了。”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想做菩萨就得经得起信徒的软磨硬泡。”
阮棠招呼郑锡过来坐,“还没吃饭吧,一起吃点。”
在两大省逼房时,杭省各医院的负责人都站在阮棠的身侧,生怕阮棠吃亏。
后来又忙着搬宿舍,大家应该都没吃上什么东西。
“已经吃了。”
郑锡看了一眼季南烽,“刚刚季同志给我们每人发了两包的方便面。”
因为阮棠她们夜里还要复习,季南烽就去方便面厂寻人偷偷买了方便面。
没想,阮棠他们还没吃上,倒是给郑锡他们吃上了。
等阮棠不慌不忙地吃完,才往6号楼去。
季南烽晃**地大菜篮子又想跟上,被阮棠拦了。
阮棠压低声音道:“你别带着小白白过来,我还想做个慈母的!”
季南烽不知道阮棠对自己的误会咋就那么大。
他隐晦地提醒:“现在会不会有点儿晚了?”
阮棠瞪了他一样,“说什么呢,小崽子就几秒钟的记忆,能记得什么。”
总而言之,慈母人设不能崩。
“慈母太慈,回头儿子给你找个你糟心儿媳妇,你就该哭了。”
阮棠呼吸一窒。
糟心儿媳妇什么的,太可怕了。
“还是趁着还小,让小白白见识见识你的本事。往后也不敢随意往家里领人。”
阮棠深觉得有道理:“那,让小白白见识见识?”
“必须见识见识。”
阮棠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人往6号楼去了。
季南烽跟在阮棠的后面,透过篮柄的空隙望进去,小崽子正睡得香……
一行人去了6号楼,刚上楼就听到了哭声。
林芸西被堵在了房间里,八个人围着她吵吵嚷嚷。
“我们是相信你的人品才把包袱都交给你管,现在东西少了,我不找你找谁?”
“就是!要是一个人少了可能是记错了,现在我们八个人都少了,怎么可能是记错了?”
“我说呢,咱们又不熟,你咋就这么热情地要帮我们保管包袱,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啊。”
“幸亏我们留了个心眼,没把钱放在这里头……”
林芸西抹着眼泪,一个劲儿地说着:“我没有,我真是好心……”
“你哭个什么劲儿,我们才想哭呢,才头一天衣服就少了好两件,接下来我们穿什么?”
林芸西捧着心:“我的包袱也被你们查了啊,我没藏你们的衣服,你们怎么就不信我。”
“这屋子里就你有钥匙!而且我们早跟人打听过了,你今天去上课特别晚,回来得也特别找,不是你还能是谁?”
林芸西:“我是怕你们的东西丢了啊。”
“所以你早有预料咯。既然早有预料还要让我们的东西交给你保管做什么!看吧,你满口谎言满口漏洞。”
阮棠也听得差不多了,才从旁边走了出来。
“既然你们争论不下,那就报案吧。报案,你们没意见吧?”
八人都没有意见,“如果便衣同志证明了我们没说谎,丢失的东西又找不回来怎么办?”
“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让林芸西同志赔钱了。”
林芸西惊愕得瞪大了眼睛:“你疯了?!你知道多少钱吗?!”
阮棠冷笑一声,“所以,你知道他们确实丢了东西吗?”
