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不堪的道观中仰躺着一个女子。

绣海棠花纹的白裙面已经沾染大片血迹,脸上丑陋如蜈蚣的伤疤认不出本来面目,但掉落在身边的玉钗却彰显着她的身份。

被刺瞎的眼睛下挂着两行血,肩膀上的血窟窿还在往外渗血。

卫淮安僵在原地,脸上褪去血色,呼吸都安静了。

脑海中骤然一阵抽痛。

眼前这一幕与脑海中的重叠,也是小娘子这般惨烈的死在自己面前。

不同的是,脑海中的她死前满身脏污,瘦骨嶙峋,皮肤不见阳光而苍白,曾经灵动的眸子一片死灰,没有半点求生的欲望。

整个破道观都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紧跟其后的众人站在门口,脚都像是被什么定住了,定定看着这一幕。

这时,卫淮安动了。

他僵硬的走到顾长笙身边,动作机械的将她抱在怀里。

她的脸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肤色煞白,脸被成片的血污遮住看不清了,像一个破碎的人偶娃娃,毫无生气的被卫淮安抱在怀里。

刹那间,他们脑海中的弦崩断了。

战云瞬间失控:“姐姐!”

冯慎往后倒退几步,一种莫名的情绪瞬间充

斥神经,身形摇晃快站不住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不久前还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封晖不敢相信的冲过来,捏住顾长笙脉搏。

须臾,他眼睛猛地瞪大:“卫家主,卫夫人还活着!”

卫淮安眸光一滞。

“你相信我!”

封晖一边在自己贴身的药中翻,一边解释:“我身体弱,小时候又爱胡闹,医师三两天就要来我家一趟给我医治,时间长了我也学会一点。

卫夫人她如今还有脉搏,只是十分微弱。”

终于翻出救急的续命药丸,他赶紧塞进顾长笙嘴里。

“这要是我爹塞给我救命的,能顶一会儿,快带她去找医师,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卫淮安不敢犹豫,抱着顾长笙找医师。

苦涩的汤药味夹杂着血腥味混在空气中。

房间内,沧烟山名声最响的女神医晏如霜正在拼尽全力救治顾长笙。

卫淮安坐在门外,眸中席卷着浓郁的杀意,手掌仿佛还留存着,小娘子冰冷的体温。

不过才片刻。

半晌前还害羞的小娘子,绑住自己送给他的小娘子……

成这样子了。

他几乎压不住身体暴动凶

残的意志,眼神冷漠阴森的看向战云等人。

“把他们找出来。”

战云眼底同样翻腾着煞气,带着死士返回仔细寻找线索。

他们找到了一枚暗器。

只是它除了形状有些特殊,再没有其他特点,难以辨认来源。

冯慎拿过来端详,“这样的暗器,属下似乎见过。”

他将暗器放在鼻尖闻了下,笃定的开口:“卫家产业中锻造有铺子接过江湖人士的武器单子,但为了提防他们折返灭口,武器上都有隐晦的花纹或气味,并登记造册。

这暗器是宋侯爷属地的杀手组织[暗弦]的,头子叫莫冷,神出鬼没,没有人知道他的具体踪迹,不过三年前他在京城重伤,有证据表明苏家曾收留过他。”

苏意意?

卫淮安看着紧闭的房门,眸中的杀意仿佛凝实:“如此,是我不该留他们一条命了。”

竟敢找杀手对他的人下死手。

新婚夜时。

他答应过当时被伤透心的小娘子,不为难宋誓川。

这两人真是过的太好了。

脑子里姐姐濒死的样子记忆深刻,战云眸中闪烁着癫狂,“属下这就去,将他们的头提回来给主母赔罪。”

“不行。”

冯慎拉住他,“如今主母深受重伤,宋誓川和苏意意又刚和主母起过冲突,若这个时候对他们下手,咱们第一个被怀疑。”

再怎么不喜欢,顾长笙都救过他的命。

“咱们需要一个折中的方法。”他眸色微暗。

卫淮安盯着房门的目光发冷。

吱呀——

房门被打开了。

晏如霜端着一盆血水,目光扫过门口几个,“你们谁是她的家人?”

“我是她夫君。”

她目光上下打量一下,“进去吧。”

晏如霜端着盆子走了,半路又回过头叮嘱:

“伤者现在情况很不稳定,你仔细看着点,要是出现发热或是伤势加重的情况,就赶紧来叫我。”

卫淮安颔首。

看见他答应,晏如霜才打着哈欠回去。

卫淮安站起身,进房门前回头道:“先去找到行凶的,把人带回来。”

“属下遵命。”

冯慎和战云答应下来。

想找到凶手不难,既然防着那些江湖人士,他们就不只是登记造册,还专门培育了寻找暗器香味的虫子。

他打了个信号,死士送上来一个红色木盒子。

打开盖子定睛一看,里头是两只拇指大小

的血色翅膀的飞蛾。

冯慎将暗器扔进盒子。

他吹了声口哨,血色飞蛾像是听到指令,立即朝着远方飞去。

战云紧随其后。

封晖惊呆了。

卫家还真是深藏不露啊!什么稀奇玩意儿都有!

房间内。

卫淮安摩挲着顾长笙脸颊和双眼上的绷带,指尖都在颤。

一想到小娘子浑身是伤,被人扔在破道观里。

他就难以遏制地想杀人。

“主上。”

冯慎推门进来,跃跃欲试地问,“关于宋家世子和那个女人,您打算怎么处理?”

卫淮安抬手将顾长笙耳边的碎发打理好,眼底地冰冷尖锐的仿佛能将人划伤:

“我将计划告诉你,下去安排妥当,务必不能让他们好过。”

冯慎神情郑重:“是。”

交代好让等人出去。

卫淮安指腹磨蹭着一小片柔软的皮肤,俯下身在顾长笙耳边轻声道:“长笙,为夫忍不住了,是他们先动手伤的你,我要让他们比你痛苦万倍。”

“可是……”

他紧贴着她躺下,轻手轻脚地抱住她,神情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

“我又违背了和你的约定,不要生我的气,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