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进吓得连忙起身,匆匆往董翠娥身后看了一眼,才一把将人拽进来,并迅速关上了房门。

“幸好外面没人,不然万一被发现……”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董翠娥一脸崩溃地打断了刘子进。

“你可别忘了,咱俩可是一伙的。可你事情没办成,竟然还争风吃醋上了?”

董翠娥眼珠子通红,自从昨日起,王大凤就闭门不出。

之前沈依雯和王大凤起过冲突,事后她主张将王大凤交给公安。

公安下乡查案时,也针对王大凤仔细地审了审。王大凤当时没咋地,绝口没提董翠娥,可回头就生了场大病。

有人说她是虚惊一场,从未见过公安这查案办事的阵仗,胆子小,才被人家吓坏了。

而董翠娥打着王大凤生病的旗号,就这么住在了娘家。

她不是不慌,也不是不怕,她恨不得离梅河这边越远越好。可事情还没个定论,她必须得冒点风险,谁知竟然碰上个猪队友!

董翠娥眼眶通红地质问:“你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对那个雯丫有意思?你别是真的看上了她。你想想她那个脾气,还有她以前那模样……整天披头散发,邋邋遢遢,臭烘烘的……”

“就她那样的,你也能下得去嘴?”

“你瞎说什么!”刘子进低吼,但又生怕被旁人听见,赶紧压低了声音。

“董翠娥,你可别欺人太甚,说起来这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你打了人,是你差点把沈向西那孩子弄死。”

“真要是东窗事发,大不了老子不当这个扫盲班的负责人,老子拍拍屁股就能够走人!”

刘子进越说越顺,脸色也越发阴沉。

对啊,他怎么早没想到呢,他何必趟这个浑水,跟他有什么关系!

董翠娥见他竟想撂挑子,心里一咯噔,她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手心。

“你当我不知道吗!”

“什么?”

“对,你是城里人,但你之前在城里和人定过亲,你这份工作也是你那个未来岳父帮你安排的,不然,就你?”

董翠娥彻底和刘子进撕破脸。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豁出去了。

“你听好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至于惹上这些麻烦事。”

“你要是敢翻脸不认人,别怪我把事情闹大,到时候,你工作保不住,没准还得因为个人作风问题被上头带走调查。”

“而你在梅河这边做了那么多不干不净的事,我就不信到时候你那个未来岳父还能护着你!”

刘子进神色一紧,“董翠娥!”

他目露凶光,甩手就是一个大巴掌,狠狠地将董翠娥扇在了地上。

“臭娘们!竟然还敢威胁我?”

董翠娥捂着半边脸,惨淡一笑。

她其实也挺后悔,当初怎么就不甘寂寞,怎么就看上了刘子进?

可能是因为,刘子进是个城里人,又是个扫盲班的负责人,这大小也是个管事的,不知怎的就被她给看上了。

尤其这人又长得一身正义,好像多靠谱似的,单是看他这张脸,都能给人安全感。

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你有种就打死我!打死我,你就是个杀人犯,得给我赔命!”董翠娥低吼着说出这番话。

刘子进又是一气,真是弄死她的心思都有了,但奈何不敢。

这边忙着狗咬狗,崔译文干了一上午的活儿,早就累了。

他之前在食堂吃了个菜团子。可一个团子还没二两重,就那点玩意,哪里够啊。

他回来是想弄点东西吃,当初来梅河时他带了不少粮食。

可刚进扫盲班的院子,就听见一阵阵模糊的争执。

崔译文皱了皱眉,停顿数秒,才悄无声息地回他自己的房间。

另一头,刘子进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

董翠娥已经起身,她揉了揉挨过一巴掌的眼睛,又眼珠通红地看了看刘子进。

“反正,你考虑清楚!别以为我只是吓唬你,我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不信咱就走着瞧!”

董翠娥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她深深的低着头,怕被其他人发现,离开时很小心。

却不知,扫盲班这边,崔译文推开窗缝,瞄了一眼她背影。

崔译文又皱了许久眉,那人……怎么像是食堂王大婶家的闺女?

但不是出嫁了吗,已经嫁去别的大队了。

为什么会从刘子进的屋里头出来?

崔译文一脸费解。

……

这一整天没得空闲,沈依雯忙得足不沾地。

“雯丫,这真能成?”

大伙将信将疑。

虽说官家批文都已经弄下来了,可是屋子里种青菜,这咋就……有点扯呢?

生产队可从没开过这先例,外头那些地方,也从来没听说过有谁搞过这种事。

大伙就觉得,这是瞎忙活呢,忙活到头竹篮打水一场空。

有那心眼实诚的,就算心里不咋信,但干活很卖力。可也有人出工不出力,一脸丧气地光顾着划水。

“当然能成!”

沈依雯板着小脸,用力一点头。

她知道,大伙信不过是正常的,可越是这种时候,她就越得表现出坚定态度,不然岂不是要动摇军心。

“叔伯婶子们,你们想啊,想当初土改前,那些个老地主,他们养花弄草的,这可没少搞。既然人家冬天都能养花,那咱们冬季种青菜,也就是一个换汤不换药的事儿!”

她话说得敞亮,却像个定心丸似的,叫人鼓起了干劲。

有人说:“磨叨啥,能不能行先试试,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反正农忙早就结束了,咱闲着也没啥事情干。”

“咋就没事干!”

突然一个尖尖利利的声音响起,刺耳得紧。

沈依雯循声一看,就见一个年轻姑娘,头上包着一条土黄色的三角围巾,围巾在下巴颏打了一个结,臂弯上挎着个土筐子,典型一副村姑的打扮。

她愣了半晌才想起来,完了,这是刘子进那渣男招惹的桃花债。

哎,你就说,她咋就这么倒霉呢!

那闺女叫杨蔓菁,今年十八了,比沈依雯还大两岁,正值说亲的年纪。

她绷着脸,锐利地看过来。

“我看你是没事找事,闲的!瞎扯啥呢?大队长也真是的,竟然还真信了你的!”

“咱们是不用农忙了,可咱们大队粮食不够吃,之前桂英婶子还有大队长,每天都得带着咱们进山找粮食,这下可好,全被你给耽误了!”

“今年冬天要是饿死人,那准是你的错,你就是一个害人精!”

杨曼菁气不过,开口就是一顿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