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依雯欢天喜地,她立即决定和成隽一起去省城。
不过在离开之前,家里这边还需交代一声,免得她突然行踪不明,家里人会为之惦记。
于是她脚上像是踩了一对风火轮,抓着成隽,风风火火地冲回了沈家大院。
“哎哟雯丫,这是咋的了?”
四婶余采霞顶着个大肚子,手里端着个洗衣盆,见状赶紧说道:“慢点儿慢点儿,咋还风风火火的?别跑了,当心摔着了。”
沈依雯满脸高兴地说:“四婶,我打算和隽哥一起去省城。”
余采霞听的是一阵惊讶。
“省城?怎么了?是出啥事儿了?咋跑那么远呢?”
沈依雯笑得眼睛弯弯的。一听就知道,四婶准是想歪了。
“您别着急,没出啥事儿。”
“咱们生产队室内种青菜这个项目已经有进展了,但是我想要扩大规模和产值,这就必须得依靠我之前提过的温室大棚。”
“可是那个塑料膜太难搞了,隽哥帮我想了个办法。我们两个要去省城办这件事情。”
沈依雯解释了一番,余采霞听明白了。
但那可是省城啊,路也太远了。
余采霞连忙回头冲他们四房招呼道:“老四啊,青湖啊,你快出来!”
四叔沈青湖正坐在炕头上哄着小儿子向西,听见这话连忙披上一件衣裳。
之前因为董翠娥和刘子进的那些事儿,沈青湖一直在外奔波,直至几人宣判结果下来后,他这才算是回家过上几天安心日子。
但打满算也没消停几天。
“咋的了?又出啥事儿了?”沈青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么问。
沈依雯哭笑不得,只好又把之前那番话重说了一遍。
沈青湖脸色一凝。
“这不行,成隽同志我知道,但他是从外地过来的,省城地方太大了……我之前在省城待了那么久,还总是迷路呢。”
说完,沈青湖又问:“你俩打算啥时候出发?”
“看雯雯的意思。”成隽垂眸,笑着凝视沈依雯。
而沈依雯则是激动地攥了攥手心:“我觉得事不宜迟,我打算这就走。”
她笑着和成隽对视了一眼。
但这会儿他们大房没人在家,四哥沈学农自打得到轮椅后,就像是有了个新玩具似的。
或许是从前瘫痪着,出门不方便,在家里憋了太久。如今有了轮椅代步,只要一有空就会往外跑,而二哥三哥也都乐得陪着。
沈青湖想了想,就说:“行,那你俩等会儿,等我换件衣服,我跟你们一起去。”
沈青湖主要还是担心,省城那交通太过复杂了,万一成隽和沈依雯这俩人在省城走丢了,那乐子可大了。
于是这操心的沈四叔就决定,和俩人一起,当个带路的。好歹他熟悉些。
沈依雯愣了愣,旋即一琢磨,就明白了似乎的意思。她真是又哭笑不得,但是心里也很暖洋洋的。
以前她孤儿一个,可从来没被谁这么惦记过。这种感觉还真挺不错的。
不久,沈四叔就收拾妥当。
余采霞不放心,赶紧把他们四房的钱全都拿出来,这有道是穷家富路,既然出远门,那没钱可不行,不然真遇上了什么事儿,还不得抓瞎。
四婶甚至还悄悄去沈家地窖拿出点粮食来,她往沈依雯怀里一塞。
“这些东西你们路上带着吃,可千万别饿着了。”
余采霞一脸不放心地叮咛。
而沈依雯神清气爽,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欢快劲儿来。
“行,四婶,我们知道了。早去早回,您别惦记。”
就这样,沈依雯,沈青湖,还有成隽,这仨人急匆匆地来到了青山公社。
……
沈依雯第一次坐这个年代的长途汽车,还觉得挺新奇的。
汽车站这边虽不是人山人海,但也是热热闹闹的。
从他们公司公社去别的地方,只有这一趟长途汽车,远远就看见人头攒动。
大伙挤挤挨挨的,有的穿着大棉袄大棉裤,也有人披着军大衣,有人似乎是去城里走亲戚的,手里拎着大包小袋儿。
但这年头有个特色,像这种出远门,几乎都是找出家里最好的衣裳,平时都舍不得穿的,尽可能地打扮得体面一些,甚至有人连鞋子都是新的。
只不过这雪下的太大了,而雪一化混合着黄泥。很快就变得一身狼藉,然而大伙儿的精气神却不错。
“姑娘,你们这是要去哪儿?”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姐笑起来温温柔柔的,身上有种知性的气质。
她看见沈依雯几人,反正闲着没啥事儿干,就随口问了句。
沈依雯笑得高高兴兴的:“我们要去省城去那边办点事情。”
“省城?那可巧了,咱们顺路。”
公社这个长途客车,终点是省城,但路上也会路过其他地方。那大姐看着也就二十八九岁,不过怀里的孩子看着顶多三四岁的。
她见孩子的帽子有点歪了,就帮着正了正。
小孩儿长得白白嫩嫩,但不爱吱声,抱紧了她的脖子,用软乎乎的小脸颊往她脸上蹭了蹭,而她则是笑得越发温柔了,那是一种母爱。
至于沈依雯,她的笑容自打出发就没断过。那一股子高兴劲儿只需一眼就能看出来。
“很开心?”
成隽注视着沈依雯。他离她不远,这会儿轻笑了一声。
“对呀,当然开心了!”沈依雯这么回答,大眼睛明明亮亮的。
而成隽也是一笑。
自打温室大棚这个项目陷入困境后,就总是见她愁眉苦脸的,她为了这事甚至没少往他那边跑,两人总是凑在一起商量,却又商量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而成隽就想帮帮她,于是陆续寄了几封信,让人帮他联系合适的工厂。
说起来容易,但这事儿其实也是挺折腾的。
毕竟梅河大队离公社太远,而他单是为了寄信就去了公社邮局好几趟。
之前生的那场病,也是因为本就体质弱,又暗暗攒了一股劲儿,想要帮沈依雯的忙,所以才又病又累倒下的。不过,这却是值得了。
看着沈依雯的笑容,成隽由衷地觉得,这事儿自己做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