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隽看过来,沈依雯攥紧了那颗糖。

她轻轻说:“谢谢你。”

成隽一怔。他想,这孩子真的很纯粹。

每一天都怀揣感恩的心情积极生活,就算只是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也足以叫她铭记于心。

比起那些阴暗负面,她更擅于发掘生活中的真善美。就算她曾因一些事愤怒,可胸襟海涵,活出一种哲学来。

“不,是我该感激你才对。”

沈依雯听得一懵,满头雾水。

成隽注视她良久。

她身上有许多美好的特质,而那,在他看来。

真的很耀眼。

……

因为向西这件事,沈依雯没急着回大队,但今日才刚申请下批文,钱丰收已在韩主任那儿立下军令状,他有一大堆事要忙。

一番慰问后,只得先打道回府。

可临走时,钱丰收愣了愣,“咋回事?”

咋好像有人盯着他,有人在看他?

可这大晚上的,乌漆墨黑,他看了半天,也没看见个人影,叫他心里毛毛的。

钱丰收一走,角落里,董翠娥脸色煞白,跟个女鬼似的,攥着手心走了出来。

她来挺久了,但没敢露面,光顾着提心吊胆了。可这事儿,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逃不过的。

她咬着牙,心里琢磨许久,才深吸一气,走进了卫生所。

“霞子,快甭哭了。东子,快过来,搀着点她。”

沈向东被喊过来,他拳头上全是血,他老弟这事是真让他辈分。可之前他娘已经解释过,这事不是沈依雯干的。

他心里憋气,可不知道凶手是谁,不清楚是谁干的,连想寻仇都没法。

“娘,没事。”沈向东笨拙安慰:“好歹……好歹,我老弟,这不是还活着吗。”

余采霞早就哭肿了眼睛,惆怅道:“是,好歹还活着。”

可她好端端的一个儿子,却变成这样,她心里又如何能好受。

董翠娥进来后,小心看了一圈儿,沈家那些人都认得她,竟然没喊人抓她,仿佛没看见她似的。

她心里定了定,又特意从余采霞娘俩跟前路过,可那娘俩光顾着伤心了,反应平平。

“护士……”董翠娥攥了攥手心,心里有了几分把握,找到那个负责收费的小护士旁敲侧击。

小护士欷歔。

“那孩子也真是可怜,我听人讲,好像是受了刺激,惊吓过度,这才有了啥心理阴影,变成个小哑巴,开不了口了。”

听人讲,沈向西那孩子,以前就不爱吭声,性子内向,又秀气,没少被欺负。外人笑他像个小哑巴,这下可好,竟然还真的哑了。

是心源性失音。

“他哑了?”

董翠娥一愣,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但一想,这沈向西若是死了,也就罢了,可既然他活下来了,那她就得提心吊胆。

不行,这越想越危险,她可安不了心。

“娘,我老弟醒了!”

向南从病房跑出来,余采霞起身,在她大儿子沈向东的搀扶下走进病房。

董翠娥听见了,心里一咯噔,浑身都僵透了。

……

钱丰收走了,沈依雯也没闲着。

叫这粮灾闹的,公社这边买不着粮食。

今儿四房吃的东西,是余家那边送过来的。可余家也不富裕,这又晚上了,她就琢磨着,甭管咋的,得先帮大伙儿弄点东西吃。向西那样,还得指望大伙帮忙照顾呢。

但有件事叫她挺无奈。

成隽没走,他今儿在公社买了不少东西,那些东西拜托钱丰收拉回大队了,可他人算留下了。

“天太黑,你一个女孩子,不大安全。”

成隽走在沈依雯身旁。

沈依雯小嘴一抽:“我安全,真挺安全的。我力气老大了,一个能打十来个呢。”

成隽一笑,这个他信,但人心险恶。

她出去弄粮食,保不准叫什么人盯上,真若发生那种事……成隽又一顿,垂眸瞧了一眼她的小脑瓜。

他莫名想护着她,不愿她发生任何不测。

可沈依雯愁呀。这事整的。

之前夸下海口,本来自个儿溜达一圈,再从空间里拿点粮食,也就解决了。

可多了一个成隽……这就不好弄了呀!

这可咋办?

“我谢谢您呀!”心里苦恼,但还是得努力微笑。

成隽又不傻,看出点东西来。他自己一寻思,就明白了。

看来自己招人厌了,但若粮食来路正当,她又为何这样?除非,是见不得光。

“这样,等下我在附近等你。”他只是想保证她安全,但没想添乱。

沈依雯眼光大亮:“成隽,好人,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成隽心照不宣,就只轻笑一声。

两人拐进一条小巷子,成隽在巷子外等着。

不久,沈依雯就拎了一抖粮食出来,热乎乎的烤地瓜抓出来一个,直接塞这位护花使者的手里了。

但等两人回来时,就见卫生所那边,一个女人正背对着他们,喊出哭腔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沈四婶,我就只是惦记向西这孩子,才过来看看而已啊……”

沈依雯皱了皱眉,这人她知道,是王大凤的闺女,叫董翠娥。俩人以前不熟,不过……

沈依雯眉梢一挑,甭看董翠娥哭得昏天黑地,好像她多可怜似的,但沈依雯知道,这人她可不是什么好的。

前阵子,有一回原主撞见董翠娥和刘子进不清不楚,当时刘子进脖子上还有一块红印子。

原主本来挺生气的,但刘子进是个大忽悠,谎称是蚊子咬的。

原主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家,那种事情她不懂,竟然还真就信了。

可换成沈依雯……啥蚊子那么厉害?

这苦寒的大东北,自从进入十月份,天气就越来越冷了,蚊子早跑光了,没跑的也全冻死了。

那分明是一块吻痕!

“又怎么了?”

沈依雯瞥眼董翠娥,才拎着口袋走过来。

向南指着董翠娥告状:“雯姐,是她!”

向南可真是心烦透了。

他老弟如今这情况,既怕生人,也怕亲人,活像傻了似的,还有点疯。

刚刚他老弟醒了,他们这些人回到病房,都忙着嘘寒问暖,但怕刺激到沈向西,也没敢离向西太近。

后来余老大媳妇说,之前沈依雯出去弄粮食,也不知那边啥情况,就让向南出去看看。

可向南刚走,这董翠娥就摸进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