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韵心口刺痛,傅璟行的话无疑戳了她的心窝。

对上他咄咄逼人的眼眸,她颤抖着唇道:“我..知道,是彭城大学的女老师,也知道她为什么埋在那里。”

傅璟行闻言,看着她的眼神顿时多了分窥伺,他问:“莫漪告诉你这些?”

周韵定定跟傅璟行对视了几秒,虽然已经知道前世自己的死跟他没有直接关系,但自己到底是因为傅氏而被害,她也会迁怒。

她说出口的话很轻,但带着一股质问:“莫漪告诉我,你叫学校把她开除了,当晚她就被烧死在实验室。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周韵说完,一瞬不瞬盯着傅璟行,她很想知道冷漠无情的他是否会对此内疚。

但她只看到傅璟行唇角一勾,声音如冰,夹杂着明显的揶揄,“她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莫漪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周韵暗骂自己天真了,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内疚,她不禁抬高声音,“莫漪没给我灌迷魂药!如果你不开除她,她或者就会逃过那场火,你知不知道她是被人害死,她...”

周韵说到最后,心脏某处开始第无数次尖锐的疼,她没法说下去,眼圈也红了。

傅璟行一开始听到她为莫漪辩解,气不打一处来,但看到她眼里升起雾气,他神情一愣,再开口的话柔了几分,“你怎么啦?”

周韵垂下眼眸,掩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傅璟行想用手碰她的脸,但周韵侧头避开了他的手,不过他的手指还是沾到从她下巴滑下的泪花。

傅璟行看着那晶莹的水滴,心里莫名烦躁,“她的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哭什么!”

周韵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水,“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她的情绪变化得让人捉摸不透,傅璟行攥住她的肩膀,让她正对自己,试探问:“你认识那个女老师?”

周韵缓缓掀起眼皮看他,心里有道声音呐喊,“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她,你会怎样?”

这话差点就冲出口,但她脑海里闪过周父、周母、冬冬的脸。她不知道傅璟行知道她的秘密会不会伤害他们,她不能冒这个险。

理智压下她的冲动,周韵吸了吸鼻子,说出口的话是,“我车祸过后,有人告诉我,当初在S酒店,我被连安雅推倒,是她拉了我一把,她帮过我。”

傅璟行隐隐记得大概三个月前,周韵跟连安雅在S酒店争吵,还被拍了照片,当时是他指示齐立去狗仔那里买下照片不让这件事曝光的。

他松开攥着她肩膀的手,直起身子,往后退了两步,略沉的眼眸微微眯起,“那女老师就拉你一把,你又是哭又是顶撞我?”

话已至此,周韵觉得两人无法再交流。

她站了起来,说了最后一句话,“你就当我圣母心犯了吧。”

说完转身离开饭厅。

傅璟行目光追着她的背影,眼神微妙。

不久,他熄灯也上了二楼。

进了书房,他打开电脑,调出齐立三天前给他发的邮件。

并非工作邮件,也不是急事,他这几天又是出差又是开会,刚收到的时候没看,但连安雅的话和周韵不稳定的情绪,让他想起这封邮件。

是他叫齐立调查傅谦成带去仁安医院打胎那女人的资料。

资料显示,女人叫苏心怡,硕士学历,是彭城大学物理实验室的实验员,为人高傲,爱慕虚荣,跟傅谦成认识了3个月,傅谦成给她在关外买了套房......

傅璟行把资料看了遍,大概知道这是个很容易被人收买的女人。

苏心怡、傅绍昀傅谦成父子、彭城大学物理实验室、失火、死去的女老师、非法人体实验、调查、医药公司死去的研究员...

傅璟行把这些人或者事一个个串联起来,他一下看到其中的联系。

他知道那个死去的女老师一直调查她医药公司研究员男友的事,所以女老师被烧死,他猜测过是傅绍昀手笔,不过事情跟他自己无关,他没去探究,但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傅谦成买通苏心怡放火,如果不是有熟悉实验室环境的人下手,警/察那边不可能没发现火灾是人为所致。

傅璟行又想起周韵,还有她刚刚那句“你知不知道她是被人害死”,只是她怎么知道女老师是被害的?

还有,傅璟行觉得周韵对那个女老师好像有一种很特别的感情,听到那个女老师,他从她眼里看到躲闪、惊慌甚至痛苦,这些让他看不透。

傅璟行心里沉了沉,她们之前只是在S酒店见过这么简单吗?