便衣来得很快,从现场的脚印和留下的指纹分析,证实有两个男人动过包袱。
便衣表示全力破案。
等便衣走了,林芸西瘫坐在地上。
八人来沪市学习,自然是将最好的衣服都带上了,生怕被人看轻了。
所以,林芸西差不多两年的班都要白上了。
林芸西不肯给钱,阮棠十分大方地让郑锡代表省一直接掏钱了,每个月从林芸西的工资上扣。
阮棠一出来,孟韵就朝着阮棠竖起了大拇指。
阮棠给孟韵抛了一个媚眼,边走边说:“这两年,林芸西同志应该都不敢再慷他人之慨了。”
孟韵点头:“何止!林芸西同志拉的那支天天在大学里搞举报的队伍,在大学里就坑害了不少人。
他们还以为出了社会还想用这一招给自己谋福利,呵,也不看看落谁手里了!这一两年应该不敢再惹事了。”
“呵,她要是再惹事,我就把她摁死在钱箱里,让她一辈子都给人数钱。”
转日,林芸西就因为太心疼钱而病倒了。
别人都在上课,而她只能拖着病体去医院。
阮棠去沪一的时候,还看到了林芸西拎着盐水瓶子在排队上厕所。
直到几天后。
关雅发现好像好久没看到林芸西了。
因为林芸西道德绑架舍友给外省的医护腾床铺后,谁也不愿意与林芸西一间房。
所以,林芸西一个人占了一间房间。
林芸西住着的是套间,里面有两间单人房。林芸西占了一间,关雅占了另一间。
关雅每天早出晚归,老早占位置,晚上又想要跟老师们来个偶遇问问题,所以也不知道林芸西何时不在的。
等她得空想起来时,已经好些天没见到林芸西了。
敲门也没有人开门。
她忙将这事汇报给郑锡,郑锡寻服务员来开门。
房间里没有林芸西的身影,就连毛巾都是干的,起码两三天没回来。
郑锡看到她的房间里有沪一的挂号单,就打算跑一趟沪一医院。
钱大勇原本就跟郑锡住在一间屋,不放心他一个人来回也要跟着一起去。
“我也一起去吧,要是林同志真有什么事情,你们两个男人也不方便。”
郑锡点头,三人连晚饭都顾不上吃,直接搭公交车去了沪一医院。
因为已经下班,沪一医院的办公室只有副院长室还亮着灯。
郑锡跟副院长说明了情况后,拜托他帮忙找一下有没有一个病人叫林芸西的。
副院长当即表示没有问题,领着郑锡亲自去挂号台调了信息。
确实有一个病人叫林芸西的,在内科的02房住院着。
郑锡吓了一跳,林芸西病得这么重吗?还到了住院的地步?
副院长为了表达对兄弟医院的重视,要亲自陪同郑锡几人去了住院部。
郑锡想了想,也没推拒,有副院长在,一会儿问主治医生林芸西的病情也方便一些。
几人到了病房时,就见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坐在床边,正给林芸西喂鸡汤。
他们这么多人都站在门口,里面的两人还陷入了浑然忘我的境界里,你侬我侬,眼神能拉丝。
郑锡三人和沪一的副院长在门口,默了。
02房只有林芸西一张病床,所以,这还是一间领导病房。
郑锡敛了异样的神色,抬手敲门。
林芸西和男人默契十足地转过头来。
“郑副院长,你们怎么来了?”
“爸,你怎么来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两人意识到彼此如此有默契之后,林芸西低下了,羞红了俏脸,男人轻笑了一声。
好一对恩爱的情侣。
如果,男人的脸没那么老的话。
如果此时阮棠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个男人就是李温将。
副院长就是大李叔。
李温将与大李叔打了招呼后,一眼就看到了关雅。
这个女人白得能发光,就算是穿得灰扑扑也让人忽视不得。
林芸西注意到李温将的视线落在关雅的身上,拳头一紧。
她仍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柔声道:“劳烦郑副院长跑一趟了,等我出院后我就回招待所。”
确认了林芸西没事,郑锡一刻都不想多待,带着钱大勇和关雅走了。
大李叔也没有多留,亲自送郑锡他们出了住院部。
等他们走后,李温将有意无意地打听起了关雅。
林芸西垂头掩下落寞,“李大哥要是看上了我的同事,我找个机会把她介绍给你。”
李温将搂着林芸西的肩膀,怜爱地在她的头顶落下一个吻。
“我都有你了,哪还看得上别的女人……”
那头,郑锡三人出了沪一医院,在路边等公交车。
钱大勇肚子饿得咕咕叫,“我听说阮院长他们经常在沪一食堂吃饭,我们来都来了,要不然也去吃点?我请客,我带了不少的全国粮票和肉票。”
“也行,但是我没票,就拿钱折算给你。”
关雅也附和道:“我也用钱折算。”
“行!”
钱大勇说着自己还是头一次出公差,特意换了好些全国票券,谁想那些老师太磨人了,就除了第一天,他一次都没能出来过。
三人到了食堂,没想到竟然遇上了阮棠一行人。
“要是不介意我们已经动筷的话,一起吃点?”
郑锡笑着道:“能蹭饭,我们怎么会介意。”
等三人狼吞虎咽吃了半饱后,郑锡就主动说起了关雅发现林芸西不见了,他们看到挂号单追来的医院。
“你们不知道?我在沪一看到过她挂盐水上厕所,不过这是六七天前的事情了吧。”
郑锡:“这么久?该不会真得了重病吧?医生为了病人心态,选择隐瞒?”
郑锡见到林芸西生个病就跟一个中年男子勾搭上了,当时他是有些恼火的。
他们是来沪市学习的,别人都知道机会难得,没日没夜地学习,林芸西却跟个中年男人谈情说爱,这么缺爱吗?
他只走过场地询问了病情,就走了。
“那我再去问问。”
阮棠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你先吃饭,沪一我熟,我找医生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