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离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好似真的很认真的在思考。

半晌之后,只听他说。

“该恨,倘如是我便杀她一百二十人。”

净真闻言突然笑出了声。

“没错,我当时也是这般想过。”

路凌烨挑眉。

“即是想过,那便是没做。”

净真点头,拿起桌上的茶杯润了润嗓子,云淡风轻的继续说。

“因为那无辜死去的一百一十九人全都被救活了。”

死而复生?!

初时离瞳孔猛地一颤,心下一惊,握着路凌烨的手更是不由抓的更紧。

路凌烨何尝不是此等反应,他看向净真的眸中带着几分微妙。

“道长所讲事关重大,不可胡言。”

净真就知他们会是如此反应,闻言冷哼一声.

“骗你们作何?而这才是天山族神秘之所在,刚才所言他们豢养的圣蛊是世间一切蛊虫的始源,借此便可使因蛊而死之人重新复生,但要由豢养人流尽半身血脉才可成功,并且难以修养。”

此言好似有理有据,但除了净真其余人皆是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死而复生这种超出世间常理之事,又怎能让人轻易接受。

倘若被心怀不轨之人利用....对于那天山族便是灭顶之灾.....

净真看着他们,好似能猜出他们心中所想。

“放心,这种死而复生救的也只有因蛊而死之人,其余的并不作用,而且那时被救之人会用蛊抹去记忆下山,但怕走漏风声,所以天山谷由此设防,任何人去只有死路一条。”

初时离闻言不知为何心下一松,他拉着路凌烨做到了桌边,拿起茶水抵在唇边,不知想起了什么,皱眉看他。

“你不是说你对天山谷不了解吗?为何现下讲的头头是道。”

净真瞥了他一眼,理所应当的笑着说。

“以前不了解是被锁了部分记忆,现下见着你母亲的画像自然就记起了些。”

初时离见他表情平平淡淡,总觉得当时二人的纠葛肯定不止如此,这么想着他索性抓重点的讲。

“那既然你不喜欢母亲,当时还是出家的道士,因何生下我们?”

净真哼了一声。

“痴情蛊啊,你母亲那时刚下山,懂什么情爱,在道观见我长得好看便一门心思说喜欢我,二话不说给我下蛊,随之一同生下你们二人,至于你为何会丢,我便不得而知。”

初时离闻言突然笑了。

“这么一看,她也是敢爱之人,倒是实在执着。”

“说到底就是偏执,要不然能被圣蛊迷了心智失控杀人。”

净真不屑的说着,脑海中的画面却是越发的混乱。

一面是伴着铃铛叮铃叫他道长哥哥的天真少女。

一面是站在宛如炼狱的滔天火海中央,丧心病狂的疯子。

他揉着隐隐发痛的额角。

最终落下的画面却是面色惨白,哭喊着求他庇佑孩子又转而发疯失笑怒骂他的癫狂....

那张倾国之色自此扭曲......

“师傅!”

初时离在他的耳边突然高声喊道,一下拉回净真的神智。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莫不是在回味什么?”

净真闻言一下打在他的脑门上,迎来路凌烨一个冷到极致的怒瞪,他也不在意。

“回味什么回味,都二十多年了,该过去的也早就过去了,反正我话已至此,接下来想怎么做就看你们,我是真累了,你们是死是活自求多福。”

他说完起身就出了房门,在踏出门的一刻又转身看他。

“倘若谈不合的话,你会不会杀了朔北麟,你的亲哥哥。”

初时离笑着耸了耸肩,不在意的看着净真。

“看我心情喽。”

净真哼了一声,拂袖离开,可分明转弯了又冒出一个脑袋,指着他状似恶狠狠。

“积点德吧,真残忍,别等着我白发人送黑白发人。”

他说着,又抱怨的嘟囔了句。

“一个两个怎么都不像我,奇了怪了。”

随后就没了身影。

路凌烨将初时离揽进怀中,下巴抵着他的头顶,在听完所有故事后团团迷雾就此解开,心情都不由的带了几分轻松。

“阿离好不容易找到家人,没想要认亲吗?”

初时离靠在他的怀中,摇了摇头。

“认什么亲,从师傅叫到父亲,我不难受净真也难受,更不用谈我难受。”

路凌烨听他跟绕口令似的,一下笑出了声。

“好,全听阿离的,这样也不错。”

初时离仰头看他。

“先不谈他们想不想认我,倘若我要是认了亲,朔北麟可就是你的大舅子,要是你叫的出口,我无所谓。”

路凌烨闻言面色难看,摇头。

“不行,不能认。”

这么想着,初时离又记起他瞒着自己夜潜北朝皇宫的事,脸上的笑降了,皱着眉,抬肘往他胸膛怼了一下。

这力道着实不小,但对路凌烨来说却像是挠痒痒。

但为了哄人,他还是面露痛苦。

“阿离,好疼。”

初时离哪能看不出他在演戏。

“别扯话题,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说,怎么哄我。”

路凌烨闻言也不装了,笑着低头快速的在他唇上轻啄。

“这样可好?”

初时离感受着那转瞬即逝的触感,不由的舔了下唇角,嘴角止不住上扬。

他仰头。

“不够,还要。”

“好.....”

“陛下恕罪!”

路凌烨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扑通”一声巨响和视死如归的高喊。

他回头,这才忘了房间里竟还有一个人。

初时离显然也是忘了,轻咳一声,从他怀里慢悠悠走到窗前,状似在看风景,耳珠却红的能滴血。

娘呀,好丢人!

萧骞跪在屋内,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原本怕出事便跟着进屋,而且陛下见着也并未说什么。

谁成想先是听到了不该听得,现下又见到了不该见得.....

他真的真的在努力的隐藏自己隐到实在隐不下去才抱了必死的心出来。

被人打搅好事不是一般的难受,路凌烨面色阴沉,但也知是自己忽略了,索性挥了挥手。

“快滚!”

“是!”

萧骞连忙起身,心下万分惊慌,但在转身时不知想到了谁,咬了咬牙,回头抱拳。

“微臣斗胆,还有一事想问。”

路凌烨耐心即将耗尽。

“说!”

“微臣敢问齐统领在何处,我....我有要事找他!”

齐统领?

齐征....

“.......”

路凌烨一愣。

他好像....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