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载离开了么?
并没有,他从小房间出来后,走到门口,却又折返回来。
不管内心有多害怕和担忧,先管好当下吧。
敲了敲两下门,他比往常更快拧动门把手。
此时的陈养喆正站在地图旁边,专注的看着上面标准顺阳集团所有子公司的地址和规模。
李学载走到他身后,握了握拳头,他内心十分犹豫。
陈养喆很讨厌思考的时候被人打断,但情况紧急,再加上方才李必玉的步步紧逼,让他方寸大乱。
“会长……”
陈养喆依然背着手弯腰,头都没抬。
李学载深吸一口气,继续提高声音:“会长?”
房内寂静无声,这句话喊出口,陈养喆终于有了反应,他扶着镜框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位老助理:“学载啊,我交待你送去商务部门的东西,昨天送到了么,没什么问题吧?”
“是,那位很高兴呢,屁股还么坐稳,就收到您的这份大礼……”
“哈哈,那家伙,肯定没想到吧,我们顺阳集团,一直对坐在位子上的人,很友善呢,相信他感受到了……”
“是的……”李学载见对方心情还好,于是收拾心情,抓紧时间报告:“会长,我这次来,是有件私事,想请您帮忙……”
陈养喆有些讶异,见李学载脸色凝重,知道情况特殊,于是他坐到办公椅上,示意自己的老助理坐到对面。
李学载欲言又止、止而欲言,看起来很是纠结。
不过为了还在上研究生的儿子大好前途,他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会长……我想救我儿子……”
陈养喆听完后,有点愣住了。
“我儿子醉酒撞死了人……不仅要赔钱……而且要托关系减轻罪责。”
“这个啊,你自己看着去处理就行了……”陈养喆抬起头笑着对李学载说:“每个人都有私事,你不必事事都跟我报告的。”
李学载听他这么说,有些感动,心中燃起希望:“所以我才来求您帮忙……”
“哎哟,你这家伙,该不会是没钱……不对,你儿子撞死的人有身份对么?”
陈养喆眯着眼睛,即使自己这么宽慰对方,老助理依旧表情凝重,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惹到了麻烦!
“是……”
李学载鼓起勇气说完,肩膀都垂下了一半,虽然知道陈养喆会不爽,但这是他亲生儿子,明年就能毕业,他不想让儿子这一生就这么毁掉。
陈养喆俯下的身子又回到原位,他十指交叉,说出这么一句话:“学载,这些年,我待你不薄吧,名义上你是我的助理,实际上我把你当作家人来看待。”
“的确,您待我很好,我也清楚……”
李学载重重的点头。
“是哪个权贵家里的人?”
“法务部长的。”
在了解事故的情况后,陈养喆用指背叩击着桌面:“学载啊,你知道,现任的法务部长可是刚上任的,我为了和他维持关系,都耗费了许多精力,醉酒撞死人,你这家伙,真是不会管教啊!”
他还劝说李学载,哪怕刑满出狱,他儿子也还不到30,说不定能从监狱里待段时间后,收收心。
“学载,你知道的,且不说我出面人家肯不肯放手,公司陪我一起打天下的元老也有这么多,上次老韩的亲弟弟过失致人死亡,我都没帮,这次帮你出面解决,你让别人怎么想?”
“会长……”
“学载,不要说了!”
陈养喆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点点头:“你先出去吧,我会考虑的!”
眼里闪过一丝难过,他认为陈养喆下逐客令的目的,就是为了拒绝自己。
知道会长作了决定,就心若磐石,不可更改。
他没有选择坚持,而是失望的垂下了头。
走出书房时,李必玉已经若无其事的坐在沙发上,见李学载的表情,就已经猜到了结果。
她起身走到李学载身边:“怎么样,现在想好了?”
“你到底要什么?”
李学载情绪十分不稳,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咬牙说出来。
自己家里的事都顾不过来,他哪里顾得上对方这狗屁倒灶的事!