关上电脑前,他给齐立发了封邮件,要齐立把那个死去的女老师所有资料整理出来,发给他。

另一卧室里,周韵躺在**迟迟不能入睡。

是被气的,也是害怕,她有种自己灵魂置换这个秘密很快会被人发现的错觉。

事后她回味,傅璟行刚才的话很有引导性,仿佛在套她的话一样。

周韵想不清楚他究竟发现了什么,更不知道到底是谁跟踪自己。

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在**翻来覆去,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第二天醒来,她没有去映画廊,心里装着各种事,让她无法专注做事,又不想待在星河公寓,她吃过早餐就出门。

周韵去了植物园。

植物园在彭城名山梧桐山脚下,风景美丽如画,是知名的旅游圣地,里面还有个平安寺,传闻非常灵验,烧香拜佛之人几乎能够将门槛踏破。

周韵来这里并不是要上香,她单纯想过来走走,放松心情。

植物园占地大,足有几个山头,如非节假日,可以驾车入园,周韵没叫司机送,也没坐入口处的观光车,她一个人慢慢走。

在上坡路段走了一会,突然一辆白色的宝马停在她身边,周韵从半降的车窗里看到赵虞那张妩媚的脸。

赵虞朝她颔首,“上来吧,傅太太,我送你一程。”

可能赵虞曾经帮过自己,周韵没拒绝她的好意,莞尔一笑,“谢谢。”

她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进去后发现,后座放了水果篮、油和一些拜祭用的东西。

赵虞顺着她的眼神一看,道:“去找个大师做法事。”

周韵前世就是个无神论者,家里甚少烧香拜佛,她不懂这些,不知道怎么接话,只点了下头。

赵虞看她一眼,嘴角带笑,“你不觉得奇怪,我为什么要做法事?”

周韵一愣,实话实说,“我是有点好奇。”

“那为何你不问原因?”

“好奇是一回事,开口问又是另一回事。谁都有秘密!何必不识趣的刨根问底,探听人隐私非我所为。再说了我问了,赵小姐也不见得会告诉我,我何必去碰那钉子。”

赵虞笑了笑,“你刚才问,我估计会告诉你。”

周韵眨了眨眼,“那是为什么?”

赵虞狡黠一笑,“凡事总有个期限,我现在改主意了,不想告诉你了。”

周韵:“......”

她怎么会有一种被女人调戏了的感觉!

但不知道为什么,跟她聊了一下,周韵心里好像没那么烦恼。

周韵有个冲动,也脱口而出,“我可以跟着你去看吗?”

赵虞挑了挑眉头,“你还真是个好奇宝宝!”

周韵扶额笑了,这是赵虞第二次说她是好奇宝宝了。

赵虞把着方向盘,找到停车位,一般倒车一边道:“法事现场你就不能看了,不过今天见到你也算有缘,你要是没事,可以在外面等我,今天是初一,寺里有斋饭,味道不错,法事完了,带你去吃。”

周韵应下。

两人进了平安寺,因是工作日,今日入寺的人不多,偌大的古寺显得格外清净。

周韵看赵虞对这里好像很熟,有个小沙弥过来接她,之后就带着她们去了大殿后面的佛堂。

一个穿土黄色僧袍的大师接过她们手里的祭品,念念有词不知道说了什么,赵虞便跟他进了内室。

小沙弥给周韵倒了杯茶,之后就在一旁低声念经。

周韵第一次来寺庙,难免好奇,她喝过茶,趁赵虞去做法事,自个四处转了转,后来又去了后院。

后院那边有棵枝繁叶茂樟木树,树上挂满了红条福牌,她刚走近,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拿着一个福牌过来,“小姑娘,买个福牌挂挂。”

周韵不信这个,但不好拒绝老人家,她付款买了个。

在牌子上写了“身体健康”四个字,走到樟木树下,随手往上扔。

她也是第一次扔这种牌子,力度没把握好,福牌擦着枝丫而过,飞出去老远。

“吧嗒”一声,周韵看到它砸在一人的肩上。

她顿时大惊失色,匆忙跑上前,道歉,“对不起,你有没有受伤?”

被砸的是个穿着黑色羊绒外套的中年男人,那人拍了拍肩,回头,当看到周韵,眼眸闪过一丝戾气,只是他戴着金边眼镜,周韵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波动。

周韵见他不吱声,想着对方是不是生气,再次道歉,“真的非常抱歉,你的肩膀还好吗?”

男人湛黑的眸子快速在她脸上逡巡了一遍,声线平和开口,“没事。”

说着,还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枚福牌递给周韵。

周韵接过,“谢谢。”

她话落下,包包里的手机响起,当她拿出手机,再抬头时,男人已经转身离开。

男人拐进一门廊,一个助理打扮的男子迎上来,神色疑惑,“老板,刚才那个女人不就是你....”

男人打断了他的话,“她没认出我。”

助理幽幽道:“看来失忆是真的!”

“最好是,不然...”男人没往下说,眯了眯眼眸,半晌又道,“带老爷子的助手邱志刚来见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