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隽几乎是条件反射,迅速地握住她肩膀,扶住了她。
她靠在他怀里,他身上有种清冷斯文的书香气,她几乎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那心跳不像他平日那么淡泊,反而激烈,响亮,速度很快,犹如擂鼓一般。
沈依雯仰起头,再次看向了他,而成隽的神色柔和了许多。
“雯……”
他刚要开口,就听——“沈同志。”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依雯回头一看,只见对方神色憔悴,一副连着许多天都没休息好的模样。
她愣了愣。
“谭芳!??”
沈依雯错愕地看着谭芳。
谭芳身上缭绕着一种淡淡的香烟味,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不过那脸色很差。
沈依雯盯着谭芳打量了好几眼,才察觉到了一件事。
看来……谭芳和刘子进那边,应该已经做出了决断。
沈依雯朝谭芳走去,而成隽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沈依雯那边,不知怎的,竟有点怅然若失。
……
沈依雯和谭芳来到生产队外,四下无人,但鹅毛大雪还在洋洋洒洒地下着。
“你怎么……”她看了谭芳好几眼。
谭芳长吁口气:“我是来向你道谢的。”
沈依雯卡了下壳。说来,两人并不熟悉。
在沈依雯的概念中,谭芳就只是刘子进的未婚妻而已。
谭芳两手插在兜里,看着前方笑了笑。
“这事吧,只能说是命吧。我和刘子进自幼定亲,不过当时只是两家大人的一句戏言。”
“刘家是怎么想的我不太清楚,但我们谭家,一口唾沫一个钉。”
“从我很小的时候起,我就知道了,总有一天我得嫁进那个姓刘的家庭里去。”
但那时候和刘家联系不上,谭芳自己就一心埋在学业上,然而婚事也就这么耽误了。
前两年刘子进出现时,她倒是并未抗拒这场婚约,只是觉得,人到了一定的年纪,结婚生子,似乎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本来若不出意外,她和刘子进好事已经近了,但如今……
“要不是发生了这些事,我恐怕还看不清他为人。这谁能成想呢。”
谭芳停了下来,她转身看着沈依雯。
沈依雯也不知该怎么讲才好,但是……“与其婚后发现他的真面目,还不如婚前。你说呢?”
“是这个道理。”
谭芳又笑了笑,接着神色复杂:“那个……叫沈向西的孩子,他还好吗?”
“正在家里养着呢,不过当时伤得太重了,恐怕还得再过几个月,才能好利索。”
谭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其实她今日来得挺早的,但沈依雯忙了一整天,谭芳抽空在生产队里逛了逛,也听人说起了很多事。
比如那个室内种青菜的构想,就是沈依雯主张的,也比如……沈依雯是沈家大房养女,家中有很多哥哥。
这不是巧了吗?
谭芳是省医院的大夫,而她所负责的病人之中,就有姓沈的,正是沈依雯的哥哥。
半晌之后,谭芳两只手合拢在腹部,她徐徐地弯下了腰。
“虽然我已经和刘子进解除了婚约关系,但是这次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以及,沈依雯同志,从我个人来讲,我真的非常感谢。”
沈依雯一愣,才赶紧扶起了她:“你别客气。”这么大的礼,叫她怪不自在的。
不过谭芳像是看开了不少,开怀一笑,再次向沈依雯告别,这便转身上了车。
这两天她也想了很多,比如她这个年纪……若从谈婚论嫁的角度来讲,实在是太大了。
这年月很多人没等二十就已经结婚了,更何况像她这种奔三的。
但谁说女人就必须得结婚生子呢?
反正,她工作也挺忙的,又不是没有男人就活不了了!
谭芳越想越对,一扫迷茫,眉眼逐渐坚定了起来。
省城。
四叔沈青湖行色匆匆,他正准备外出,但才刚从病房走出,就正好撞见了谭芳。
“沈……沈家叔叔?”
谭芳这样唤了一声。
沈青湖一愣,接着神色一凛:“是谭大夫啊,怎么了?”
谭芳苦笑:“您啊,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青湖警惕起来,却还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我知道什么?”
谭芳失语,道:“我之前去了青山公社,我见过刘子进,他的事情我们谭家绝不会插手,如果他有罪,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沈青湖一愣,半晌,才缓缓的,缓缓地长吁一口气。
他这些日子提心吊胆,而他最担心的,是生怕这个省城的谭家不管不顾地帮助刘子进,怕谭家为刘子进出头。
也正是这时候。
“您好!同志,请问您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做沈青湖的病患家属?”
不远处几名办事员来到医院,正在向医院里的小护士打听。
谭芳愣了愣,旋即走过去:“几位这是?”
其中一人说:“我们接到一封匿名检举信,是关于青山公社梅河大队那边的,想找苦主沈青湖同志了解下情况。”
沈青湖懵了懵:“检举信?”
当对方亮出身份证件,沈青湖瞳孔一缩。
究竟是谁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
而此时,病房里,一个长相英俊粗犷的男人问:“四叔,这是怎么了?”
这人正是沈依雯的二哥沈卫华。
沈卫华一脸茫然。
“这……”
沈青湖还在琢磨怎么忽悠沈卫华,就见那个协助调查此事的办事员快嘴说:“青山公社那边发生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谋杀事件,您也姓沈?不知您对这事是否知情?”
“谋杀!?”沈卫华猛地看过来:“四叔!到底怎么回事?”
“这……”沈青湖发懵。
纸包不住火,看来到底还是露馅了。
这可怎么办?
……
青山公社,梅河生产大队。
室内种青菜这事儿已经取得了成果,一些生长周期较为短暂的蔬菜,用不了几天就能进入成熟周期。
但沈依雯已经在韩主任那边夸下了海口,她也没闲着,正在琢磨温室大棚这件事。
“盖建温室最困难的一关就是这个塑料薄膜。”
她寻思着,看来还是得在这方面多下点心思才成。
可问题原主一文盲,办事很不方便,就比如她平时讲话都已经尽量注意不要用成语,不然怕被人发现。
“不行呀……”沈依雯仰天长叹。
看来她得想个办法,尽快摆脱文盲这个身份,不然空有一肚子的知识不能拿出来使用,那也太坑了?
而与此同时,成隽眯了眯眼,他眺望着远方。
“省城那边……”
应该已经行动起来了吧?
日前成隽寄了一封信,正是一封检举信,直接寄到了省城一把手的办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