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进脸一沉。

董翠娥那个疯女子,她又想干什么!怎么把这件事给抖出来了!

刘子进心里着急,绷紧了脸色。

沈玉姗一愣,眼珠子都红了。

“刘子进,你说啊,你说啊!你咋不说了?你以前拉过我的手,还说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你咋不说了!”

她气得哭着捶了刘子进好几拳。

“姐!”

沈二珍气喘吁吁地赶过来,就听见这话,心里一咯噔。

“行了,跟我回家!”

“二珍!他骗我啊,我都不知道啊,我要是早知道,我哪至于啊……”

沈玉珍哇地一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不是啥好人,可至少这方面,她和这年代很多其他女人一样,都保守得很。

沈二珍绷紧脸色,恨恨地瞪眼刘子进。姓刘的,你给我等着!

她心里压了一口气,才扯着沈玉姗说:“走,回家!”

“二珍……”沈玉姗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沈二珍严厉地瞪了一眼。

“你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

那种事情竟然大咧咧地喊出来,往后还嫁不嫁人了,还做不做人了?

沈二珍咬牙切齿,“走,先回家再说!”

“这刘老师咋这样……”

大伙都听见了,也都看见了,一脸欷歔。

就这么一下子,从前人人爱戴的刘老师,一下子变成个人嫌狗厌的。

甚至于,从前沈依雯也曾人嫌狗厌,可他如今这待遇,还赶不上从前的沈依雯呢。

有人冲他指指点点,还不屑地撇了撇嘴。

“我就说,他一个城里来的,怎么可能看上咱们这儿的乡下闺女,敢情是这心思!”

“那肯定的啊,肯定只是玩玩而已。人家可是城里人呢,咱们哪高攀得起啊。”

大伙阴阳怪气。

不远处,扫盲班里,徐威“嘿”了一声,用肩膀撞了撞崔译文。

“这小子这是要倒大霉啊!”

崔译文眉梢一挑:“多行不义必自毙,他种下什么因,如今就得什么果,自作自受而已。”

……

食堂那边,沈依雯正和桂英婶子一起忙活。

本来吧,男的力气大,女的普遍力气小一点,重活累活都是男人们干的。

别以为做饭就简单了,五六百人的大锅饭,单是用的水就得好几百斤。

可这年头风气森严,男女大防……那些老爷们又觉得,让他们在后厨忙活是一件很丢份的事儿。

所以食堂这边从上到下,都是女眷们,有年轻的闺女,中年的婶子,甚至还有六七十岁的老太太跟着搭把手。

虽说大伙都是吃过苦的,并不娇气,可一些体力活,也真是太难为她们了,尤其又因灾年,忍饥挨饿,饿得有气无力,那力气就更小了,身子都没劲儿。

但沈依雯就不一样了。

“哎,雯丫可真好呀!”

“可不是,一桶水少说五六十斤呢,把这几口大缸全挑满,来回得走好几趟。”

“平时咱们自己干,那可都累得不轻,哪像是雯丫啊。”

“就是,这干活干得轻飘飘……哎唷!雯丫,这是干啥呢?快放下放下,当心点啊!”

一婶子正聊着,就看见沈依雯一弯腰,把一个粗粗壮壮的,一看就死沉死沉的粗陶水缸举起来。

沈依雯茫然。

“啊?啊!我打水啊,一趟一趟拎水桶多费事啊,还不如我把大缸扛过去,装满水再抱回来。”

然后她就走了。

她身材娇小瘦弱,整个藏在笨重的大水缸后面,那大缸至少得一米二高,被她举着。

这离老远一看,看不见她人,倒像是这大水缸自个儿长了脚似的,倒腾得还挺快,一晃就不见了。

大伙一看,脸皮子**。

“这……这力气吓人啊!”

别的不说,就那口大缸,死拉沉的,至少也得一百来斤啊。

等回来时加满水,少说二百斤也是有的!

就这么来回几趟,沈依雯就把食堂的水缸全给灌满了。

“完事!”她拍了拍小手,也就流了一点汗而已。

桂英吞吞口水:“雯丫啊……没累坏吧?”

沈依雯龇了一下小白牙。

“一点都不累,我力气大着呢,别说两百斤,我估摸就算是五六百斤,我都能轻松举起来。”

就连出的这点汗,也不是累的,而是刚刚打水着急,来来回回走得太快了,这才喘了点儿。

桂英:“……”

就觉得,这人和人之间,好像真是不一样的!

你就说,雯丫她到底是咋长的呢??

……

“来,擦擦汗。”

虽说沈依雯自觉算不上出力,也并没有很累。但桂英她们觉着她贡献太大了,就……把她从后厨轰出来了。

“赶紧歇歇!”

桂英这么说,就赶紧回去忙活了。

沈依雯小脸发木:“我真不累啊。”

正是这时,成隽递给她一张雪白的帕子。

这年头人都喜欢用手帕,不管是男是女,但凡讲究点的,都得揣一个。

洗手也好,擦嘴擦汗也罢,都是用帕子。

沈依雯也没客气,接过来抹了把额头:“我洗过后再还你。”

“没关系,你拿着,我还有。”

看她的样子,似乎没手帕,也没这个习惯,刚刚流汗是直接抓着袖子就往脸上蹭的。

这小孩有时候会显得很粗心大意。

两人坐在一起,闲着没事就各种乱聊,也是这时沈依雯才听见刘子进那事。

“呦呵!”

她大眼睛一眯,笑得跟弯月牙儿似的。

“这是海王翻车呀。”

“海王?”成隽发怔。

沈依雯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就是说像刘子进那样,撩拨了一个又一个,广撒网多捞鱼的花心种。”

成隽听懂了,一笑,发现这形容还满贴切的。

中午开饭时,大伙情绪空前火热,一个个捧着自家的饭盒子,饭碗子,伸长了脖子往这边张望。

“快啊,他婶子,我都闻着味儿了!能吃了不?”

“急啥急,饿死鬼投胎呀!”

桂英没好气地笑骂一句,然后招呼着大伙过来排队份饭。

“都别挤!虽说粮食吃不饱,但咱们今儿能混个水饱!”

大伙一人一个菜团子,再一人分满满一大碗蛋花汤,这蛋花是用大雁蛋做的,还有上午向南带着孩子们打下来的麻雀,也全都变成了肉粒撒进去。

再混合点树根树皮,那分量可不轻。

人人吃得一脸满足。

就在这时,沈三房,沈三婶,刘雁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