“我要我的儿子,成为顺阳集团的主人!”李必玉说完,也知道需要怀柔的手段,补了一句:“只要你帮我,事成之后,我补给你1%的股份,或者给你3000亿。”
“我,我不知道……”
李学载落荒而逃,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在家中,面对妻子的哭泣,他怔怔的回想起自己去拘留所看望儿子时,对方凄凉而又惶然的神情。
回到家的李学载越想越气,之前仅存的愧疚在此时当然无存。
他觉得自己跟了陈养喆五十来年的情分,凭他们之间的感情,陈养喆根本不该如此绝情。
殊不知,就在他走后,陈养喆思索一阵后,还是决定帮这位老助理一把,拿起了电话就打给了法务部长,约对方明天见个面。
也因为如此,他与陈道俊明早一起的计划只能拖后一天了。
晚上睡前,不知情况的李学载躺在**。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通过自己找的中间人到说和,对方表示,要放弃追究可以,拿1200亿韩元出来,就当作没这回事!
3000亿!
李学载在顺阳工作50年,到现在的年薪也才7个亿,存款只有80多亿。
这么多钱,他砸锅卖铁都赚不到!
对方分明是狮子大开口!
他的妻子一直在他面前喋喋不休:“真是冷血啊,按理说,你帮他鞍前马后服务这么多年,可以说,这半个公司都是你打下来的,可你得到了什么,除了一个管家的身份,每天还要上班,微笑着给他当牛做马。”
换做平时,李学载会驳斥几句。
可今天他想着的是,这样当牛做马的日子。
自己日日如此、周周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
他想到了李必玉提出的3000亿韩元,但他想了想还是否定了。
然而,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内心已经萌生了一颗充满恨意的种子。
而这颗种子,则因为另一个意外,快速生根发芽。
翌日,按照常规,李学载强撑精神清点着集团战略部汇总过来每个成员的行程。
然而,陈道俊那一栏行程中,竟然都是空白的部分。
李学载皱着眉头看着金允锡,倒也没多说什么。
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想起,李学载接起电话,对面的声音让他不自觉瞥了眼对方,自顾自的走到了一边。
“喂,是我!”
“这个月的钱,该给了!”
这是寒国地下的一个中等派别头目,顺阳集团一些需要做的脏活,李学载喜欢找他解决。
但二人每次见面是私下接触,对方拿钱办事。
今天,就是每月固定给钱“养”对方的时候。
这一条线,是李学载单独掌握的,所以,每次都是他自己过去。
这是一处郊外的农场,换了装束的李学载单独驱车赶来。
交易如往常一样顺利,唯独他在出门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
迎面,他撞到了一个抱着一袋垃圾的年轻人,二人撞了个满怀。
“怎么还有别的人?”
李学载连忙把自己的帽檐拉低,不满的看向小头目马东希。
“哎国,这是我堂弟,堂弟懂么,我们都这么熟了,没关系的。”
马东希连忙拉住他,李学载正是事情繁多的时候,也没这么多心情管这个。
他正要离开,却发现,自己衣服上沾着一些粘稠的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血迹。
“这是……”
李学载虽然70岁,但视力并没有问题,年轻人提着的袋子,哪里是垃圾,那分明是一些分割了的器官……
袋子还渗着血!
马东希叼着烟,看了自己新招的手下一眼,低头看了眼,他问自己的手下:“小子,你觉得这是什么?”
新来的伙计连忙摇头:“老大,我不知道,我没见过这种东西,是泰村那家伙打包好的,让我提出来烧的。”
李学载半信半疑,提议:“要不,赶紧报警?”
哪知马东希听完后立马变脸,他的头歪了下,手下马上堵住了大门。
接着他把袋子踢开,伸手做邀请的姿态:“李室长,我觉的我们应该来喝一杯。”
李学载意识到不妙,接着他就拒绝了对方的邀请:“不了,我还有事。”
然而马东希依旧热情:“来,喝一杯吧。”
“不……我……”
这时,马东希的手下也眯着眼睛靠近李学载:“去喝一杯吧,先生……”
李学载看到对方走动间腰间露出的枪械,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可此时已经晚了!