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殓房, 尚辰将盖尸体的白布掀开,沉声道:“令尊已认过,你确定要再认一遍?”

张芫站在门口踟躇片刻, 点头:“若不能亲眼确认, 我必是不甘心的。”

“好,上前来吧。”

尸体是在池塘里被发现的,捞出来时已经被泡得肿胀,脖颈断口处浮肿发白,尸体腰间那枚跟张芫一模一样的玉佩完好挂着, 凶手必然不是谋财。

张芫走近, 颤着手提起尸体手腕, 心惊胆战扫了一眼, 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不是她。”

“何以见得?”

“清茹右手小指有颗朱砂痣。”张芫长舒一口气,“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许是父亲没注意过,所以才会认错, 幸亏我来了, 不然这不知谁家的可怜女子下了葬, 她家人可要往何处去找。”

“你确定这不是张太傅甥女?”尚辰问道。

“自然确定。”张芫看起来如释重负, 连声音都轻快许多,“这姑娘手背还有道疤,一看便是陈年的伤,清茹没有。”

他许是想哭,嘴角向下撇着, 后来又想笑,眼睛弯起来, 最后原地蹦了两下,小声欢呼道, “太好了,不是她!”

“我回去跟父亲讲一声,说这姑娘不是清茹,莫要弄错了。”

“不是便好,快些回家去吧。”李靥将人送到门口,笑眯眯端着个师姑的架子,“张小郎君心悦清茹小表妹?”

听她这样问,张芫红着脸支吾半天,点头:“此事表妹还不知道,您千万莫要说与别人。”

***

自家娘子出门送个人送了小半个时辰,寺卿大人从一堆案卷里不时抬头,想着要不要出去看看。

可若真出去看了,会不会显得自己格外小气,嫉妒心强?

正纠结着,小姑娘高高兴兴回来了,一边往里走一边念叨着:“刚刚忘了说,早上要的画像都印好拿回来啦,记得下个月给鲜果社结账啊。”

她蹦跳着进来,见尚辰桌上厚厚一摞卷宗,不由放稳了脚步,小声道:“夫君在忙?”

“这会儿不算忙。”他搁了笔,假装无意道,“在门口与张家的小郎君聊什么了?”

“也没聊什么,就聊了会儿画画的事,你知道吗?张小郎君是莫为师兄的徒弟,论起来我是他师姑呢!”

“哦?”尚辰勾起嘴角,“我瞧瞧有没有师姑的样子。”

“你瞧呀,是很正经的师姑呢!”她绕过书桌到他面前,立正,挺胸收腹。

“唔,没瞧出来。”他轻笑,“倒是有个傻乎乎的小姑娘。”

“我才不傻!”

“不傻不傻,靥儿是世上最聪慧可爱的女子。”他笑着接下小姑娘砸过来的拳头,瞅个机会将人拉进怀里,轻吻她梨涡,“既然死者不是张太傅甥女,那就要继续查。”

“是啊。”李靥点头,“既然不是,为何又带着张府玉佩呢?”

“也许是那人捡到的,又或者有别的隐情,可是张芫表妹又去哪了?”

“据说是回老家去了。”她歪头看着他,抿着嘴,大眼睛亮晶晶,好像憋了什么话,但是没一会儿就憋不住了,凑到他耳边小声,“夫君,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哟。”

“什么秘密?”

她压低了声音,温热气息洒在他耳畔颈边,一字一顿道:“张小郎君喜欢他的小表妹,他让我千万千万莫要说与旁人。”

尚辰忍俊不禁:“你现在说与我了。”

“夫君又不是旁人,而且你也不会说出去啊。”小姑娘理直气壮戳他心口,“千万莫要说出去!”

他点头,一本正经应下:“不说出去,我是靥儿的树洞,所有秘密都止于此。”

“嘻嘻,那为了奖励树洞,我再说一个秘密吧。”

“好。”

李靥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头靠在他肩膀,仰起头,柔软双唇贴上他耳垂,甜甜道:“我呀,最最最喜欢夫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